“师尊, 弟子送您一朵花!” 鸿钧看着他, 语气淡淡:“搞了这么大一个事情,就给为师送朵花吗?” 好像是不太够哦。 通天纠结地思考了一会儿, 又轻轻地拉上了鸿钧的衣袖,对着他笑:“那师尊想要什么?” 鸿钧没有回答,只低下头来握住了他的手,将他将怀中一带。 碧游宫的万水千山之间, 他与他的弟子相拥。 鸿钧微微叹气,低首凝视着通天:“你倒是当真不会后悔的, 无论哪一世,都要冲着这条绝路去。” 通天眨了眨眼,眸光浅淡, 透着微微的暖意:“师尊既然知道了, 那是打算把我训上一遍, 还是陪我一道去走呢?” 鸿钧将人拥得更紧,声音中不辨喜怒:“都到如此地步了,你还要问为师这样的问题吗?” 通天便笑得更加灿烂,一手拉上鸿钧的衣袂,一念之间,将他的师尊再度拉入了这滚滚红尘,又近乎放肆地唤着他的名姓。 “鸿钧。” “我心悦你。” 鸿钧凝视着眼前之人,仿佛有无边欢喜从心头涌上,又似尘埃落定一般,觉出了无边无际的宁静。 前世的奢望,到底成为了如今的现实。 少年圣人敛了眉目,心甘情愿地,为他入了情爱的网。 通天却似有些不满起来,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定定地问:“那鸿钧呢?” “鸿钧对通天又如何呢?” 道祖宽容一笑,抵在他眉间,轻轻道来:“我爱你啊。” 自前世而起,至死方休。 鸿钧:“通天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弟子的耳垂微微泛红,埋在他怀间不肯抬头,鸿钧低首望去,神情愈发无奈,只是将他拥得更紧一分,又一分。 “好了,你明明也知道,为师是怎么也舍不得责怪你的。”鸿钧轻声开口,“只是你也万万不能以身涉险,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鸿钧:“活着才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唯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他盯着通天看,反复叮嘱道,似乎生怕他一个没看住,这只团子就从他的手上溜走了。 于是茫茫天地之间,再不可寻。 通天点了点头:“师尊您放心就好。” 鸿钧揉了揉眉心,微微一叹:“放心……”对通天,他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放心了。 只是不放心又能如何呢?他所爱的,正是这样一个上清通天啊。 鸿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糟糕的东西,只是抬起手来,轻轻抚过少年的眉眼,鼻梁,再至于唇瓣,近乎留念。 通天扬起脸来,定定地望着他,又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良久之后,鸿钧放下了手:“去做吧。” 道祖眸光淡淡,平淡道:“身处大争之世,争也是争,不争也是争,又何不遂了你的心愿呢。” 鸿钧:“碧游宫对外开放一事,琐碎繁杂,你若是当真要做,便要做到最好,否则不如不做,反倒落个清净。” 通天一一点头。 鸿钧这才低下头来,伸手接下被通天攥在手心里的一枝桃花,垂眸轻嗅,又将它往宽大的广袖中一藏。 “好了,这花也交给为师了,如此,通天可还满意。” 通天拉着鸿钧的手,闻言抬首,浅浅一笑:“那自然是,再欢喜不过的。” * 妖族清理内部的动作很快,东皇陛下一边在碧游宫中吃狗粮,啊不对是商量要事,一边又坐镇在太阳宫中,处理着各方面的事宜。 后土和女娲一出手,巫族和人族这边也安稳了下来。 只是与此同时,自称得到天命眷顾的“天眷者”,也在逃开了第一波清扫之后,迅速地发展起了自己的队伍。 他们声称:“天道有重任托付于己身,而如今的洪荒百族蔑视天道,一心反叛,故而他们要替天行道。” 一边是天道正统,一边是天命自主,浩劫一触即发,迅速成燎原之势。 象征着量劫到来的劫云也越发得浓重,渐渐地,遮蔽了洪荒上空的景象。天机混沌失序,无人可以窥得生机。 不死火山之上,元凤嗅到熟悉的气息,微微抬起首来,目光凝重。 不到半刻,有大雨倾盆而下,落至火山口中,滚滚流淌的岩浆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烈火的颜色黯淡了下去,化为一片干涸的尸骸。 元凤迅速地收拢了自己的羽翼,缩回了山洞之中,又瞧见外面连绵的凤凰花在雨水的浇灌之下,迅速地枯萎、腐败,直至生机断绝。 她眉目一凛:“竟是比三族之争那时,更为严重了吗?” 只是再担心也没有用,量劫一起,诸般音讯近乎作废,洪荒众生宛如深陷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中,只能静静地在生死中挣扎。 而通天宣布开放碧游宫的消息,便是在这一个时候,传遍了洪荒。 举世皆惊! “上清圣人是疯了不曾?” “他有什么实力去庇护那么多人,而不被他们生生拖垮?” 纷杂的议论声从洪荒各地而来,却当真有人亮起了眼眸,目光灼灼地望向了东海方向。 在很久很久以前,对他而言的,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甚至还未能化形的时候,他便已经卷入一场同样混乱不堪的量劫。 而在那时,他曾有幸见过了那位圣人,一袭青衫,肩负一柄青萍宝剑,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松鼠。 少年俯身望着他们,眉头微微蹙起,颇有几分苦恼,又对着虚空中不知道是谁的人轻声开口:“我就随手救一救,也不胡乱收徒,这样应当没事的吧?” 问完之后,他侧身等了片刻,仿佛在等待谁的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顺利地说服了自己,旋即笑眯眯地低下头去,对他道:“小家伙,我带你去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然后…… 他就迷迷糊糊地活过了那场量劫。 那时候死的洪荒异兽真多啊,只有他和那些被圣人一道捡来的毛绒绒们,安安稳稳地趴在圣人的衣袖之中,无波无折地活了下来。 而他也顺利地化了形,幸运地活到了如今的年岁,见证着又一场新的劫难。 也再度遇见了上清圣人。 霄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也一改往日的迷惘,迅速收拾起了洞府里的东西,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在他走后不久,那个他努力藏身的地方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道法术掀起,瞬息之间,化为灰灰。 …… 不管是信还是不信,总有人怀揣着一线希望,来寻找碧游宫。 通天也不知道他能救下多少人,只是望着头顶那黑压压的劫云,便总觉得自己要去试上一试。 这个由盘古父神创造的世界,这个有着无限辉煌与壮丽之色的洪荒,总要在劫难中留下一些什么。 一些……不可以被摧毁殆尽的东西。 小松鼠仰起首来看了他许久,又轻轻一跃跳上了旁边的桃花枝上,辗转几次,顺利地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之上。 通天只觉肩上一沉,不觉侧眸望去,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啊?” 小松鼠认真点头:“吱吱!” 是啊是啊,本松鼠大人特意来保护你! 通天轻笑一声,摸了摸松鼠的脑袋:“好啊,你来保护我。” 鸿钧挑了挑眉,神色淡淡地瞥了松鼠一眼,直看得对方毛发倒竖,两只爪子紧张地抓住了通天的衣服。 通天察觉到不对,回首望来,不禁哭笑不得:“师尊,您怎么连松鼠的醋都要吃啊。” 鸿钧的目光便又落在了通天身上,伸手一拉,又将他拥入怀中:“怪只怪我这小徒儿,委实心肠柔软,又多情至极。” 鸿钧:“合该被为师关在紫霄宫中,做那金屋藏娇之趣。” 通天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笑着答他:“可是师尊啊,‘娇’可能是找不到了,您要不勉强勉强,收留一下我这只气团子?” 鸿钧颔首,低眸吻着他的眉心,语气淡淡道:“如此也好。” 通天抬首一笑:“那您这紫霄宫,还养毛绒绒吗?” 鸿钧便瞪他,许久之后,方才咬牙切齿地答了一句:“养!” 通天笑容愈发灿烂,眉眼灼灼生辉。 他靠在鸿钧怀里,把玩着他师尊的衣袖,懒懒散散地问:“师尊这样,是真的不怕把我宠坏了吗?” 鸿钧心想:宠坏了才好,省得再有人同他争抢。 面上却道:“难道为师还会负责不了吗?” 通天信服地点了点头,仰起首来,又抓着他的衣襟,轻轻落下一个吻。 “不愧是气团子的师尊,就是这么威武霸气!” 通天弯眸一笑,纯粹而欢喜:“果然,通天最喜欢师尊了!”
第171章 问君何所求 望舒坐在月桂树上, 低首望着底下的巫族青年,她神色间似有几分困惑,不知他为何一直对着月亮倾诉他的心事。 ……虽然现在外面确实很乱, 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首望着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劫云, 手里轻轻抚着一只雪白灵巧的玉兔。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望舒下定了结论, 不再去管那个青年, 却也留了几分心神, 叫玉兔看着他的举动。 万一他有什么不轨之举,也好趁早发现处理。 毕竟还有谁不知道,洪荒的日月也是妖族的日月呢? 月神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从月桂树上轻轻跃下,转而去寻她的姐姐和十个刚刚出生的外甥。 新生的小金乌身上还带着一些细小的绒毛, 若是丢进黄鸡堆里, 甚至一时分不出哪只是金乌,哪只是小黄鸡。 这般可爱的小家伙, 足以吸引到某位知名不具的毛绒绒爱好者不远万里前来围观,更别说他们还有整整十只。 与其去关注一个莫名其妙的巫族中人,还不如去趁机蹂.躏一下可爱的外甥们。等到他们长大了,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啊。 她这般想着, 脚步轻快地离去,转而将此事抛之脑后。 而在属于巫族的大地之上, 名为“羿”的青年怔怔地抬首,凝视着夜色之中皎皎的明月,直至一道倩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目光之中。 就算他竭力睁大眼去看, 也瞧不见月神丝毫的踪迹。 她离开了啊…… 后羿怅然若失地想着, 又被夸父重重地拍了一下后背:“嘿, 你一个人又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后羿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死死地保守住了自己的秘密,转而扯了个谎:“我就是睡不着,闲着出来走走。” 夸父对他的谎言接受得十分顺利,他面色沉沉,深深地叹了一声:“也不怪你睡不着,毕竟又要打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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