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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自己当时是不是不应该过分沉迷于这种昨日重现的快乐，以至于没有把这拙劣的魔药制品的害处对哈利讲清楚，或者太过于相信他们之间这种所谓的“默契”，而没有进行足够的沟通，这才使得这位格兰芬多在这一刻莽撞地向前一步，摊开了他的手掌。 “那就给我。”哈利说。 他目光灼灼，列奥·帕克的脸让这幅表情变得有些凶狠，还十分蛮横。斯坦吞咽了一下，他的右脚在哈利的注视中悄无声息地向后撤了一步，眼神滴溜溜地转起来，似乎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坏棋。 德拉科突然感觉到非常愤怒。他从这天早上开始积累的那种焦躁在高压环境下比之前更折磨人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看见哈利疑惑地转过头，和斯坦一起看过来，接着就好像被他的表情吓到一样疑惑地眯了一下眼睛。 列奥·帕克用低沉的嗓音问：“怎么了，先生？” “不。”维克多·迭戈蹦出一个危险的单字。 德拉科狠狠瞪了哈利一眼，然后把目光重新挪到了斯坦身上。 哈利听见他以一种他相当熟悉的方式嘶声警告面前那个男人：“如果觉得要求不合适，您可以直说，斯坦先生。但是起码放尊重点。我想我不用向您强调我们不是什么善茬了，这实在是有失体面。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不想做生意，完全可以直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想看到什么？” “你想要一个诚实的，毫无保留的，听话的合作对象？”德拉科用迭戈的脸扯出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假笑，他的语速不快，听起来也并不激烈，可是足够轻蔑，让人背脊一寒，“多么巧啊，谁不是呢。如果你坚持让我的手下喝这个药水，那么公平起见，我想你一定也不介意和他干一杯吧？” 斯坦被他突然爆发的脾气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迭戈在二对十几的阵势下还能有这种底气跟他对呛。能混到这个位置的没有蠢人，斯坦不至于认为迭戈是个鲁莽自大，不自量力的家伙，他立刻判断出对方底气十足，再硬碰硬下去，并不利于之后的交易。他于是眨了眨眼，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接着，这微笑扩大了，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可乐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他响亮地说，拿着药水的那只手又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开玩笑的。看看您，迭戈先生！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 哈利看斯坦把手收回去，就明白这一关算是过了。他退回德拉科身边，开始思考刚才德拉科究竟为什么要瞪他。照他的办法，危机也解决了不是吗？斯坦心有余悸地对他们俩道歉，名目是“开了不当的玩笑”，当然有点像是大事化小，不过哈利觉得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计较太多。 他看着迭戈僵硬地点了点头，余怒未消似的，并没有继续追问斯坦关于客户名单的事，只是说：“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一起到码头上去了。位置在哪里？我带我的人自己去。” 虽然他们没有得到客户名单，但是德拉科给小队争取到了尽可能不受监视和干扰的环境，这下他们要对那艘船进行检查和追踪就容易多了，而且他们化解了一次危机，所以哈利觉得这次行动也完全称得上成功。 但德拉科看起来还是不开心。他们一离开斯坦的视线，他就冲哈利发火。 “你怎么可以那么说！万一他真让你喝了呢？”德拉科嚷嚷着，然后加快脚步气势汹汹地走到前面去了，把莫名其妙的哈利丢在原地。哈利不明白。因为他事实上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无杖魔法把瓶子里的液体转移，或者捏住藏在西装袖口里的魔杖对斯坦来一个快速的混淆咒。德拉科完全没必要这么说。 不过他想到德拉科也许是不太熟悉他们傲罗的工作方式，因此过于精神紧张了，这不怪他。但紧接着哈利的思维就跑到了别的地方去。他一边追赶德拉科，一边想德拉科刚刚在仓库里的表现，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演出，还是—— 还是他真的在担心他，真的在为此发火。 当然，哈利长久以来从许多朋友那里都得到了无私的爱和亲密的关怀，他能够想象到赫敏和罗恩会对刚刚的状况说什么，赫敏绝不会只是瞪他一眼、嚷嚷一句就让这件事过去，她会引经据典，字字珠玑，最终让哈利真诚地开始悔过。而罗恩会诅咒那个试图加害他的人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这是德拉科·马尔福，不是赫敏·格兰杰也不是罗恩·韦斯莱，他们不是这么好的朋友，更确切地说，哈利都不知道自己对德拉科来说算不算是朋友。可是德拉科刚刚是在回护他，也许正像他的朋友们做的一样。这是怎么发生的？亚当、茱莉和琳达甚至都不会这样。他们固然都十分关心对方，但他们首先是同事关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论私交如何，他们都会首先考虑如何达成目的。个人的牺牲如有必要，是可以接受的。哈利以为他和德拉科也是这种同事关系。他们可以称呼彼此朋友，但那是成年人的那种朋友，和学校里的朋友定义并不相同——他们现在的关系用同事来形容似乎正正好。 可是有些东西正悄然改变着，微弱的量变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引起让人无法忽视的质变。哈利想，德拉科刚刚的情绪按照剧本的设置也完全合理，可是那真的是有必要的吗？尤其鉴于德拉科是一个如此典型的斯莱特林，那真的应该是他的第一选择吗？ 哈利把自己搞糊涂了。 德拉科不真是想要一个人待着，所以哈利很容易就追上了他。 “德……迭戈！”他叫道。跑到了德拉科的身边。 “什么？”德拉科说，“你是来道歉的吗，波……帕克？” “你想得美，我给你道的歉太多了，你被惯坏了，”哈利说，“好哇，我现在又是波-帕克了。” 德拉科恼火地看了他一眼。哈利寸步不让，直直地看回去，而德拉科忽然莫名地退缩了，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在那儿。”德拉科说，伸手指出一个方向，他看到了小队的其他成员。这意味着这场谈话又夭折在了还没开始的时候。 五个人重新聚在一起，按照斯坦的指引去到说定的那个码头，在夜风中等待船来。天气正在慢慢变冷，海风中有些微咸的寒意。他们穿得都不多，巫师比起厚重的衣装总是更喜欢成打的温暖如春。但现在他们不能随便掏出魔杖，所以几个人都在时不时地跺脚来驱赶寒意。哈利是其中最闲不下来的一个，他先是掐着点补了复方汤剂，接着又开始来来回回地踱步，有时还蹦上两下。 德拉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差点要喝那个堪称毒药的真话药水，差点变成白痴的人不是他一样。好吧，确实，他现在回过味来了，他刚刚的确是反应过度。他们是巫师，而哈利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傲罗，他才是刚刚那个场合下真正知道该干什么的人，不需要德拉科一个外行来拯救，更不需要德拉科指手画脚乱发脾气。德拉科逐渐回笼的理智帮助他想到了一打哈利在刚刚那个场合下可以使用的咒语，但这不能带给他任何安慰，他感到更加的错乱，挫败和沮丧。 被威胁让他想起了特别多糟糕的事情。在他的五年级，六年级和肄业的七年级，他和他的家庭就不停地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威胁。如果说死亡威胁是哈利当时生活的主旋律，那么被以亲人要挟是德拉科无法摆脱的一块厚重的阴影。他真是被变着花样地胁迫，每天都有新的理由，今天是卢修斯，明天是纳西莎，后天也可能是他自己。钻心咒，索命咒，也许被拿去喂蛇，还有摄魂怪和无人管束的阿兹卡班，每一种命运都足够可怕，促使他走向更深的深渊。 他几乎对被威胁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可是看看哈利，他对待危机就好像吃饭喝水，德拉科成了那个过度敏感的人。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把哈利纳入自己的应激范围的？德拉科在心里恶狠狠地踢了自己几脚。他想：他根本就不在乎！ 而他的心大声说：是啊，但你又在乎个什么劲呢？ 德拉科没能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思考被阻断了。列奥·帕克的大个子突然蹦到了他面前，德拉科茫然地抬起头，哈利挥着手，兴奋地低声说：“看，德拉科——船来了！” 这艘船开过来实在是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德拉科想。但他确实没有见过麻瓜的货轮。那个大家伙缓缓驶近，像一种他十分陌生的怪物，上面灯火辉煌，码头工人们涌上前去，井然有序地在夜色里忙碌。哈利通知完德拉科之后就转开身轻声对队员们做最后叮嘱，确认计划。以后茱莉，琳达和亚当给自己施了幻身咒，也开始悄悄地跟上前去。 德拉科意识到自己确实被这样的场景抓住了目光。他有些恍惚地偏过头，看向刚刚履行完队长职责的哈利，那位高个子的保镖恰好也正转向他。 在目光对上的时候，他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17章 这个晚上的其他任务都完成得很顺利。小队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就打道回府了，他们是开车来的，所以最后也是开车回去。哈利负责开车，德拉科坐在副驾，吉普后座很宽敞，坐三个人也不是很挤。但即使大家相互紧贴，路上的气氛也还是有些沉闷，和来时全然不同。也许是出于疲惫，或者心有余悸，没有人想要挑起话题——只有哈利把刚刚在仓库和斯坦发生的对话避重就轻地跟队员们描述了一番。而后尾箱还放着大量新的真话药水。只要想到这种东西正在被大量生产，他们就都很难高兴得起来。 所有人似乎都想要早点上床睡觉。哈利把车停进车库，和德拉科假装在门口道别，等到德拉科走进屋子之后，他就和亚当、茱莉和琳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会合，幻影移形进入地下室。小队成员们匆匆忙忙地对彼此道晚安，简单洗漱后就各自消失在了自己的床帐后面。 事实上，哈利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睡着。因为他躺在枕头上努力了很久，用力地闭上眼睛，清空大脑，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进入梦乡。高度的精神紧张让他有点过于亢奋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重复放映，德拉科愤怒的声音如在耳畔，而且还挥之不去。哈利放弃似的睁开眼睛瞪着床顶，却忽然发现他听到的声音似乎并不完全来自于他的想象。在另一侧的床幔里似乎有人正在不安地呓语，伴随着偶尔的咒骂声。那个金发斯莱特林好像正在做噩梦。哈利困惑的眨了眨眼，忽然拿不准他究竟应该怎么做。下床摇醒对方好像太亲密了，哈利认为自己做不到，但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也并不是他的风格。 但没等哈利琢磨出个所以然，德拉科就从这个短促而糟糕的梦境中惊醒了。哈利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然后一切重归寂静。他把被子团在自己的胸口，紧张地倾听着。在一阵寂静之后，他听见床被窸窣的声音，一双脚落地了。听起来德拉科是光脚在地板上转了两步，才找到拖鞋穿上。接着，他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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