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德拉科绝对没有同时期盼在电话里听见卢修斯的声音。 说真的，在他发现对面的铃声响得超乎寻常的久的时候他就应该挂断电话，但是他没有，他愚蠢地臆测这是因为纳西莎正在做一些晨间护肤之类的事情。德拉科堪称娇纵地放任铃声一直烦扰他的家人，他心想这声音最好把他父亲吵得火冒三丈。 但不，卢修斯不是非得亲自来告诉他这个。 德拉科在听到电话对面是个男声的时候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仍然写着“母亲”，而卢修斯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出来。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电话像一封吼叫信。 “德拉科？” 卢修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德拉科退缩了一下，但是紧接着他就决定抗争到底。 他整理出一个冷漠的音调，回复道：“是我。” “阔别已久了，儿子。”卢修斯收敛了怒气，转而开始发挥他的刻薄，“你同情心泛滥成灾的救死扶伤工作开展得如何了？” 德拉科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怀疑那是纳西莎正在教卢修斯怎么正确使用移动电话。 “一切顺利，不劳您费心。”德拉科说。 “我听说你正在和哈利·波特共事。” “妈妈！”德拉科控诉地叫了一声，但是纳西莎没有回答他。 卢修斯更是完全无视了德拉科的控诉。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很高兴你在这方面终于有点开窍了。和波特搞好关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德拉科，通过救世主走近魔法部也许是更好的一条路径——就算你还想着要继续你的治疗师家家酒，他也会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帮助。” “不是那么回事。”德拉科厌烦地说。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德拉科仿佛看见了卢修斯高高挑起的眉毛，他立刻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是什么不过脑子的蠢话？他绝对会为此被迫忍受卢修斯漫长的质问——不是那么回事，那是怎么回事？ 卢修斯说的没有错，他本来就应该这么考虑事情，德拉科受到的教育让他这样思考。甚至他坚持加入这个小队的原因有一部分和卢修斯说的一模一样：如果德拉科和哈利·波特做成了好同事，或者，甚至是好朋友，那他的生活很快就会惊人地顺利起来。有些谣言和刻板印象将会不攻自破，很多无形的障壁将悄无声息地消失。他非常需要这个，而且他需要这次行动圆满成功来帮助他取得晋升。 但他几乎是本能地反驳了那么一句。不知怎么的，德拉科突然觉得用这种利益至上的态度来衡量他和哈利在这几天里建立起来的友谊是一件有些难以忍受的事情。他甚至不想用这种态度来对待这次任务了。世界上有多少幸运儿能够从自己的工作中得到快乐，满足，甚至安慰？德拉科有时候需要尽力避免自己思考这个问题，否则他可能会产生一些过量而不合适的感激之情。 你当然可以用利益衡量一份工作，一个机会，一次合作，但是你很难用利益衡量贝阿特丽丝，侏罗纪公园，和跳四小天鹅的沙拉碗。 对于德拉科·马尔福来说，这一切当然很古怪，就好像他在这几天被传染上了某种格兰芬多式的思考方式一样。在这之前你要是告诉德拉科他会因为哈利·波特的伤疤又疼了紧张得像要心脏骤停，他肯定会觉得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这次不是真的，这次真的是装的，效果还非常拙劣，他可以为此编好几首不重样的打油诗来笑话他。可是哈利骤然睁开紧闭的眼睛对他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的画面仍然过分生动，他甚至没法把它从脑海里挥开。 卢修斯却没往这方面想。他好像以为德拉科是在反驳关于圣芒戈的那部分，因此他只是说：“行了，德拉科，日子长了你自己会发现的。做发工资的人比做拿工资的人好得多。” 德拉科突然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涌上心头。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冷冷地说，然后挂断了他父亲的电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静。德拉科坐在床上，四周垂落的床帏让他又一次想起霍格沃茨。这里昏暗，沉默，和那些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的夜晚一样。 他在那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团成一团，塞进了大脑的深处。然后他决定自己不能再一个人待在这儿了。德拉科挥挥魔杖，四柱床的幔帐自动升起，他以一个过于活泼的姿势蹦到了地面上。他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着装，抚平几条刚刚压出的衣褶，又拨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那面话多的镜子用一种宠溺的语调对他叹息着：“亲爱的，你已经很英俊了，只是注意，别冲着你的约会对象愁眉苦脸就行。” 德拉科对镜子扬起一个假笑。 “我恐怕还没有那种好事呢。”他漫不经心地说。 接着，他推开门走出去，预备用一些非常刻薄的评论攻击沙发上那个正在对文书的青年，好顺理成章地加入到他的工作中去。 他们又一次站在了海滨的仓库里。面对斯坦的还是那个固定的组合——哈利和德拉科，也就是维克多·迭戈和列奥·帕克。外面的吉普车里坐着他们另外的三位小队成员，他们都用复方汤剂改变了样貌。今天他们将要等待一艘载着吐真剂的船，然后他们就会知道完整的贸易路线。茱莉和琳达将掩护亚当在船上施放追踪和侦查的魔咒，麻瓜政府曾经质疑他们为什么不依靠GPS或者窃听器，于是他们不得不对他们解释麻瓜的科技产品在巫师那里很容易失效。茱莉工作之余在攻读一个非全日制的本科学位，她试着用磁场来把这个问题解释得清楚明白，而不管对面究竟有没有听懂，他们最后都不想和一个进入说教模式的拉文克劳多做纠缠了。 这次他们得花点功夫从斯坦这儿要到客户名单。小队对这次行动也充满信心，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计划仍然能算得上一切顺利。虽然麻瓜政府的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哈利相信他们会完美地完成它。 会面比上次正式很多，斯坦那种几乎是有些轻慢的态度消失了，他和他的上线也许已经从哈利他们提交的账目里看出迭戈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决心用更谨慎的态度来对待他。这次斯坦没有喝酒，也没有为他们准备酒。上次在后面打桌球的人，这次都像沉默的塑像一样站在仓库的一角。 “超出我的预期，先生，”斯坦说，“您是我能够预想到的最好的那种合作者。” 是啊，为麻瓜政府的精英雇员欢呼。哈利想。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走私合作者吗？ 维克多·迭戈闻言矜傲地抬起下巴，这个动作多少有些马尔福式的盛气凌人，但是在现在的场合下并不显得十分突兀。列奥·帕克则注视着他，仿佛一刻也没法把目光从他的雇主身上挪开似的。这种表情自然引起了斯坦的注意，他的目光在德拉科和哈利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几个来回，但事实上哈利只是掉入了他自己的思绪——他觉得今天德拉科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他记得上午的时候德拉科只是一个人在卧室里待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整个人就笼罩着一种莫名的低气压。而且今天执行任务，哈利老是发现德拉科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哈利想不出来，又找不到理由问他，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多谢夸奖，”德拉科拿腔捏调地说，看起来认为这种程度的褒奖理所当然，“我想我们的合作就此能够顺利地开展了？” “啊，是的，当然，”斯坦低头看了一眼表，“再有个三十分钟，那艘船就会来。我想您到时应该乐意跟我们一起到码头上去看看？” “如果方便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德拉科说着，又匆匆暼了哈利一眼。 斯坦对他满意地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那种粗劣的真话药水被包裹在看似冰冷而权威的试剂瓶里，闪烁着不详的冷光。麻瓜也许意识不到这种色泽意味着什么，但哈利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必要移开眼睛，看看别的地方。 “多么神奇，只要一小瓶，就会把心底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就像一种魔法。”斯坦掂起那个瓶子，在灯光下转动它，看里面的液体被照射成一种半透明的颜色。 在场的两个巫师都觉得有点恶寒。 德拉科说：“这样说，你们的研发人员岂不就是魔法师了？” 斯坦说：“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比喻。” 德拉科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 “我还以为科学跟魔法不共戴天呢。”他说。 斯坦说：“这我们可都说不好。” 他们都哈哈大笑。 哈利意识到这段关于魔法的小对话正好让斯坦对他们放下了戒心。现在气氛轻松，正是提出要求的好时候。 他轻轻咳嗽一声，德拉科心领神会。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允。” “您讲。”斯坦说。 “我想要一份吐真剂的销售名单。” 斯坦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小小的请求。”他顿了顿，口吻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德拉科搬出他们预先想好的理由：“我想这有助于避免我在开发新客户上做无用功。”说着，他两只手比了一个碰撞的手势：“砰——会很尴尬。” 斯坦露出了然的神色：“啊，是这样。我很能理解迭戈先生的心情，确实，这是个大问题。” 但德拉科和哈利还没来得及为他理解的态度松一口气，他又话锋一转：“可是也希望您能理解，客户名单这种东西，我们可不能随便就给出去，毕竟说它是最高机密也不为过。迭戈先生，都是生意人，这个共识咱们还是有吧？” 德拉科抓到了他话里的尾巴：“不能随便给，也就是说还是能给——条件是什么？” “您真敏锐！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斯坦说。 他走上前来，摊开掌心，把那个小小的药瓶送到德拉科面前。 德拉科挑起眉毛：“你让我喝了它？” “不，迭戈先生，这个药可不是用在咱们身上的。”斯坦的目光阴沉地转向哈利，让他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块又黏又滑的怪东西，沉甸甸地堆积在他胃里。 “给你的保镖喝了试试看吧，”斯坦轻柔地说，“我想您一定什么话都对他说。”
第16章 斯坦不相信他们。这一步棋走得不好，但也没办法后悔了。他们本来就应该预料到这种信任危机的状况，但谁也没想到斯坦会选择让哈利喝真话药水。德拉科的脑子里一瞬间疯狂地滚过他那天检测出的大量数据，他写过的那张羊皮纸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复现。还有哈利。哈利在听他说话，他听着德拉科念那些算式和数字的时候微微皱起了鼻子，露出他以前在魔药课上经常会露出的那种艰难思索的表情。太有意思了，让人想起以前。德拉科当时忍不住一边看着羊皮纸一边分出余光瞥向他，直到哈利放弃似的翻了个白眼，开始光明正大的走神。他没有打断德拉科，因为他知道德拉科最终会以更简明扼要的语言重新解释一遍的，这是他们在这些日子的工作里形成的又一种默契。
32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