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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哈利被一种莫名强烈的意志鼓动了。他跳过了那个真正要命的选择，现在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他去一探究竟。哈利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悄悄跟着德拉科溜了出去。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个地下室如此之小，他却想起了披着隐形衣在霍格沃茨夜游的日子。哈利知道德拉科会去哪里，那个棺材一样的黑漆漆的魔药实验室。那里有些像德拉科的自留地，尽管已经被“无私地”分享给了整个队伍，但是在夜里，那基本上只是他一个人的战场——或者，他和哈利的。 哈利溜进了实验室。他一踏进去，就听见一阵瓶罐的碰撞声。哈利疑惑地从书架旁探出头看进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满面阴沉的德拉科僵硬地坐在实验台边一把被变出来的大扶手椅上，面前是一张高脚小茶几，上面放着半杯冰水。他看起来很颓丧，还有着睡梦中带出来的倦容，一双锐利的淡色眼珠直勾勾地看过来。哈利不好判断他是不是生气了，但他看了一晚上耀武扬威的维克多·迭戈，现在居然对着这张面孔生出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因而丝毫不以为忤，径自走到德拉科面前去，抽出魔杖，也给自己变出了一把扶手椅。 “你怎么啦？”他问。 德拉科说：“睡不着。我吵醒你了？” 哈利意识到这是德拉科不希望他知道他做噩梦的事。他于是圆滑地回答道：“我听见你关门了。” 德拉科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还调侃了一句亚当：“那看来我们知道究竟是谁缺乏警惕性了。” 然后寂静再一次笼罩了他们。哈利感觉有些不自在。他们很少什么事都不做，而只是待在一起。这有一些……奇怪。 但又不是不好。只是有些奇怪。 “今晚的事情很平常，”哈利最后选择开口安慰他，在学校的时候通常是他自己需要这种指点，不过在工作之后他越发习惯这样去引导他人，“而且我们得到了足够好的结果。我想金斯莱能够接受，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事事依照麻瓜政府的办法来。”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 “我真的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语意不明地嘟哝了一句。 哈利以为德拉科说的是他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失误。傲罗司的菜鸟们通常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他们需要认识到不是每次行动都会圆满成功的。哈利在几次大型联合行动里带过新人——部里显然都觉得救世主干这一行比较熟手——他通常就按照训练D.A.和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方式和他们沟通。哈利想着这是不是也能在今天凑效，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倒也不至于如此，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怪在你头上的。” 德拉科却显然不觉得这很好笑。 “我会！”他说，“我会把这件事怪在我头上！” 他不知为什么又特别生气。 哈利心想，今天晚上他搞不懂的德拉科身上的事好像有点多。他顿了顿，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德拉科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操，”他粗鲁地说，“哈利·波特，你今天晚上差点就变成一个‘意外事故’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对此有任何自觉吗？” 啊哦。哈利想。 他吞咽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还关心这个。” 德拉科问：“看起来不像，对吗？”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最后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后悔了，因为德拉科看起来真的非常沮丧。超级沮丧。哈利一下子都有些语塞了，紧接着他意识到德拉科现在的状态非常接近早上的那个时候，于是赶紧抓住机会把话题往这方面拐。 “不是，德拉科。”他说，“我看出你今天情绪一直不对劲。早上你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他其实没指望德拉科会说，他只是想立刻换点什么来谈。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德拉科很快就松口了，而且丢给了他一颗重磅炸弹。 “那没什么，我上午给我母亲打电话，但她没接——是我父亲接的。” 接着哈利就目瞪口呆地听德拉科简略地复述了一遍他的家庭通话内容。他一时不知道该先从哪里开始惊讶，是从和德拉科固定通话的人是纳西莎开始，还是卢修斯·马尔福居然会纡尊降贵使用麻瓜产品开始，还是从老马尔福先生居然还在指望德拉科和他打好关系以踏上仕途开始。 又或者是德拉科居然会为了这种观点不高兴这种事。哈利一下子说不好他从中感觉到了什么，他只能说这个晚上一直萦绕着他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又增强了一些。 “我……我很……呃……荣幸？”他最后干巴巴地挤出这一句，痛恨自己没有足够好的口才。而德拉科的唯一反应就是轻蔑地皱了皱鼻子，没有发表更多的刻薄评论。哈利不知怎么的认为这也许是一种进步。 他们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哈利问：“你刚刚在做什么？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摔了的声音。”为了不要给这个不幸的夜晚雪上加霜，他在深思熟虑之后把“我吓着你了吗”强行咽了回去，尽管他能保证那句话绝对是出于关心。 “只是在整理药瓶，我觉得也许我累了就能去睡了。”德拉科含糊地说。 “哦，”哈利说，“呃，那，你想来杯药草茶吗？它不是生死水或者无梦魔药那种东西，但是能够安神。” 德拉科狐疑地看着他，哈利找补道：“是纳威教我的。”然后他迅速意识到这对于德拉科来说或许是一个比他本人更加不靠谱的答案。 “我听说他准备接替斯普劳特教授在霍格沃茨任教草药学，”德拉科咕哝道。 哈利说：“还有格兰芬多院长的职位。” 他很为他的朋友骄傲。并且，他判断德拉科说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接受他的提议。他挥动魔杖变出了一壶热茶和配套的茶具，那个圆胖的茶壶积极地把茶汤倒入两个陶杯里。它们看起来都有些朴拙，但是非常温馨。 空气里浮动着药草的香味。茶杯和茶托浮起来，飘到德拉科的面前。德拉科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你现在看起来简直有点像是……”他评论说，但话断在了一半。 这是另一个需要被克服的糟糕话题，而且现在要跨过这个坎似乎还为时太早了。哈利自己的灵魂深处都因为某种旧日的寒冷而瑟缩了一下，而德拉科有一瞬间看起来简直有点惨白。 其实在战争期间和战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哈利确实做了一些很像邓布利多会做的事，因此不乏有人这样评价他，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或许是“彻头彻尾邓布利多的人”，但他不是“邓布利多那样的人”。不过他也想起了另外的场景，比如六年级的那个夏天，邓布利多到德思礼家来接他，用一瓶栎木催熟的蜂蜜酒把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差点吓了个半死的事情。这和眼下的状况有奇妙的相似，不过德拉科表现得当然比德思礼一家好太多了。 哈利选择温和地催促对方：“你应该快喝，然后去睡觉。” 而德拉科照做了。 他们不声不响地分享了这壶茶和宁静的一个小时，过程中偶尔随意地聊一两句天，但不说话好像也不坏。 哈利泡茶的手艺出乎德拉科意料的好，德拉科好奇为什么。 “我还以为以为你被溺爱得和我不相上下呢。”德拉科说。 哈利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极大误区。但他也一点都不想对德拉科“倾诉”自己的童年生活。不过这是一个倾向于坦诚相待的夜晚，所以他只挑拣出自己丰富的厨房经历进行说明，证明自己确实是熟能生巧。但德拉科还是大为震惊。他觉得哈利简直是在被德思礼一家当家养小精灵使唤。 “你最好注意措辞，这个比喻在赫敏的S.P.E.W.风生水起之后已经变得不太合适了。”哈利巧妙地引开了矛头。 德拉科顺着他的话温和地讥讽道：“你不会希望我把这个比喻修改成‘比家养小精灵还惨’的。你分得清好坏。” 哈利笑起来，然后在麻瓜电影上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新话题。 药草茶效果很好，最后哈利自己也开始哈欠连连，德拉科看起来则完全是在强撑着没睡。不过他们都坚持到最后一杯茶见底，才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哈利站起来，把茶壶，杯子和扶手椅都变没了。德拉科也站起来，不知为何似乎有些茫然。 “抱一下吗？”哈利说。 “什么？” 哈利耐心地说：“我是在问你，需不需要抱一下。也许能睡得好些。”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介乎困惑和被冒犯之间，哈利觉得也许天亮之前他是等不到他想明白了，于是直接走上前去，友好地轻轻拥抱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背。德拉科还是有点僵硬，但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过哈利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做了噩梦，肢体接触可能会是个驱散恶意的好法子，这是经验之谈。他自己很少真的去寻求一个怀抱，机会不多，而且那显得有些软弱。不过让他提供一个，他会很乐意。 哈利松开手，率先从实验室走出去。德拉科很快跟上。他们一前一后地溜回卧室，爬进各自的床帐中去。 这其实只是一个很短的拥抱，也说不上很有力量，就像是哈利曾经和别人分享的无数个稀松平常的拥抱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拥抱德拉科的感觉和拥抱罗恩完全不同，和拥抱朋友，战友，曾经的恋人，也都不一样。除了安慰，宁静，还有别的。那种感觉在哈利的脑袋里盘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他睁开眼睛。他觉得这实在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现在他认为他和德拉科之间可能真的可以发展出一段友谊了，那就是一个代表友谊的拥抱，不是吗？可哈利总觉得那还不是最终答案。而最终的答案，好像被笼罩在一团浓雾的后面。 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听见特里劳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拿腔捏调地说： “你得拨开迷雾，看见未来。”
第18章 麻瓜政府还是接受了他们没办法搞来名单的这件事，而且他们看起来有种奇妙的释然感，好像才明白过来巫师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一样。魔法部派遣了有官方身份的人来帮忙给那些在医院的青少年们施反咒，这样小队就不需要暴露自身，而且他们人手也不够，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 他们研究出来的反咒只能够解决菱格的毒性问题，但是不能帮助解除它的成瘾性。琳达和茱莉的回访表明，很多孩子在离开疗养院或者医院之后又偷偷复吸了，制药公司从他们身上反复多次地赚钱牟利，但无论是家长，麻瓜政府还是小队，都很难控制这件事情。这些青少年上瘾的对象是魔药成分，麻瓜的常规戒除手段对此没有什么效果，而如果想要找到针对性的治疗方法，还需要大量的实验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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