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沉默了相当久的时间才重新开口。 “我不能替她说抱歉。”德拉科说,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但我确实感到抱歉。你能明白吗?这听起来有点混蛋,但是……” 哈利沉静地点点头,德拉科就没有说下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德拉科轻声道。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虚弱了。就像是哈利记忆中那个苍白的尖下巴小男孩一样。而那是更久之前的事了。 “我妈妈,我的……姨妈,还有你的教父。在踏入霍格沃茨之前,他们共享一个姓氏,年纪相仿。他们说不定还会一起做游戏,在大人们举行晚宴的时候跳下凳子四处追赶什么的。” 哈利很难在脑海里构筑那样的场景——纳西莎·马尔福,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小天狼星,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廊里四处追赶?他的脑子里立刻充斥了沃尔布加·布莱克尖声咒骂的声音。德拉科描述的恰是他无法想象的部分,他没有想过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有时候很难相信年长的人也有过童年,尤其当他们在时光的侵染下变得复杂得难以言喻,甚至黑暗得无法追忆的时候。 但他知道德拉科是比照着自己的童年生活去想象那种场景,这对他来说大概是一种不一样的冲击。纳西莎是不是对他说起过什么?她也为此悲痛吗? 哈利从未耳闻目睹,他不知道,可是看着德拉科,他好像又能感到一些。 他们把杯子里的茶喝干净了,交换了彼此的茶杯。 “你确定不靠课本能看得出这是什么东西吗?”德拉科看了很久那些茶叶渣,最终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恕我直言,这门课需要的想象力或许超出了一门严谨的学科所必要的范畴。” “我们把它当文学课上,”哈利积极道,“我是编造梦示的一把好手。” 他低头看向德拉科的茶杯,茶叶渣靠近把手和杯缘,密密匝匝地堆叠起来。这意味着它预示的是最近发生的事,而且和德拉科本人有关。 “这是一只兔子。”哈利说。 “那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你拿出一点勇气就能解决问题。”哈利说。然后他在德拉科怀疑的目光中举手强调:“干嘛?这真的不是我编造的。” 德拉科哼了一声,把哈利的茶杯展示给他看。靠近杯缘的地方,茶叶渣刚好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这我不要书也能看得懂,有人好事将近了。”德拉科说。 哈利总觉得他听起来酸溜溜的。他不相信什么茶叶占卜,没把这事当真,但还是安慰性质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在爱情占卜里,兔子还可能象征着鼓起勇气告白。如果你想,就采取这个解释,那你也好事将近啰。” 他又不知道自己惹着德拉科哪儿了。斯莱特林突然一挥魔杖,把他俩杯子里的茶叶渣一扫而空——哈利不由得自豪于自己家务魔法计划的显著成果——紧接着变没了他们的桌子和椅子,害哈利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喂!”哈利大声抗议道,他以找球手的敏捷重新站稳了,收回了那些大概是被德拉科残存的理智悬停在空中的茶具。但德拉科根本没理他,径自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留下哈利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晚上会以这样的形式收尾。
第19章 德拉科没有对那天晚上他们的占卜内容再多做任何评价,他好像决意把这些东西忘掉,哈利也能表示理解,他有时候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能够预知未来的东西。抛开大部分可靠的骗局不说,能被预知的未来也几乎都伴随着灾厄。 但令他感觉到有些欣慰的是,不知道是夜间谈话起了作用,还是德拉科给自己搞到了什么灵丹妙药,哈利觉得德拉科的精神开始好起来了。虽然他苍白的脸色没有什么改变,工作强度也还是一样的大,但白天的时候,他似乎比之前精神抖擞很多,看起来也更好相处了。不过哈利还是会在晚上听见他做噩梦的声音,只是症状似乎比之前轻了很多,德拉科也没有再在夜里起来过。哈利觉得有一点可惜,他挺喜欢他们一起在晚上共度的那些时光,但是这说明德拉科的问题在好转,所以他最终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许等到任务结束之后他们可以在更加正常一点的时间一起喝茶。哈利想。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规划与德拉科超出这个任务之外的来往交际了。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罗恩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强行拉着他去圣芒戈看看脑子——再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中夺魂咒之类的东西。 他们的解药研究还是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已经抵达了瓶颈期,干着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德拉科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不过由于傲罗司之前的安排和那些保密协定,他没有再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比如找外援或者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前往圣芒戈之类的。哈利觉得其实他可以多跟金斯莱谈谈,如果是哈利自己,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和金斯莱据理力争。然而德拉科确实有比他更多的顾虑,一来他不想惹祸上身,二来他可不像哈利一样上下级观念淡薄。更何况金斯莱还是凤凰社的人。德拉科平时嘲讽人的时候看起来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但是他在处理这类关系的时候总是倾向于谨慎小心,能避则避。 哈利觉得自己应该帮德拉科去开这个口。他联系了金斯莱,单独报告了一下解药研究的现状和他个人对任务的看法,他认为让德拉科回去一趟圣芒戈去寻求帮助会比较好。时间不等人,他们理应做出最好的选择。 “你们处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嘛,”金斯莱说,“是小马尔福先生让你来跟我说的?” “是我自己。”哈利说。 金斯莱听起来很意外,他打趣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擅长魔药这方面的东西呢。” “但我是这个小队的家长,”哈利厚着脸皮说,“家长就是容易,呃,操心这,操心那的。” 金斯莱大笑起来:“好吧,好吧。不过你提这一点正是时候。圣芒戈那边最近也找我来要人了。你们这一届完成七年级学业的人本来就不多,考上治疗师的比例比往年更少。我看看能不能把两件事安排到一块儿吧。其实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办——这个任务的麻烦程度有点出人意料了。” 他没有详细说明圣芒戈是为什么想让德拉科回去,只说是缺人。哈利想也许这里面也有什么保密条款在发挥作用,也许是针对病人的信息。不过那不重要。金斯莱办事一向很雷厉风行,他想也许很快他们就能得到新的安排。 果然,在哈利和金斯莱单独通话的第二天,金斯莱就联系了整个小队,召集他们开一次会议。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圣芒戈这时候有一个急症病人,急需德拉科回去会诊。他毕竟是魔咒伤害科的专家。纯血家族出身让他对很多诅咒都有涉猎,这也是德拉科在魔咒伤害科受到看重的原因之一。金斯莱说傲罗司决定安排给他们一个三天的短假期,对外就宣称迭戈先生外出度假了。他批准德拉科去找他们科室的主治医师谈谈解药的问题,德拉科还可以趁着这个时间使用圣芒戈的资源和图书,那应该会有更多的帮助。 在听到金斯莱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德拉科明显松了口气,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把真实想法表露太过,立刻换上了一副从容的假笑。 哈利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德拉科悄悄瞪了回来。 金斯莱在通话另一端问:“你们还需要另外的帮助吗?” “是的,先生。”茱莉说,“有些药剂缺乏临床试验效果。” 金斯莱说:“啊,是的,你们之前没有办过这类的案子。我们有一个程序,可以申请部里批准在阿兹卡班的重刑犯身上试用解药。你们需要我帮忙向威森加摩递申请吗?” 出人意料的,德拉科和哈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不”。 他们匆匆瞥了一眼对方。 德拉科看起来有些后悔这么说,但金斯莱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他说了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对哈利说:“你这样对威森加摩有很大意见,对你之后的发展没有好处。” 哈利说:“我有充分的理由不喜欢那个地方。” ——乌姆里奇,关于他使用呼神护卫的那次庭审,还有未经详细审理就被草率下狱的小天狼星。威森加摩让无罪的人在阿兹卡班度过十几年时光,死后冤情才得以昭雪。哈利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没有了邓布利多,哈利对威森加摩的公正性也抱有很大的怀疑。赫敏和他谈论过这个话题,她说这种审判方式本身就是非常古老落后的,即使是邓布利多在的时候也是一样,法庭的公正性几乎全仰赖于当权者的道德水准,这种正义是非常脆弱的,也是不值得信任的。但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赫敏用一种玩笑的口气说,这是她政治理想的一部分。哈利想这意思大概就是她会为此奋斗终生。 “旧事不提,最近的还有潘西·帕金森,”哈利说,“我觉得威森加摩并不真的知道究竟是谁有罪。” 金斯莱说:“她只在阿兹卡班待了一天。” 哈利说:“那时候她才十七岁,而且那是阿兹卡班。” 德拉科复杂地看向哈利:“她指认了你。” 哈利皱着鼻子说:“那又如何?那是战争,而这是政治。再说有哪一条法律禁止她说我的名字?这和我五年级那次一样,不过又是一群人私欲的喧腾。——别误会,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也不想提她说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威森加摩做得不对,这件事证明他们并没有能力选择出真正有罪的人。” 威森加摩能够为了一个呼神护卫把十五岁的哈利·波特告上法庭,那么在战争期间,当着几乎整个霍格沃茨的面指出哈利·波特的位置的潘西·帕金森当然也可以被告上法庭。哈利不知道巫师界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条法律禁止出卖救世主,他个人认为没有。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泄愤,或者政治斗争的某种表现形式。 卢修斯·马尔福被从阿兹卡班释放软禁在马尔福庄园其实也是如此。以他的罪行应当受到的惩罚要比这多得多,但是无论是因为金钱还是因为旧日的关系纽带,他成功地从监狱中挽救了自身。不过这些话哈利就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德拉科不会喜欢听的。 但德拉科自己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一方面。他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没有说话,哈利知道最好让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 “我们再想办法。”哈利说,“先看看德拉科能从圣芒戈给我们带回什么新发现吧。” 次日清晨,哈利和德拉科再次变装成维克多·迭戈和列奥·帕克,哈利开车带他们两个人前往伦敦。他们动身的时候确保邻居们都知道了迭戈先生要出门度假的消息,这个消息还被透露给了斯坦和蓝桥俱乐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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