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重要的是……「幸好我早把票子给兑现了,要不这趟又得做白工。」但也可惜了那1.5倍的尾款,啧。 夏末秋初的金风,炎热中带著丝丝凉意,他站在北广场中央,面对烈阳直皱眉。任务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结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回家吧—— 「……算了。」一切都结束了。「不如回家睡觉。」 正当他打定主意,准备进车站买票,手机铃声蓦然响起——『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 不以为意拎出手机,萤幕却显示一组陌生的号码。 又是广告……「喂?」 但十分意外地,话筒的另一端竟传来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黑瞎子,立刻上来北京,我有话问你。』 =============================== 在巴乃张家寨里历经波折、在鬼门关前巡了一回,吴邪和王胖子、张起灵在广西休养多日,尔后各自归巢处理杂事。张起灵无处可归,便随著王胖子上北京,回到原本王胖子安排的住所,就在他家附近。 「坐火车坐得颈子都发麻了……小哥,胖爷我回去睡咧。」 张起灵没说什麼,点个头,转身继续往下走。黑暗的小巷里,路灯灰灰暗暗,将张起灵的背影照出一圈光芒、映出一地长影,有些寂寥。王胖子扶著稍嫌酸疼的脖子,看著那道精瘦背影越走越远,不禁叹了声。 「小哥。」 张起灵闻声回头,但见王胖子跨步走来,道:「我送你回去。」 斜眼一瞟:「我记得路。」 「天晓得你啥时又发健忘,你要是迷路闹失踪,天真不抽死我?」王胖子摆摆手,拉住张起灵的手臂。「你就当陪我消磨时间,咱们到你那儿喝两杯!哎,同你说件往事,之前在西沙的时候,你易容个张秃子和咱喝酒,我那时候就想:唉呦?这秃子可厉害啦,千杯不倒呢!那时候啊……」 说著说著,聊著聊著,酒一瓶瓶地开,杯子一分分地满、一分分地少;从鲁王宫到西王母国,王胖子说了许多吴邪不知道的事,多少为张起灵填补一些记忆,但从头到尾都是王胖子的声音,张起灵只是默默地听著,偶尔提出一些疑惑。 从夜晚说到东方天空一片肚白,两人直接醉昏在椅子上,过了晌午才悠然转醒。 「这回真的要走咧,再见啦……」王胖子晕头晕脑地走出门口,碎念著:「这人还真灌不醉呀,够牛逼……」 张起灵没什麼宿醉,但两眼发昏,显然酒醉后也睡不安稳。将王胖子送走后,关起门来补眠去。 吃饱睡、睡饱吃,他日子过得悠哉,便把时间花在整理他人的『口述记忆』上。有时为了找资料,常常泡在图书馆里翻书、看片子,摸到快闭馆才回去。这段时日里,王胖子每隔一阵子就来找他吃饭,顺便塞些花费,他曾想过找个打工自己赚钱,但王胖子说…… 「你现在这个状况怎麼找工作?难不成你真想给富婆包养?」王胖子斟杯酒,递了过去。「别想多了,说到底,当初我这条命要是没你罩著,现在哪能跟你一块儿喝酒吃饭?我跟天真就算是给你送车送房送老婆,这也是应当的呀。」 是这样吗……他没有记忆,对於那些出生入死的经历几乎没有感觉。王胖子也看出他的犹豫,换个说法道:「这样吧,下回我下地,你来帮个手,这些吃喝的就算是我胖爷给你的佣金,你安安心心地用,如何?」 张起灵知道王胖子是随意塞个理由,他只得顺其自然,点头道:「我会去帮忙。」 「够义气。」王胖子用力拍拍他的背。「来,咱兄弟俩乾一杯!」 黄汤还没下肚,手机突然响起,接来一听才发现是吴邪。「呦?天真同志,好久不见啦……是呀,他人就在旁边,怎麼……胖爷我正闲得发慌,这不跟小哥吃饭打混……」对上张起灵疑惑的眼神,他耸耸肩继续听。「……啥?谈判?没问题,这事我内行,全交我身上就对了,包你到时候有头有脸!你啥时候上来,让我请你喝酒先……好,就这麼说定了。」 收起手机,顺便将酒倒进口里。「小哥你别顾著发呆,吃完饭待会儿带你去裁件称头的西装。」 张起灵感到有些莫名……「为什麼?」 「这回咱们不下地。」王胖子抹掉嘴边酒液,咧笑道:「天真三天后上来北京,说是要同人谈判,咱们得打扮打扮,好给他助阵去!」 日正当中,北京西城区一隅,黑瞎子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越往深处越见胡同重重。斑驳的墙面、老朽的单车、屋前的老人……城市在人群中改变,时光却忘了在这里走动,凝住他当年离开时的景象,没什麼改变。 却更令他感到厌恶……军靴踩在水泥地上,每向前一步,当年那个重伤逃跑的赤脚少年便后退一步。眼前画面一格格倒带,脚边彷佛溅著一滴滴不存在的鲜血,落地、乾竭、消失於尘土中。 走向一处已无人烟的老宅院、推开窄门,院里的地砖片片龟裂,杂草从缝隙中钻出;两旁院落门窗俱破、鼠虫横生,如同废墟般破败。他依照记忆走进最深处的里苑,里苑虽旧,但明显经过打扫,多少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一片寂静。秋阳炽烈,照不到阳光的角落,空气是冰凉的。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突然停下推门的动作,反手轻敲门板,发出扣扣两声。 「进来。」 吚呀一声推门,阳光间接从院子的地砖反射进屋内,太过微弱而无法照亮大厅,任由晦黯盘据在每个角落,企图吞噬所有光源。但残存的微光已足以让他看清笼罩於黑暗中人。 一切都没有什麼改变,只不过少了成群结队的打手、少了刀枪棍棒等刑具、少了面无表情的华和尚,而眼前这个端坐正位的年迈身躯,比起当年更加瘦弱嶙峋。 黑瞎子挑个眉,点头:「老爷子。」 陈皮阿四凝起焦距,声音沙哑而沉重:「张起灵在哪里?」 他倒据实以报:「最后一次看到他在巴乃。」 「是吗……他还活著……」低喃著,老者皱起眼眉,语气尚无起伏。「你跟丢了。」 黑瞎子满不在乎地耸肩,「你知道他的能耐。」 「我更清楚你的能耐。」陈皮阿四紧紧乾瘪的嘴唇,神情相当疲惫萎靡。「找到他,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做了什麼、见了什麼人。」 闻言,黑瞎子颇不耐地扯扯嘴角。「那西王母国的事……」 「我只要张起灵的消息,其余不重要。」语毕,陈皮阿四站了起来,「下去吧。」逐客令一下转身就走。 但……「慢著,四阿公。」 老者回首,只见黑瞎子撩起不算友善的微笑,道:「我黑瞎子不做没钱工,要我去跟监,价码不便宜喔。」 陈皮阿四瞟了一眼,哼声道:「你凭什麼跟我要酬劳?」 「就凭这个。」黑瞎子从容抽枪,瞄准老者。 陈皮阿四眯起眼,沉声道:「你想造反?原来我养你这头狼,现在懂得反咬我了?」 「我从来就不是华和尚那条狗,有枪的是老大,您教过我的。」突觉一股莫名怒气随著血液奔腾窜流……他扬起灿烂的笑,硬是压下所有情绪。「老爷子您年纪大该退休了,适者生存,这个道理您再清楚不过。」 一片沉静,陈皮阿四保持缄默,彷佛置身事外地闭上眼。 过一会儿睁眼道:「你是不欠我,可我给了你多少,你自己清楚。」 黑瞎子顿时怔然,竟无法反驳。陈皮阿四不再理会,任由枪口对准自己的背,迳自走入内房。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道扶杖而走的蹒跚身影逐渐消失於黑暗中,留下沉杖点地的声响,喀、喀、喀……渐行渐远。 「他娘的……」猛一咬牙,但终究无法扣下板机。一时气愤不过,碰地一声摔门离开,随著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啪地走远,宅院不久即恢复寂静。 悄然,内房深处传来一道呻吟,声音似人非人,不消时便虚弱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阵阵低泣,如丝如缕,从黑暗的内房传了出来。 微弱且痛苦的哭声…… =============================== 「带我回家。」 他看了吴邪一眼,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等等,小哥。」 他立刻跟上张起灵的脚步,满头雾水。 「哎,你们两个等等我呀!」 他随后追上吴邪,两人皆是一脸诧异。 早些时候,吴邪为了查清「样式雷」买家的底细,特地跑来北京找上王胖子和张起灵,三人糊里糊涂地闯进新月饭店的拍卖会,就为了好好「拜访」长沙九门中唯一的女当家——霍仙姑。 银发赛雪肌,墨瞳白玉质,说霍仙姑是个仙女也不为过。但一开口…… 「果然和吴老狗有点相似,别人和我说我还不信,原来这条臭狗真没绝后。」 「呃……」吴邪一时不知怎麼接话,只好傻笑。「呵呵、呵呵呵……」 「笑起来就更像了。」霍仙姑叹了声,满嘴刺:「看样子也不是好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呐……吴邪无奈地搔搔头。经过霍仙姑百般刁难、三人万般破坏,搞得拍卖会中止,遇上琉璃孙撂人围剿,又是一场群架打得一团混乱。幸好张起灵神来一棍打昏琉璃孙,加上霍秀秀找来开路兵团,三男一女才得以平安抵达霍家别院。 这开头称得上是震撼教育,没想到一转眼,情况急转直下…… 「奶奶!」「婆婆,您这是干什麼?」「哎,霍老太太,您这是折我们年轻人的寿呀。」 霍仙姑对著张起灵一股脑跪了下来,哀伤、绝望、懊悔、坚决……在那张布满岁月风尘的脸上不断交错。直到王胖子硬将她拉回座上,她才忍住情绪,直盯著张起灵,道:「你还记得我吗?」 他摇摇头,且听老妇开口话当年,但内容皆是当年九门风光、而今门道家落等云云。 拖延战术……「当年我们发过誓,这件事情我们都会烂在肚子里,当然,现在这个誓言也不那麼重要了,但是我也不想说这件事情,除非他想知道,我才会说。」老妇的眼神很复杂,移到他身上,「你想知道吗?」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他的回答却是: 「我并不相信你。」 张起灵坚决离去,看在霍仙姑的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双方都在钓对方的鱼! 「秀秀,把他们追回来。」她深吸一口气,终於缓下情绪,恢复原本精明老练的模样,紧握的拳头却不断发抖。「别让琉璃孙找上他们,带他们去别院。」 霍秀秀好说歹说,终於将那三人组带到胡同里的四合院,大略安置妥当便离开。三个大男人接著动手整理环境,又擦又洗忙了好一会儿,终於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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