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粉丝可热情呢。」揶揄一瞟,正好对上那双冰冷莫测的眼眸,张起灵随即别过视线,在车子即将移动的同时及时开口:「等等。」 「怎麼了?」前方驾驶立刻松开油门,往侧镜一瞧,「咦?是Super Wu!」 「什麼?」「What?」「QUé?」「なに?」「???」「虾米?」 话一出口,整台车惊呼连连,霎时多国语言满天飞,简直是小小联合国。黑瞎子还搞不清楚状况,车外传来一阵啪达奔跑声,那年轻人满头大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冲进车厢,直接倒在座椅上,等车子走了不少距离,那年轻人依然趴地大喘著。 「超级吴,有缘千里来相见。」其中一个高加索裔的队员笑著打招呼。令黑瞎子惊讶的是,不仅几乎全车的人都认识这年轻人,就连向来有公事忘私事的阿甯都握著文件探出头来,在见到年轻人的瞬间竟一扫冷淡严谨,闪过一丝那双美丽大眼应有的光芒。 哎哟?有戏瞧咧! 黑瞎子止不住好奇,挑著眉梢望向那年轻人,那人一身狼狈,眼中的晶亮光芒霎时黯淡不少。但过没多久,年轻人即睁开有如初生之犊的双眼,无所畏惧地扫过车里每个人,包括他。看那样子好似一个单纯的大孩子,但-- 「你们这帮驴蛋!」终於听到年轻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精神好。「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麼回事?」 ============================= 吴邪,吴邪,果然天真又无邪。 前往营地的路途中,阿甯与那年轻人各自交换不少情报,又是录影带、又是钥匙,两人谈得起劲,倒也没人插嘴。黑瞎子观察年轻人许久,记忆起张起灵曾对他说过的经历,脑袋瞬间扫过一堆关键字,悄悄斜著身体隔著走道靠向张起灵,以无人能闻的音量问:「吴邪?」 张起灵收回放在吴邪身上的视线,原本略带复杂的眼神在回头面对他的瞬间立刻化为冰冷,默默地点了个头。 ……呿,大小眼。他撇嘴道:「他怎没跟吴三爷一起行动?」 张起灵语气淡然,但眼神相当严肃:「他不知道吴三省的计画。」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别多嘴。 闻言,黑瞎子紧了紧眉头不再出声。稍早之前他整理张起灵所说的故事,在粗略推敲之下,很容易便发现吴邪这人虽非关键人物,却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也掌握不少关键消息。再仔细想想,谁会为了一桩二十年前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意外事件,不顾生死一路追上长白山?若不是吴邪亲情过剩,就是他另有企图。(作:因为他是正牌主角……囧)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追来格尔木……黑瞎子把玩著没用上的疗养院大门钥匙,视线紧扣著吴邪。他们是因为阿甯所掌握的录影带才出现在这里,看来吴邪应该也是;虽然证实过张起灵并非录影带的寄件人,但就他对疗养院的熟悉程度,不是他住过,就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而这高人嘛……哼哼哼,他也想「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但除非他脑子被虫蛀光光,否则很难不猜中张起灵背后的指使者。可问题就来了,瞧那人貌似一副谁也不理人的模样,眼角余光却老是飘啊飘地瞄到吴邪身上,明显是完全没意料到吴邪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倘若不是吴邪这人真颇有能耐,就是…… 黑瞎子和张起灵同时互瞄一眼,但谁也看不清谁的心绪。 张起灵保持一贯冷漠,淡淡别过头去。陈文锦,你把吴邪引上来目的是什麼? 黑瞎子亦刁著一贯微笑,默默移开视线。难道……这年轻人有问题? 「那他是怎麼回事?」一个问句拉回黑瞎子的注意力,只见吴邪直盯著张起灵,神情不解又似不满道:「你们怎麼会在一起?」 「怎麼?你三叔请得起,我们就请不起了?」阿甯笑了笑,但柔美中带著一丝僵硬。「这两位可是明码标价的,现在,他们是我们的『顾问』。」 点名点到自己,黑瞎子转头便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吴邪对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方才认真讨论的严肃面容瞬间化为那抹充斥於眼神中的单纯与好奇。见状,他竟下意识地咧开笑容,右手也反射动作地摆摆手-- 咦?我在干麻? 他讷讷地放下手,只见吴邪瞧向张起灵的眼神带著些许不服气的成分,并且颇不是滋味地撇开眼,瘪著嘴继续与其他队员交谈。唉唉唉,瞧那孩子的腮帮子鼓得可大了,跟甯一样拗气……黑瞎子苦笑著将木匣递给阿甯,藉以缓下她的不悦。 也许是他想得太严重了……也许这孩子真的是张起灵的粉丝,一路追星追上格尔木呢!黑瞎子脑子里乱七八糟想著,不由得暗笑一声,嘴边的角度不自觉又上扬了些,笑看队员们与吴邪讨论得热烈,却没发现身旁一道冰冷视线正悄悄注视著他…… ============================= 初阳东升,第一道晨曦如剑光扫过天际,射向高原上的营地,低温三度的气温冻出每人口中的白雾。阿甯领著一群凑热闹的队员走向帐棚区,前头的张起灵保持静默,后头的黑瞎子则忙著到处打招呼,前拥后簇好不热闹;走进藏包内,人手一碗酥油茶咕噜噜地直接灌下肚,暖了肚子也暖了气氛。 黑瞎子笑谈著将自己那碗酥油茶送给身旁的外国队员,斜眼瞧见吴邪也混在人群中,光明正大地死盯著面无表情的张起灵,不时露出气恼的神情。他不禁饶兴一笑,向张起灵低声道:「嘿张爷,您到底欠人家多少票子,看那小子的眼神可怨气了。咯咯……」 但身旁那人理都不理,成了名符其实的「哑巴张」,黑瞎子只得自讨没趣闪边去。以往张起灵天生臭脸但还算能沟通,但自从他搬出住所,再相逢可彻彻底底由里冰到外,活像一尊白玉雕像;尤其吴邪一出现,张起灵毫不掩饰摆地起脸色,连其他队员都感受到那股莫名寒意。 真不知是针对吴邪还是他黑瞎子……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暗啧一声,望向不远处的吴邪,那年轻人伸长了脖子,专注地研究阿甯从木匣里拿出来的破瓷盘;帐棚内燃著多处火篓,火光照亮每个角落,却照不到深埋人群中的吴邪,仅有几丝光线映进那双认真的眼眸,熠熠而亮。 墨镜下的双眼咕溜地转了一圈,黑瞎子转移目标靠了过去,突然周遭的喧哗全静了下来,所有队员皆正襟危坐。只见一名藏妇扶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向帐蓬的正位,阿甯必恭必敬地向长老定主卓玛呈上瓷盘,与几位藏丅人对话起来。 「唉唉,乌老四,这老太婆是谁啊?」身后突然传来音量极低的气音,黑瞎子回头一看,原来是满脸疑问的吴邪,但乌老四正全神贯注在分辨那些维音极浓的中文在讲啥鬼,根本没听到吴邪的呼叫声。黑瞎子弯著笑唇靠近吴邪,用气声回了过去:「她叫定主卓玛,是文锦的向导。」 话一说完,吴邪又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黑瞎子见状笑了笑,顺著吴邪的视线朝老妇人和她儿子媳妇瞥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摆回吴邪身上。但就在那一瞬间,眼界内闪过一道熟悉的视线,他顿时愣了愣,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违和感…… 咦?咦咦??咦咦咦??? 他不动声色地将眼光移向那名蒙著下半脸的中年妇人,她盘著一头长发低著头,遵从礼数屈身在定主卓玛旁边,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迅速瞟向阿甯、张起灵,最后在吴邪身上定格。妇人骤然睁大那双美丽杏眼,他这才发现那藏丅人媳妇居然是陈文锦! 显然易容成藏妇的文锦也接收到黑瞎子的搜寻电波,她缓缓移开不敢置信的双眼,将富藏杀意的视线直接射向黑瞎子,惊得他反射地畏缩起来。面对文锦的莫名怒气,他略带疑问地微微转头摆向吴邪,果然文锦立刻加深眼神的锐利程度,彷佛两把畏毒的匕首直接捅爆他。黑瞎子看似神色自如但冷汗涔涔,假意换个坐姿,顺势向文锦暗自摆手—— 为什麼是我?这家伙不干我的事啊啊啊啊啊!!!! 文锦身旁的藏丅人突然有了动静,她迅速掩下双眼缩起身子。黑瞎子不明究理地看向张起灵,但那人依然眼观鼻、鼻观心,早不知神游到哪个星系去了。见状,他勉强保持笑脸,额头却不自觉冒出一堆青筋…… 我让你发呆!我让你发呆!!装什麼傻呀你!快给大姊头解释清楚啊你!!别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你是演给谁看啊你!!! 突然心头一个激灵闪过:不对!吴邪不是她给引来的吗? 黑瞎子看看掩头盖面的文锦,再看看冥想状态的张起灵,顿时冷静下来,暗忖:看样子,张起灵根本不知道陈文锦耍的把戏!这可有趣了……敢情陈文锦也没意料到她那无缘的大侄子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没找张起灵相认? 前头的阿甯和定主卓玛结束谈话,文锦扶著老妇人起身离去,不忘向黑瞎子丢个警告性的眼神。黑瞎子低头推推墨镜,回了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他也没打算告知张起灵,好戏嘛!他等著瞧。 注意力转回阿甯身上,只见她兴奋笑道:「没错了!她说就是这只盘子,陈文锦给她看的就是这一只。有了这只盘子,她可以带我们到当年的山口。」 黑瞎子暗自讽了一笑,问道:「什麼时候出发?」原来那块瓷盘只是个幌子。 阿甯起身道:「今天,中午十二点,全部人出发。」 这时队员们一一站起准备出发,张起灵也跟著糊里糊涂地起身,完完全全忘了某人的存在,而那年轻人还傻傻愣在原地,好似个没人理的大孩子。黑瞎子见状不禁挑起眉梢,即时开口指向吴邪道:「那他怎麼办?」 现场顿时一片错愕,大家终於想起还有这麼一号人物。阿甯淡淡收起兴奋之情,看著吴邪一眼,指向张起灵道:「他带回来的,让他自己照顾他。」 话一说完她头也不回领著队员们走出藏包。黑瞎子笑了两声却没离开,靠在毛毡上点著菸,看了面无表情的张起灵一眼,道:「我说你是自找麻烦吧!刚才不让他上车不就行了。你说现在怎麼办?」 张起灵淡淡看了吴邪一眼,无奈叹道:「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要再进那疗养院,里面的东西太危险了。」 果然吴邪立刻鼓起脸颊,不悦道:「要我回去也可以,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但张起灵摇头,「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而且,有些事情,我也正在寻找答案。」 他话一说完,起身直接离开帐篷。黑瞎子叼著菸,笑看吴邪气得发抖的身影,心头却是万分感慨:就是这种态度!就是这种态度!孩子,我懂的……叹了口气,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看那年轻人分明是青头一个,这深水还是别踩得好……黑瞎子拍拍吴邪的肩,无奈笑道:「这里有巴士,三个小时就到城里,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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