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颗不明物体从洞口高速射出来,吴邪及时偏头闪过,墓顶立刻传来啪啦一声;回头望去,只见一颗小石头硬生生卡进墓顶,不止入砖三分还袅袅冒著烟。 妈啦,要是被打到立马爆脑吧!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地板已被另外两人敲出大洞,底下黑压压地什麼也看不清楚,连手电筒的光线都像是奔向黑洞般被吞个一乾二净。只有黑瞎子像是瞧见什麼旷世奇景,讶然道:「这真是……别有洞天呐。」 王胖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朝洞里大喊:「小哥是你吗?」 小哥是你吗……小哥是你吗…………小哥是你吗……………… 回音,超级远。 王胖子和吴邪一愣,这时地底下传来终於张起灵的声音:「挂上绳子……下来……」 闻言,两人正要拿出绳索,后头的黑瞎子早已固定好最长的攀岩绳,将绳索另一头往洞里扔下,摆出「请」的手势:「小三爷胖子爷先请,小心点,底下很深。」 洞里究竟多深?吴邪无法以轻微近视的眼力测出,但别在腰间的矿灯已扭至强光仍无法穿透黑暗,仅隐约看出四周布满奇岩怪石,似乎是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垂降许久后,那张白皙的脸终於从遥远的黑暗中浮现,吴邪甫落地,急道:「小哥你没事吧?」 张起灵摇头,吴邪见他身上除了些许擦伤确实无大碍,举起矿灯又问:「这里是?」 他拉著吴邪的矿灯往中央的浅水道一照,淡道:「墓主想掩藏的真相。」 另外两人陆续著地,张起灵从黑瞎子手里接下狼眼手电筒,光线笔直地挥向两百米之遥的洞顶,一个四目九天玄女的浮雕就藏在岩壁中。「石棺底下的暗道看似死路,其实浮雕本身就是块翻板,往人面鸟的眼睛按下便可触动机关,然后……」顿了一下,语气淡到不能再淡:「抵达这里。」 闻言,大夥儿瞧瞧他身上的伤,再抬头望向七八层楼高的浮雕翻板……抵达这里?是摔下来这里吧! 吴邪噗滋一声笑了出来,王胖子一边囔著「这麼高还没摔死你,真够命大」一边拿出药膏药粉往张起灵身上抹去;黑瞎子四处走动探看,不一会儿便回头报告。 「这些水是从山缝渗出来的,流进一个从山壁上打出来的人工水洞,上头也有个九天玄母天尊的浮雕,瞧瞧不?」 人都到这里了,何不瞧瞧?大夥儿沿著水流方向走,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便来到黑瞎子所说的水洞;圆拱型的洞口仅一人高,狭窄且长,手电筒的光线轻易照穿清澈的泉水,却无法穿透水洞底端。刻在洞口上方的人面鸟与浮雕一模一样。 王胖子环视周遭一圈,「哎,是不是我多心了?这里好像那个……」 「西王母国的地下水道。」张起灵不禁眯起眼:「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 一个跨步正要涉入水道,后头一只手突然将他拦了下来。「等等,你还没解释清楚。」吴邪竖眉急道:「什麼是墓主想掩藏的真相?又是终极吗?小哥,我们目的是找解药,这里不是塔木陀不存在你要的『终点』,你……」 终於发现自己失态,他抿唇噤了声,脸上满是欲语还休的焦虑。张起灵却不由得一怔,吴家祖宗吃过大亏,他能理解吴邪在这里处处显得顾忌,但这回连王胖子都没了声,显然也不赞同他的行动。 无奈的叹息轻得难以闻得:「不是每个汪藏海或铁木生经过的地方都有陨石遗迹让我爬。」张起灵终於正视吴邪,指向上头。「战国时期的墓大部分是洞室或是用砖砌成的砖室,后来中原地区开始流行用空心砖作为造墓材料,最远影响齐鲁等国。因为楚地位於偏远,这种技术并未传进来……至少目前出土的楚墓里还没出现。」 吴邪猛地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楚墓?」 「不见得用了空心砖就不是楚墓,问题出在造墓者。」黑瞎子突然出声,抬头望向岩洞顶部的青砖。「空心砖墓是切割墓的结构再一块块烧出来,每一块的形状大小都不尽相同,最后像堆积木一样把按照顺序叠成墓室。虽然这座墓外表看来只是寻常的砖室墓,其实是有人熟知空心砖的制作方式,特地利用这种技术把这座空心砖墓伪装成实心砖墓,目的为了减轻墓室的重量,才不会压垮这个地下山洞。」 王胖子乾笑几声:「也就是说入棺的人根本没死,等封墓门之后才从暗道翻进这个地方?这墓主轻功了得呀,要不这麼高的地方摔也摔死罗,到底藏了什麼宝贝值得这人搞这麼多猫腻,不惜诈死也要跳下来拿?」 「不管是什麼秘密,不进去就没有答案。」语毕,张起灵直接踩进水道,水波澜不兴的眼神扫过众人,缓缓伸出手,淡然的语气与空气一样冷凉: 「一起去。」 望著那只白皙的手,众人皆怔然。不久,王胖子率先回过神来:「小哥说得对,胖爷我舍命陪君子!」 他扑通一声跳进水道,后头的吴邪还愣著,一只手突然拍上他的肩,但见黑瞎子微笑不语,时空彷佛回到西王母国。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麼要告诉你……』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我的事情,也许等我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 有些转变正在发酵。是谁重蹈覆辙不断追寻真相?是谁苦苦追著那抹背影,冀望能追到他身后,甚至与之并肩?至少,不是孤军奋战。 吴邪神色坚定了起来,扶著张起灵的手二话不说跳下去,黑瞎子随即跟上。流水冰凉渗骨,深度及胸但流速缓慢,大致上还能站稳。 「走吧。」 水洞很长,走了许久手电筒光线仍穿不透黑暗尽头;高度很低,黑瞎子头上磕出第三个肿包后决定维持猫腰的姿势前行。张起灵走到一半突然踩空,整个人埋进水里,原来是水道地形骤降,饶是高大的黑瞎子也无法着地。 「跟在我后头,随时注意暗号。」王胖子虽体型硕大,却是中最谙水性的一个,只见他轻一踢水便游到张起灵前面,带头继续往前。众人半潜半游了近一个小时,尽头乃是一道金属制的门,长期受水气潮化,大半面积已蚀锈。 吴邪举著手电筒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青铜巨门!」 此门果真与云顶天宫地底下的青铜巨门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缩小了千百倍,成了青铜「小」门;虽不如青铜巨门般壮观,看在众人眼里仍然威胁性十足,只有黑瞎子笑得随性,一伸手就要推开。「哥儿们,咋不进去--」 「别动!」 一个拉住他的手、一个架住他的脖子、一个拦住他的腰,黑瞎子顿时动弹不得。「哎,怎回事呀?」 没人回答他,倒是吴邪又开始烦躁抓头:「要是这扇门后头是阴兵,那可怎麼办?」 王胖子也烦恼起来:「阴兵个个都魁梧,应该过不了这门吧……啊,难不成有小阴兵?」 张起灵保持无言,但脸色没好看到哪里去。众人反应全看在眼底,黑瞎子缓缓拉开微笑道:「大夥儿没打算开门,不如打包回府,如何?」 张起灵皱了皱眉,将他拉到身后,低道:「全部退后,有任何异状马上离开,别回头。」 相同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吴邪和王胖子同时愣地转头,只见黑瞎子已经走离十几米。待三人退离,张起灵刷地拔出猎刀,同时,后方的黑瞎子按住腰际的左轮枪。 特长两指抚上青铜门,习惯性地摸索一下,而后用力一推,看似笨重的青铜门竟轻易开启。张起灵确认里头无陷阱后领著众人鱼贯而入,视线顿时豁然开朗,此处又是一个地下洞穴,但规模比前头的山洞小得多;中央矗立一座约四米高的阶梯金字塔,水道直流而去,最终没入金字塔底下。 黑瞎子挑眉吹了一声口哨:「原来墓主是马雅人呀!」 大夥儿不约而同赐他几道白眼。青石堆砌而成的祭祀台异常脆弱,稍一踏足便碎裂,张起灵阻止其他人再踏前,他放轻步履猫足爬上一阶阶,来到最高处的平台,平台中央为一个深水池,池底开了一小洞,洞口汩汩涌出活水,水中埋了璧、琮、圭、琥、璋、瑝等六件玉器,按照天地东西南北等六个方位摆放;张起灵仔细摸索,果真在形似猛虎的玉琥下发现机括,只得保留玉琥,搜括其他五件玉器递给众人。 张起灵道:「上头是一个水池,里面有一件玉琥压著机关……」冷斜黑瞎子一眼,「没有人头。」 吴邪逐一端详,道:「是六器,按照玉圭跟玉琮的长度来看……应该是周朝王室专用的祭器。」 王胖子诧异道:「周天子的东西怎会出现这个地方?」 六器,玉制礼器的形式之一,分别象徵天地四方。亘古时代这些玉器多半人民的耳环项鍊等日常用品,经过改良后应用於祭礼场合,而后周公制礼,确立六瑞六器等礼祭器的地位;直到周幽败政、春秋诸王崛起,军事角逐亦体现於私造的青铜礼器,诸国鼎盛,玉礼器地位渐为青铜所撼动。 「这麼完整的六器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斗里,这种情形是很罕见的。」讨论了一会儿还是没个结果,吴邪打断道:「王室、贵族跟士大夫拿的六器规格都不一样,就算是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也不至於私自把六器升级到天子的规格,顶多在青铜器上逞威风。」 「小三爷的意思是墓主……可能是周王?」 「小吴,你这说法很矛盾呀,周王怎会埋在楚越的交界地,还做贼似的搞诈死?」 「这斗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推论不敢肯定……是不是咱们漏了什麼?」越想越往死胡同去,吴邪犹豫了许久,开口:「我在想……解药真的在这里吗?」 保持沉默的张起灵终於开口:「什麼意思?」 吴邪呐呐道:「如果霍玲所指的『解药线索』」其实就是战国帛书呢?但是……战国帛书的内容是西沙……」那麼,他们的所作所为竟又是一个蛇吞尾而无止尽的轮回? 此言一出,立刻鸦雀无声。因为霍玲的诀别书,张起灵不顾一切吞下将致他於死地的药丹;为了霍玲的几句笔记,他们风尘仆仆追到这里。线索太少,疑点百出,他们也曾扪心自问,也许这一切行动太过草率! 沉默中,张起灵淡然开口:「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众人一怔,那道漠然的嗓音在洞穴中冷冷传开,沉稳的视线缓缓扫过他们的眼,暗藏一丝与他们相同的迷惘。突然,张起灵愕然停在众人背后某个定点,怔眼走回青铜门,又开又关地摇了几回,背对众人伸出手。「吴邪,玉琮给我。」 原来青铜门边有个正方形的深洞,大小与玉琮相似,里头分布凹凸有序的长条型刻痕,似是机括;张起灵试著将玉琮推进方洞,启动机括的同时,青铜门竟碰地一声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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