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他……」吴邪才刚开口,另外两人已迅速躺下入眠,连问得机会也没有,不禁纳闷:「这是什麼情形?这家伙为什麼跟来?」 没人为他解答,吴邪只好摸摸鼻子继续补眠。 算了,有闷油瓶在,应该没问题吧……老天保佑可别又出什麼差错……虽然黑眼镜挺牛的,可感觉不太正经……胖子似乎不太喜欢黑眼镜,睡醒看到他肯定又要大声囔囔了……呼……呼……
第51章 <四十四> 长沙老九门,张红李陈吴黑霍齐解,在历经多次动荡后纷纷转入地下,或原地退隐或远避他乡,少数如霍家仍活跃於政商两界,其余真正洗白成功的人并不多,吴家便是其中之一,而让当家吴老狗决心退出江湖的关键即是惊动高层干预、出自长沙镖子岭的战国帛书。 「其实这在我爷爷那一代是个土名,一个小土堆叫镖子岭,一座山也叫镖子岭。」吴邪嘴里咬著烧饼,双手在胸前比划出山形,拿起笔在湖南省地图上圈写,「长沙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墓地一定不少,整个湖南的历史最远还能追溯到史前的三苗、百越之前,这儿有千千万万个镖子岭,就有千千万万个地斗,出土的史前文物多得数不清。单单只看表面价值,裘德考从我爷爷手中骗走的战国帛书还不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 但任谁也没想到,表面上物以稀为贵的战国帛书,背后所牵扯出来的竟是利益更庞大的长生不老之秘。吴邪轻叹一口气:「『尸带血,土带金』,你们也知道血尸墓这种凶地不常见,我三叔折腾好些时候才找到当年我太爷爷跟伯公出事的那个镖子岭。这些年山区发展挺快,不像以前那样穷乡僻壤,咱们到莽山之后按著他的路线去,应该是不难找。」 吴邪抬眼看著坐在对面的三个人:「就是这样,有什麼问题?」 「都好,小三爷说了算。」黑瞎子微笑回答,靠著墙角的张起灵打盹正好眠,王胖子也满脸意兴阑珊:「不就是个空斗吗?」 「你们要是不想来乾脆都别跟了,留在这里过年如何?」吴邪颇为不耐,瞧瞧这些高手的态度真令他为之气结,第一次轻忽让他差点死在沙漠,第二次轻忽让他差点溺死在湖底、饿死在玉石洞里,他不希望再因任何疏忽而发生意外;但大老远跑来湖南为的是张起灵的药引、张起灵的命,事主本人却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都在睡觉,而王胖子果真把这趟当成观光旅游。黑瞎子?吴邪从头到尾当他是闲著没事来凑热闹! 「黑眼镜,我看小哥身上肯定没钱,他要是没下斗还靠胖子养呢,这回他又找你来打工……怕是你要不到酬劳吧。」 吴邪的记忆还停留在张起灵失忆时的九级生活残障模式,殊不知某人恢复大半记忆后便回头抓住他前面这张饭票。黑瞎子笑了笑,随意掰个理由:「哑巴张答应我了,这回下地有收获就算我的,如果没捞到半滴油水,他会补偿我。」 怎麼补偿?让闷油瓶给你洗碗做家事?吴邪没好气扯扯嘴角,再塞一口烧饼。新年新气象,长沙车站一如以往塞满来不及回家过年的异乡人,他们窝在月台角落等转车,看著火车来来去去、人群走来走去,突然广播一响,误点了几小时的火车终於进站。 「我说天真呐,瞧你整一个紧张兮兮的是怎麼着呀?」王胖子奋力挤进火车,差点没被人潮挤成肉饼,在月台载浮载沉里的还有黑瞎子,后头紧跟著把他当开山刀的张起灵,最后面的吴邪高举行李,回道:「我能不紧张吗?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 抵达郴洲后,吴邪打算搭巴士直接前往莽山鬼子寨,但大伙儿这两天坐车坐到屁股快开花,王胖子忍不住抱怨:「莽山没长脚不会跑,你体谅胖爷我这把年纪折腾不了呦。」 「凭你这身神膘都能飞天遁地了,还怕你嫌火车太舒适呢,我看你是对镖子岭兴致缺缺,想在郴州找乐子吧。」吴邪不悦地指向张起灵,「我这麼赶还不都是为了小哥,你没听霍老太说他只剩半……」 未料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头,回头只见黑瞎子笑得灿烂但不容置否道:「小三爷,时间不急,咱们就休息一晚。」 吴邪这才发现靠在墙边的张起灵又阖眼休息,但大冷天的居然满脸冒汗,蹙著眉头似乎承受著痛苦。吴邪赶紧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急道:「小哥你怎麼了?」 张起灵倏地睁眼把吴邪吓得倒退三步,他一看清来者立刻收歛眼中厉气,淡道:「没事。」那年轻人鼓起腮帮子快发火,他只好承认:「后遗症,休息一下就好。」 张大侠金口一开,吴邪冲也似的迅速找家旅馆、付订金、安顿行李、把所有人塞进标间(双人房)。张起灵打死不说明身体哪里出问题,在吴邪找到止痛药前蒙头就睡,惹得那年轻人又一阵火。 「小哥,你这样怎行……」 「你别又神经质念得小哥都心脏病发了。」王胖子一把拉住吴邪。「走走走,同我到附近找吃的去,大过年的我可不想吃压缩饼乾当晚饭。」 人声与脚步声同时远去,黑瞎子低笑著往床边坐下。「小三爷还是这麼精神,看来咱哑巴张失忆的时候给养得这麼滋润不是没道理。」低头拨开那人汗湿的浏海,轻道:「还疼吗?」 张起灵露出半张脸,闷道:「不怎麼疼了。」 黑瞎子从被子里捞出那只覆著一层薄汗的冷手,沿著虎口轻轻按压穴道。「王胖子这人眼利心细,有来历。」一眼看穿张起灵病痛为何,果然不简单。 张起灵闭眼淡道:「北派心思,南派作风。」 不禁噗哧一笑,这番形容真贴切。「九流无君子,干倒腾的本当如此,否则早转行了。」黑瞎子又轻笑,「小三爷身边能人不少,莫怪走过风风雨雨还好手好脚的。」 「他有他的本事。」反手握住那只残缺的左手,难得张起灵亲口肯定吴邪,但下一句……「只是反应不快。」 「哎,少拿你哑巴张作标准,全中国有几个人比得上……」 当晚,吴邪抱著晚餐挺著吃饱喝足的大肚子回来旅馆,张起灵早已睡死,黑瞎子则安安分份窝在床脚边看无声电视。见状,不住尴尬道:「饿了吧?这些是给你跟小哥的。胖子到附近溜哒,我们都吃过了。」 「谢谢。」黑瞎子随性拿个粉填填胃,但见吴邪像是电池没电似的,拿著笔记失神发呆。他想了想,开口:「小三爷,听说今年西泠秋拍卖了不少手迹碑帖,小三爷可有入新品?」 吴邪一下子就回神,「我没去,那时候我还在杭州老家……」一想起那些争执不由得抹抹脸,勉强笑道:「有些碑帖没能亲眼见识到是有些可惜,不过秋拍那批手迹大部分出自清末民初的文化人,我店里收的是金文拓本,年代差得远了……」 他像是意图转移注意力似的滔滔谈起墨分、拓法、历史等等,虽然黑瞎子向来分不清碑拓与鱼拓的差别,但也听得出拓本是项大学问。不禁笑道:「胖子爷说小三爷的专业是建筑,想不到你对碑文拓本才是钻研有术,想必是三爷教导有方。」 吴邪伮嘴回应,「他教个屁!吴家没人要那间铺子,老头才扔给我去收拾,害我缴了不少『学费』白白让人坑。」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谈话,他凝起脸色直盯来电显示,默然走出房外将声音隔绝在门板后。「爸……没,我在朋友家……」 黑瞎子回头继续看电视,他不晓得吴邪与家人交谈的内容,只知道十分钟后那年轻人扬起如释负重的笑容回来,后头跟著囔囔咂咂的王胖子,一手拎著几瓶土酒、脇下夹著一盒相当眼熟的物品。 他对著那样物品挑了挑眉,竟拉开一抹邪笑。「哎,大过年的。」 王胖子回以会意一笑。「四眼,你识货!」 几小时后,张起灵在连连操声中醒来,空气中布满浓厚菸酒味薰得他直皱眉。他不晓得这些家伙刚刚发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原本情绪有些低迷的吴邪变得非常激动,与王胖子一同猛爆粗口快抓狂,而黑瞎子笑得眉弯眼开,下巴都快脱臼了。 气氛很……欢乐。 「门清风牌对对胡,哎呀这大过年的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咯咯咯……」 「操他爷爷的我就缺这颗大饼!」吴邪激动得连菸都喷了出口。 「我王胖子打了半辈子牌,什麼风浪没见过,再一圈!」王胖子二话不说将钞票全部拍在桌上。 打个三人麻将也能这麼激动……张起灵默默关掉电视节目,但背景音乐甫消失立刻惊醒牌桌上的赌徒们,吴邪不再追问他的身体状况,将冷飕飕的晚餐拿来打发他后便回头继续厮杀。令张起灵讶异的是,原本互看不顺眼的黑瞎子和王胖子越吵越有默契,这不,黑瞎子数钞票数到手软,王胖子虽略逊一筹但收获也不少,只有吴邪屡战屡败,摆明被另外两人压著打。 就在这个时候,张起灵披著毛巾光著上半身走出淋浴间,经过吴邪背后时斜瞟了一眼,然后默默退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吴邪抽了张牌,压著牌以丘发二指端详触摸不久,蓦然掀牌-- 「自摸。」 他顺手开出吴邪的牌便默默走开,留下某人的惨叫声:「靠~~~~~~张起灵!你分明同我作对!」 王胖子愕然张口:「我扌喿,小哥你的发丘中郎将是这样拿来用的?」 「东南西北对对胡,自摸拉庄!」吴邪则赢红了眼:「哎呀黑眼镜兄,您刚刚连了八庄是吧,这回换你输到脱裤子啦!把老子的钱吐出来吧,哈哈哈哈哈……」 中国人年夜打麻将是习惯,虽然吵了点,张起灵倒也随他们拍桌叫嚣,自己则窝回床铺睡觉去。反正难得过年。 但,印象中,他似乎未曾过这样吵闹的年。 藏在棉被下的嘴角淡勾起来……果然南方的冬季温暖多了。 (注:三人麻将只能碰牌不能吃牌。至於拉庄、门清等术语请自行上网搜寻,这里不多解释了。) ============================= 麻将打到天亮,几人整夜未眠,赶在第一班公交车发动前收行李出发,在车上睡了三小时后即抵达目的地。一大清早游客并不多,仅有三两游客来此走春,此时莽山下寒雾飘邈,如天挥白纱缭绕山峦,高山处则冷雪轻飞,霜凝松枝头,好一幅冬时佳景。 「鬼子寨就在前头。」吴邪瞄了导览地图一眼,吐著白雾指向前方。「就是我三叔当年经过的那个大……」抬头一愣,「呃,瀑布。」 岁寒峭料,上游结冰以致水量骤减,闻名遐迩的鬼子寨大瀑布不复隆淙磅礴,仅一道涓涓细流垂壁而下,露出两旁奇形怪状的岩石,不失为另一番别雅景致。几个人轻易越过小瀑布继续沿著登山路线前进,半途中吴邪突然指向另一个封闭的岔口,道:「往这儿走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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