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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随着李殷祺一块走，只是等到踏上归程时，叶暮临才发现，跟在李殷祺身边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见他视线落点，李殷祺便道：“老四。” 叶暮临挑眉：“你家近卫，按什么排序的？” 不等李殷祺回答，玄四就已经开口：“按年龄的。” 叶暮临疑惑道：“那有件事就很奇怪了，你们家老一不是个半大少年郎吗？怎么排行第一了。” 李殷祺手上卷着缰绳，闻言只是道：“体质问题。他长不大，所以一直是个少年的模样。” 叶暮临忽然想到了玄七之前说过的他们是失败品的话，于是决定略过这个问题：“说起来我们现在才出发，那岂不是一定要在外头露宿了？” 玄四便答：“无事的。” 叶暮临觉得奇怪，这玄四莫非能看穿人心，知道他在想啥？ 转念一想或许是艺高人胆大，这恶人谷的人丝毫不觉得在夜晚的沙漠里遇到狼群是什么大事。 土匪头子当然不觉得遇到狼群是什么大事，他甚至觉得习以为常。 是以当夜他照旧入睡，身边叶暮临蜷成一团，留玄四前半夜守着火堆。 兽类低吼声渐近，几乎近在耳边，叶暮临霎时惊醒，抓着剑就蹦了起来。 李殷祺睁开眼时，对方的剑已然出了鞘。 玄四也被惊动，看过去时叶暮临已然和一兽彼此对峙。 那是一条狼，一条毛色漂亮的狼。 叶暮临与它的金瞳对视，奇怪得发现这条狼的目光似乎不是停在自己身上的，而是在自己背后……李殷祺的位置。 就在此时，李殷祺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别紧张。那是娑华。” 叶暮临崩溃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们还养了条狼？” 李殷祺起身，将小少爷拉到自己身后，对娑华道：“滚远点。” 娑华龇了龇牙，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李殷祺就带着叶暮临往一边挪了些距离：“那我俩滚远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暮临居然在一条狼的眼里看到了委屈的意味。 委屈？！ 叶暮临：“你们真的养了条狼？” 李殷祺想了想，实言以告：“倒不是养的。我师父救了这畜生的娘，老母狼生下这崽子的时候，带过来几回认了认人，是以它和我们比较亲近。” “……”叶暮临道，“亲近到你们在外露宿它都要过来？” 李殷祺道：“不算它过来，是我们靠近了它的领域。说起来我们算是客人。” 客人叶暮临忽然生出了点罪恶感：“那，它过来是想干嘛？收保护费吗？” 李殷祺想笑，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笑了：“它要是跟我收保护费，那我得想办法把它宰了。它来保护我们的。” 叶暮临想了一会儿，忽然顿悟。 狼这种生物都是群居的，眼下娑华是独身一狼过来的，李殷祺又说它是来保护他们的。那么说不定它是某个狼群里的头狼甚至狼王也说不定。为首者的震慑力在动物里比人类强上太多，有它坐镇，其他狼应该不会不识相地找上来。 想通这点，叶暮临也不知犯了什么抽，对着娑华道：“那，谢谢你呀。” 话出口忽然觉得不对，一转眼就发现李殷祺似笑非笑看着他，再一转眼去看娑华，它倒是直接窝在了原地睡觉，理也不理他。 于是轮到了小少爷委屈了。 本着不和一条狼计较的原则，叶暮临随口问了句：“怎么会给它起个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像狼。” 李殷祺面色似乎有点古怪。 “嗯？” 土匪头子看向了玄四，后者只好轻咳一声。 “据说前辈救它母亲的时候，觉得那条母狼动作迅捷，一点也不像受伤，是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老母狼死了，这名字就给了它。” 叶暮临茫然：“这和动作快有什么关系吗？” 玄四道：“小公子把娑华读上十遍就明白了。” 在心里默念了十遍的叶暮临：“……”
第44章 /凛夜/章四十四·合心 这次赶路比起之前温和太多，迎面而来的沙风都显得亲切可爱。叶暮临一边驭马跟随着两人往飞沙关疾行，一边还有空余出神——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着实新鲜，像解冻的冬树生出春枝，埋在地下的种子争先破土，刹那长出一片花原。 李殷祺不能理解小少爷这突如其来的风花雪月，期间拉住好几次叶暮临座下马的缰绳，止住了对方离群的方向。 行至中途时，三人收到了一封信。 玄四不知从沙海里的某个角落里挖出了几封信，递到李殷祺手上，立刻躲出远远，好似他们二人之中有什么致命的毒性似的。 叶暮临很是不解：“我很可怕？” 李殷祺一边展信，一边笑：“某个方面来说，是挺可怕。” 说完这句，李殷祺低头去看信，寥寥几行字看下来，叶暮临发觉对方的脸色变了。 等他看完信，将信揉成一团丢进褡裢，叶暮临才试探开口：“怎么了？你脸色不好。” 李殷祺看回叶暮临脸上，沉默了一下才道：“阿涵出事了。” 叶暮临后背一凉：“哪个阿涵？剑影流光的阿涵？” 李殷祺点点头，翻身上马：“先回飞沙关，诸事过后再说，走。” 马蹄绝尘。 他们用了两日时间赶回飞沙关，策马驰进据点大门时，正是落日熔金时刻。 叶暮临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可惜在场等候这个据点的大将的恶人谷诸人以及李殷祺本人，都没有给他太多心情复杂的时间。 李殷祺下了马，将缰绳抛给玄四，对候了有一会儿的阿季道：“情况如何？” “不太好。”阿季从袖间抽出一叠信报，递了过去，“涵姑娘踪迹本就神出鬼没，尚不能确定她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失踪。” “盯着些吧。”李殷祺道，“她是过了玉门关才失去联系的？” “是。” “她的事先放着。许谢那边送了什么过来？” “在堂内。”阿季似乎瞟了眼叶暮临，“统领亲自去看看会比较好。” 土匪头子忽然开口：“小少爷。” “嗯？” “你先回去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阿季若得闲，替他瞧瞧。” “明白了。” 一脸莫名的叶暮临便被这么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其实叶暮临多少也能察觉，土匪头子口中的许谢送来的，恐怕还真不是好东西，否则李殷祺不会特意开口让他回避。 只是她想不通，这个许谢送的会是什么，让李殷祺在不知道它是何物的情况下，先遣开了自己。 叶暮临觉得自个儿闷在屋里胡思乱想得不出真正的答案，因此在屋内闷了三日后，略一思忖就出了门，往隔壁李殷祺的屋子走。 门口守卫道统领不在屋内。 叶暮临点点头，又往议事堂走，这回人是在了，只是叶暮临进了堂才发现，首座上的那个男人，正半倚椅背，似乎睡着了。 叶暮临注意到议事堂上置着的沙盘上搁了一个锦盒，式样和他从姐姐那得到的并无二样。 看了一眼那锦盒，叶暮临没有多留意，而是轻声道：“李殷祺？” 土匪头子没有回应，呼吸绵长。 叶暮临走近了些，又喊了他的名字：“李殷祺？你醒着么？” 这回李殷祺终于有了动静。 他懒懒睁开眼，见到来人才呼出一口气：“少爷啊。” 叶暮临没来由被对方低沉的声音震了一下，缓过来才道：“嗯，这半年据点内外的事都理清了么。” “理清了。”李殷祺坐直身，示意叶暮临自己也找个地坐下，“许谢送了个‘好东西’。” 叶暮临顿时警觉：“什么东西？” 土匪头子的目光从叶暮临身上转移到那只锦盒上。 叶暮临从那个锦盒的大小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没等他动手开那锦盒，李殷祺已经开口：“一个人头。” “……谁的？” “他师父的。” 恶寒瞬间窜上心头，叶暮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上一任，调度东使？怎么会，他师父不是一直和北使关系不好么。” “怪就怪在这里。他上任后要斩尽杀绝还是怎样都和我们无关，”李殷祺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朝叶暮临伸出手，“过来让我抱抱。” 叶暮临下意识看了一眼议事堂外，还是乖乖起了身，走到土匪头子身边。 李殷祺却没有伸手抱他，而是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后才道：“似乎养回来了点。” 飞沙关的伙食比不得江南，但比起叶暮临先前赶路途中的确是好了许多，加上他这几日早睡早起，确实是长回了一点肉。 “就那么一点点，你居然能捏得出来。”叶暮临不经意间也笑了起来，反手想去捏对方的，“我看你怎么都不长的。” 伸到半空的手被人捉住，叶暮临顿时一怔。 李殷祺只是按下他的手，然后才拥他入怀，手臂绕过他的背，箍得有些紧。 叶暮临想笑，却察没来由觉到了对方动作中的沉重。 李殷祺不是个情绪形于色的人，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叶暮临敏感地从对方身上嗅出了一点不安，想了想便轻声道：“从前的那些事，我有些怕……不过怕也没法解决任何事，该来的总得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李殷祺的后背，就像对方之前那样。 “给我个机会……让我站在你身边，可以么？” 李殷祺沉默了许久，方才轻笑一声：“好。” 叶暮临放下心来，这才开始关心起对方的饮食起居：“我看你这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如今算是清闲下来了？” “嗯。” “还有什么事没做的？需要我帮忙么？” “没。” “你之前都睡着了，累着了？回屋里去睡？” “嗯。” “那走吧。” “……” “李殷祺？” 肩头豁然变重，叶暮临沉默了一下，才无奈笑出声。 居然靠着他都能睡着…… 费了点劲把人挪回卧房里躺着，期间对路上遇到的目光全部无视。叶暮临替他解开外衣，正要盖上被子时，忽然发现对方领间露出来的纱布。 叶暮临心下一惊，拨开对方亵衣，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要替他盖上被子时，李殷祺却霍然睁开眼，盯住叶暮临，把后者盯得后背发虚这才开口道：“小少爷？” “是我。” “一起睡。”李殷祺手上用力，将叶暮临也拽到了床上，被子一团，就把人抱在了怀里。没多久小少爷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舒缓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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