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通透看到的世界里,日柱缘一却没有任何破绽。 心跳正常,不像在说谎。喉咙发紧,是在痛苦。袖子里的手指微颤,就好像,在真心实意地…… 想念黑死牟一样。 怎么可能。黑死牟在心里大肆嘲笑自己,对自己这莫名其妙得出来的结论:这个是谁?这可是发明了日之呼吸、差点杀死了鬼王的神之子!他怎么可能想念我,一个无用的哥哥,抛弃了继国家的懦夫,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怎么会—— “我从严胜阁下那里……知道了兄长大人的想法。” 日柱缘一拢起自己的羽织。 黑死牟缩小的瞳孔中,他缓缓跪下,任由自己无论面对什么敌人都一尘不染的衣袖,沾染进地牢去不尽的尘埃里。 “没能及时察觉您的心情,让兄长大人一直蒙受着痛苦。”日柱缘一俯身。 在黑死牟震惊到目眦欲裂的表情中,他低头,将额头贴到自己并拢的手背上: “缘一真的……非常抱歉。” 神之子对着恶鬼,低下了他的头颅。
第48章 双更合一11 黑死牟定住了。 他看着俯首而下, 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露出后颈的日柱缘一。 这样的姿势,仿佛只要黑死牟想,就可以伸手去夺取日柱缘一的生命一样。 这让黑死牟呆滞。 并且脑内一片空白。 “……抬起头来。” “什么?” 黑死牟的声音太小, 连日柱缘一都听不清, 神之子茫然地询问, 头仍然没有抬起来,依旧顺从地伏在地面上,“兄长大人, 我——” “我说抬起头来!!!” 自继国严胜见到黑死牟以来,这位面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即使是见到无惨的惨死,也只是沉默不语的上弦之一。 用近乎于尖锐的声音,对着怔怔的日柱缘一厉喝: “作为日柱, 开创了呼吸法的神子,你这般像什么样子!继国缘一,你怎能对着我——”跪下…… 黑死牟猝然收声。 可牢房内铿锵作响的铁链声,暴露了他不平的心绪。黑死牟的喘息和铁链碰撞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让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辨别他的心意。 但偏偏一个人不行。 日柱缘一仍然愣怔着, 他已经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黑死牟, 面上的表情一片不解,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黑死牟的行径。 这让一旁默默围观的继国严胜感到无语。 虽然我的那个缘一已经很呆了,但黑死牟, 你的弟弟…… 怎么能如此不解人意? 果然, 黑死牟也被日柱缘一这般作态惹怒了。他深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之前端庄稳重的坐姿。 “……杀了我吧。” 被束缚的恶鬼说。 语气疲惫, 眼神移开,并不和日柱缘一相视。黑死牟仿佛放弃了所有希望一般,颓然地低下了头,深色的长发遮挡过他白皙的脸颊,这样看去,他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日柱缘一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上前一步,自始至终都没有站起来,是膝行过去的,两只手更是猛地抓住了铁栏:继国严胜都担心他把栏杆给生生撕烂。 “为什么,兄长?”日柱缘一急切地问:“鬼舞辻无惨已死,虽然不是无用的缘一杀死的,但万幸有另一个您相助,如今鬼王灭绝,世界上不会再产生新的罪孽,您不可以回到我的身边吗?”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连继国严胜都放轻了呼吸。 狭窄的牢笼里,只有烛芯被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在周围响起。 黑死牟也没有说话。 他仍然低着头。 长长的头发,让外人看不见黑死牟的表情。可他搁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却是紧紧攥在一起。 ……他在说什么? 继国缘一在说什么? “让我回去”? 在我已经作了四百年的恶鬼,杀人无数,比最邪恶的刽子手都要罪孽深重一百倍的我。 ……怎么可以回到神子的身边? 仅仅是因为和我具有一层毫无意义的血缘关系,就让鬼杀队那群人对你横加指责,毫不顾忌你开创呼吸法、教导所有队员的功绩,谩骂你,怒斥你,那群凡人如此肆意地对你说教,仿佛对着神明怒吼的蝼蚁——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怎么还能让我回去? 黑死牟觉得自己从来都读不懂缘一。他的弟弟,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高贵,冷静,平和,谦逊……仿佛拥有所有的美德。 是他这种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让黑死牟此刻,完全无法回应日柱缘一的话语。他甚至觉得可笑,也真切地发出一丝冷嘲的嗤笑: “让我回到你身边……还不如让你杀了我。” 这一次换日柱缘一沉默了。 尽管他无法理解黑死牟的心情,但这句话,显然还是伤到了神之子的心。日柱缘一的下颌因咬牙而抽紧,半晌,他默默低下头去: “抱歉,恕我无法答应您。我绝不会杀死您的。” 是么?黑死牟在心里冷笑。明明这个世界中,你曾经差点做到了…… 现在冠冕堂皇地,是想说什么呢? 地牢内氛围迅速变得紧张,仿佛一触即发,在双方都即将说出更加惹怒彼此的话语之前: 继国严胜抢先开口了,“探访时间结束了。” “……”黑死牟抬头看他。 这个鬼才是罪魁祸首。黑死牟冰冷地看着继国严胜:他在想什么?怎么带来缘一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最近接触了他的弟弟? 心底里,逐渐漫起杀意。 严胜看着黑死牟,轻易读懂了黑死牟冷漠视线下的含义,但他并不在乎,只轻轻一笑: “这个世界的缘一先生,请先和我离开吧。” 日柱缘一:“我……” “产物敷还想再和你聊一聊,”严胜打断,“之前讨论过的事,还没有彻底确定下来。” 讨论?讨论什么事? 黑死牟迅速感到不安,但继国严胜已经率先离开,并拿走了唯一的烛火。 日柱缘一犹豫了一下,居然也跟着走了。 “……” 黑死牟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而这个预感,在第二天,果然成为了真实。 “您、您被安排离开地牢,由日柱阁下亲、亲自看管您……” 面前,身穿隐制服,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仍然非常害怕和局促的隐队员。 在黑死牟面前颤抖。 并说出了黑死牟难以理解的话语。 “……去哪?” 虽然听清了,但黑死牟还是寄希望于面前这人因为紧张没有说对,或者是幻觉的情况。 但现实很残酷。 不是幻觉。也不是紧张。 隐队员,颤抖着,瑟缩着,但还是坚定地说: “意思就是——您要和日柱阁下一起住了!” 黑死牟:“……” 黑死牟:“?” - 这件事当然是继国严胜做的。 在发动血鬼术,并且莫名其妙召唤出了日柱缘一的那一天。 继国严胜就迅速想到了破局的关键。 当他看着眼前失魂落魄,并满张脸都写着“想要见哥哥”的日柱缘一的时候。 心中就想到了一个相当好的办法: 那就是,利用日柱缘一影响黑死牟。 从而转移自己的缘一的注意力。 想到这件事之后,继国严胜便迅速放下了对这个日柱缘一下意识的排斥和不满。他甚至对着日柱缘一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透露了所有日柱缘一需要知道的信息: 当下的现况,鬼的分布,鬼杀队的人员,当任主公…… 以及关于黑死牟的所有事。 包括黑死牟在堕落成鬼之前,度过的人生,以及对这些人生经历的感受和心情。 当然有黑死牟对于日柱缘一的那些憎恨,以及扭曲的羡慕。 继国严胜并没有说得很全,他认为这些事还是应当由当事人来说清楚,就像他当时面对不死川兄弟之间的问题,严胜照样没有直接插手。 他虽然心眼很坏,但这样的道德还是有的。 但日柱缘一的迟钝超出了继国严胜的想象。 在带着日柱缘一面见主公,并在紧急召开柱会议之后,日柱缘一就名正言顺地留在了鬼杀队之中,并且接替了继国缘一的职务:看守黑死牟。 那一日,就是继国严胜带着日柱缘一,第一次去看他的被监管人。 而日柱缘一的表现…… 让继国严胜都觉得无奈。 难怪黑死牟会养成那样的性格。继国严胜在心里叹息,并第一次对对方感到同情。 会不会是相处的时间不足够?严胜认真地想,并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当初,严胜第一次遇见缘一,也并不喜欢对方。 身为嫡子,继国缘一拥有当时的严胜太多想要又不能要的东西了,身份,天赋,爱,一切的一切。 继国严胜曾经也很恨继国缘一。 但是,日夜朝夕的相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以及对神之子的觊觎,让继国严胜慢慢放下了对继国缘一的怨恨。 虽然偶尔会感到痛苦,但还是能好好地相处。 而黑死牟和日柱缘一,应当也有这样的可能。 出于这样的想法,继国严胜提交了这样的方案: 承认日柱缘一身为鬼杀队柱的身份,更换看守人,由继国缘一变更为日柱缘一。 并且被主公通过了。 于是,在黑死牟一脸茫然地被隐带着,来到鬼杀队驻地中一处深严的宅邸时。 继国严胜就坐在产物敷对面,一边和产物敷交流下一步的决策,一边在心底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想: 这个时间,黑死牟和日柱缘一应该碰上了吧?会不会已经吵起来了? 不能去围观现场,真可惜…… 继国严胜甚至觉得很遗憾。 而正如严胜所想,碰面的现场,确实吵起来了。 但不是黑死牟和日柱缘一的争吵。 与之相反的…… “就是你,让这个世界的兄长大人主动堕落成鬼,不得不去跟随那个鬼舞辻无惨么?” 一个身披红色羽织,戴着花札耳饰的青年,一把拉开房间的拉门,直奔房间中人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语气急促,面容阴沉,神色也带着些微的恼火—— 对着日柱缘一,继国缘一语气冷酷,直直质问出口:“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 看着面前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 日柱缘一彻底愣住了。 - 日柱缘一:“……?” - 当继国严胜听到消息,急匆匆地往日柱缘一看守黑死牟的大宅赶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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