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把自己和继国严胜,都当作浮萍,并没有任何骄傲的自豪的样子。 让继国严胜憎恨。 我就算了,他想,平庸无能无法看到那个通透的世界二十五岁就会死的我就算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继国缘一,你凭什么这么做? 明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强大,千古来唯一的神明眷顾者,从出生就处处彰显不同的天命所寄托的孩子。 你凭什么……把我的这些挣扎,都一并否认? 就连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鬼王,都能够向我伸出手。他跟我说我的天赋不应当被这短得可悲的寿命所限制!你呢? ……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痛苦啊。缘一。为什么呢? “好。” 继国严胜握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 从那之后,便不再有继国严胜,人间只有黑死牟。 ——他活着一天,就一天不会背叛鬼舞辻无惨。 这是他,对于四百年前,第一次朝着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最崇高的尊敬,和永不放弃的感激。 - “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继国严胜说。 沨看着黑死牟,神色平静地说出惊雷般的话语。 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存在,能够理解黑死牟的憎恨、不甘、嫉妒、怨恨。那就一定只有继国严胜了。 当其他人都无法理解黑死牟的忠诚,就连其他上弦恐怕都不解吧,继国严胜仍然能明白黑死牟的想法。 也因此,对日柱和黑死牟之间的感情,感到些许可悲。 或许也为自己感到可悲。 继国严胜摇摇头,将这悲观的想法驱散:无论如何,我的缘一可是彻彻底底是我的,从没逃出过我的手心,比黑死牟来说,我还是幸运得多。 面前的鬼,在继国严胜看来,多少算是一个悲剧。 “只是,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继国严胜话锋一转,“鬼舞辻无惨是我抓回来的,他们活着,是因为活着对我有作用……而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或者和你一样,对无惨有什么额外的感情。” 黑死牟垂首,“我知道。” 他自然理解……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无惨尖叫哀嚎,而无动于衷呢。 继国严胜也知道黑死牟做不到。 所以他静静凝望黑死牟片刻,然后忽的,他笑出了声。 “黑死牟阁下,我同你做个约定吧。” “大约明日,我就要前往下一个时空,寻找最后一个无惨,作为血样的补充。根据以往的经验,这里的时间,最少是一周,最长是一个月。” “如果这段时间中,你能够说服鬼舞辻无惨,或者说,强行逼迫他认输,自愿同我以鲜血签下约定,承诺往后余生都将用于赎罪的话…” “…我就去和产物敷耀哉协定,帮你保住他的命。反之,在药剂完成命,所有鬼都转换成人类之后,我就将其杀死。” “如何?” 黑死牟定住。 显然没想过继国严胜会提出这样的约定。他面上露出惊愕,然后转为挣扎。最后是悲哀的沉寂。 “好,”他说:“若是失败……” “我愿随其一同死去。” “以儆效尤。” - 和黑死牟以各自最珍贵的鬼血定下约定,继国严胜就离开了。 他回到地牢,原本头疼要如何把此事告诉日柱缘一,并取得对方的同意,却听到自家弟弟主动说:“兄长大人,我帮您去说服日柱阁下吧。” “?”继国严胜挑眉,“这倒是奇怪了,缘一,你什么时候还喜欢掺合这种事。” 继国缘一眨眨眼,赤瞳变得有点湿漉漉的,让严胜头皮发麻:快把失忆前那个弟弟还回来啊! “因为是兄长大人的决定,”缘一温顺地说,“所以……我想帮助你。” “……”继国严胜沉默。 他弟弟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除了同意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趁着缘一去说服日柱,严胜便去找了产物敷耀哉,跟他说了此事,他原本觉得这个约定过于惊世骇俗,更有宽恕鬼舞辻无惨的嫌疑,产物敷耀哉多半不会同意…… 但鬼杀队的主公沉吟半晌,竟然点了头。 “鬼舞辻无惨经营千年,其拥有的产业和暗线,非常人所能想象。”产物敷耀哉说:“鬼杀队队员、隐、蝶屋的人员,为杀鬼一职奉献一生,若是之前,依靠产物敷的产业,加之杀鬼的报酬,还能勉强运转,如今大战结束,我想让他们能够获得平静富足的一生……” “鬼舞辻的那些东西,我有些想法。” 产物敷耀哉笑眯眯地说出非常成王败寇的话语。 让继国严胜不由得盯了他几眼: ——不愧是拖着病躯硬生生坚持到如今的鬼杀队统领。 这般气魄,难怪自己和他聊得来。 主公点头,此事便定下来一半了,继国严胜很满意,他绕路去找了富冈义勇,将上一个世界特意带回来的一些纪念品交给他,并津津有味地观赏了一下富冈义勇的怔愣,仿佛被冰冻住一般的表情。 这幅寒冰一样的面容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继国严胜难免觉得有趣又好奇。 不过此时,继国缘一来找他了。 并带着“日柱同意了”的好消息而来。 这让继国严胜真的震惊了,他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弟弟一样看着缘一,“……你失忆后,难道变得更会说话了?” “……”被兄长大人质疑社交能力的继国缘一,“兄长大人,缘一只是,尝试从自己的角度去说服日柱阁下而已……” 这两鬼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继国严胜眯起眼睛,不太高兴缘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自己不知道的变化。 难道是之前自己玩火,被修罗场反噬,逗弄两个缘一逗弄过头的时候,培养出来的感情? 可缘一明明不记得了啊! 就抱着这样的困惑,继国严胜再一次发动了血鬼术。 带着继国缘一,他前往了下一个世界: 鬼舞辻无惨尚未成鬼,仍是脆弱人身的世界。 - 鬼舞辻家最近颇为热闹。 作为平安京有头有脸的家族,鬼舞辻家素来就遭到很多关注,其人丁单薄,子嗣艰难这一点,是最为京都贵族所津津乐道一事: 毕竟,只要是平安京稍微消息灵通点的家族,都知道尊贵的鬼舞辻家这一代家主仅有一个嫡子,其余的连庶子都没有,只有几个连大名都没有的女儿! 而且,就连这唯一的嫡子,都是个体弱多病的主,据说出生时根本不会啼哭,是在即将被烧死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地泄露出一声孱弱至极的哭泣。 而今,嫡子已经长到十四岁,家主的正室妻子却再未有第二个孩子,连侍妾都没能有几个孩子出生,顺利长大的更是寥寥无几。 用后继无人来形容,已经不算为过。 其他的贵族都在等着看鬼舞辻家的笑话。 尤其是这嫡子不仅多病、还个性古怪的情况下。 就在上个月,鬼舞辻家主给嫡子派遣的第五位先生,也硬生生被嫡子给气走了,据说走之前是半横着被抬出去的。 只因为这一任唯一的嫡子,名为鬼舞辻无惨的少年,有一张能将所有人都得罪透顶的嘴。 在授课中,凭借自己聪慧的头脑,和素来目中无人的性格,对教书的先生大加讽刺,直言其“榆木脑袋”、“读书读死”,让那位可怜的德高望重的先生被活生生气晕。 然而,鬼舞辻家族势大,与皇族联系紧密,而无惨又是唯一的继承人,更是体弱多病让人不敢得罪,因为他就算有这样糟糕透顶的性格,也无人敢置喙。 但这一种情况,被鬼舞辻家最新传出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鬼舞辻家主的正室妻子,鬼舞辻无惨的母亲,有了新的妊娠反应。 ——鬼舞辻家族又要有第二个嫡出的孩子了。 消息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作为鬼舞辻家的家主,无惨的父亲和母亲自然是欣喜若狂,对着刚刚有了反应,还不知道长没长出来手脚的胚胎,已然是如珠似宝的态度,不仅日日夜夜为其祈福,还亲自向皇室讨了恩典,又在府邸中修建了新的院子。 鬼舞辻家之外的那些贵族,倒也做不出什么反应,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唯一被影响深重的——自然只有之前唯一的嫡子了。 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孩,倒是还好说,珠玉般养着宠着便是,但如果是男孩…… 按照鬼舞辻无惨的性格以及状况极差的身体,他的人生必然会因这个弟弟,而发生极大的改变。 在这样的消息下,鬼舞辻无惨日夜不得安眠,并屡次顶撞老师,直到将人活生生骂出去,到现在都无人敢应聘——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鬼舞辻家主对此怒火中烧,几欲直接废了无惨继承人的身份,然而到底家主夫人还未生产,家主也只能先按耐下来,忍着怒火,给无惨找新的老师。 可找了一个月都找不到。 毕竟无惨的名声,在平安京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他身份尊贵,只能找学识渊博、名声在外的学者,这样的人哪里能忍无惨,别的地方又不是不缺老师!鬼舞辻家主已经从御用先生,沦落到寻找京内尚算知名的学士,如此放低要求,仍然找不到下一任。 让京内其他人好生生看了笑话。 鬼舞辻无惨对此,倒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他当然不觉得愧疚,甚至还觉得愤怒: 家主给他找来这些学识头脑说不定还不如自己的下三滥,到底是多不用心! 十四岁的鬼舞辻无惨,脾气暴戾,朝三暮四,院内的佣人隔段时间便要换一批,只因之前的都被他打杀惩罚殆尽。 病弱的身躯,带给他的不是安分,而只有无止尽的怨恨: 对这个恶心糜烂的世界,以及其中痛苦挣扎的自己的憎恨。 鬼舞辻家中的佣人无一不忌惮恐惧他。 “无惨大人说是昨夜又摔了一套瓷器……那可是很贵重的瓷器呀!”一个侍女扫洒中小声说。 另一个回应她,“我亲耳听见了,真是吓人!” “大概是夫人最近的喜讯,刺激到大人了,大人最近的脾气比之前还要糟糕,我认识一个将要被调去的,听说都想交代身后事了。” “哪有这么夸张……”语气很是不确定,大概是觉得“真有这么夸张”。 “难道不是么!”侍女声音变高,被周围人的眼神吓得压低,“……无惨大人的脾性什么时候好过?” 有人叹气,“可不是……但大人毕竟是唯一的嫡子。”话到此,她压低声音到极限,“我听说,橘式的一位小姐,上次宴会时,看上了无惨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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