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的营业,在混乱和琐碎中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消失不见,禾月终于得以停下脚步,迅速关上了诊所的大门。 铁肠静静地坐在一旁,他手中的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的目光穿过屋内的黑暗,直射向禾月,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抓他们?他们都是罪犯。” 禾月训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这里开战,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患者?军警就是这么教你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平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这是你们作为军警必须遵循的第一守则。” 铁肠觉得禾月的话有道理,但此时,他又想起福地的那句话:“你的使命是匡扶正义,对罪犯的同情,就是对平民的残忍。” 心中的执着让他难以轻易妥协,于是他正色道:“任何罪犯,都必定要被我斩于剑下。这是福地先生的教诲。” 禾月彻底恼了,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你很想砍人是吧?那好,我也是你眼中的罪犯,来,你先把我砍了。” 铁肠一怔:“你?” 禾月:“对,拔剑啊,动手啊,砍下我的胳膊。” 铁肠看着禾月,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剑,目光在二者之间来回游移。 随即,他目光黯淡几分:“我不能——” 禾月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怎么不能?你刚刚不是很硬气吗?就因为我给你饭吃,所以你不忍心下手吗?” “嘁,如果你真的完全正义,那你为什么不恐吓我,只恐吓别的罪犯?” 铁肠沉默下来,低声说了句:“不是的——” 禾月嘲讽道:“怎么不是?你看,你的正义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番话,他没有再给铁肠任何回应的机会。他转过身,无视了铁肠脸上那抹失落,径直走向厨房。 铁肠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低下了头。 * 十几分钟后,禾月做好了晚餐,他将餐点摆上桌,喊了一句:“三花,吃饭。” 回应他的只有屋内静谧的空气,和窗外传来的蝉鸣声。 他走进客厅,发现铁肠低头坐在沙发上,他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身影孤单落寞,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一隅。 禾月走到他身旁,诧异道:“叫你吃饭呢,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眼见铁肠毫无反应,禾月忍不住在对方面前打了个响指,拍了拍对方,又用力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你怎么了?” 铁肠的表情郁郁寡欢,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就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只emo的小狗。 该不会,被骂傻了吧?禾月心想。 十几岁的大男人,就这么玻璃心吗? 禾月还在气头上,于是没了耐心:“随便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说着,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但没走几步,一股冲动驱使着他转过身,看着铁肠那无动于衷的身影,愤怒与焦虑交织上他的心头。 “我说,你有完没完?” 铁肠:“……” “喂!”禾月终于忍无可忍,在铁肠面前坐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只不过说了你几句而已,你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快点吃饭!你如果被饿死了,我的诊所会变成凶宅的!” 见铁肠依旧毫无反应,禾月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抓住我,让我听你的吗?好,这次我认输,我让你抓,总行了吧。” 说着,禾月干脆将手腕伸到铁肠面前,咬牙切齿道:“来,你不是喜欢用手铐吗?用你的手铐拷住我,把我带走。” 铁肠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一无是处。” 这几个字,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自我怀疑与挫败感。 禾月:“啊?” 铁肠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继续说道:“我不能将犯人绳之以法,我辜负了福地先生的教诲。” 从记事起,他的生活就被严格的训练所占据。在那些漫长而枯燥的日子里,他不需要哭,不需要笑,疼痛、美丑、世界的多彩多姿,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无关紧要。 他的只有一个目标:实现“绝对正义”。 为了这个目标,他甘愿抛弃所有的情绪,将自己的感官封闭起来,让自己的意志成为最坚硬的盾牌,能够承受超越常人的痛苦与折磨。 他的□□和精神都要被强化到极致,要比钢铁和陨石更加坚不可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某些特质。除了战斗,他不再对任何事产生欲望,他不再是人类,而是成为一件单纯的兵器。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偶尔会吃一些看似荒谬的食物来唤醒自己的感官。比如,他会尝试吃下辣椒拌草莓这种奇怪的组合,尽管那味道对他来说既辛辣又酸甜,与常规美食相去甚远,但那种刺激味蕾的感觉却能让他短暂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但是,自从遇见禾月,他的生活轨迹完全变了。 那时候,他明明已经给禾月戴上手铐了,为什么不直接把禾月抓走? 被严厉捶打过的钢铁意志,为什么会在禾月喊痛的时候动摇了? 想到这儿,铁肠的情绪越发低沉:“我辜负了福地先生的期望,我达不到‘绝对的正义’,我不配成为军警,更没资格在未来加入猎犬。” “如果不能打击罪恶,那……我存在意义是什么?” 听此,禾月皱眉:“白痴!你这叫什么话啊,没有人是带着标签和任务出生的,你就是你,你不是什么兵器。” “而且,你们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无论你们怎么努力,‘绝对的正义’也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 铁肠反驳:“福地先生不会出错的。” 禾月不屑:“凭什么他就不会出错?他是神吗?但凡是人就会出错的。” “你应该认清一个事实:你再怎么强大也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是人类,就要被喜怒哀乐所支配。” 铁肠:“喜怒哀乐……是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迷茫,他缓缓开口,仿佛是在探索一个全新的、从未触及过的世界。 禾月靠近铁肠坐下来,耐心地解释道:“喜怒哀乐,就是人类情感中最基本的状态。是能让你感到开心或者难过的事物,你有过开心的时候吗?” 铁肠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找不到任何能够定义为“开心”的瞬间,军警没有教过他“开心”这个词的含义。 于是,铁肠摇头。 见此,禾月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按在铁肠的头顶,就像是对待那些受伤的孩子般,小心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那现在呢?”禾月轻声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鼓励,仿佛在引导铁肠去感受此刻的心情变化。 铁肠不解:“什么?” 禾月:“你不是一直抱怨我不摸你的头吗?现在我做了,你开心了吗?” 随着手掌与发丝轻柔接触,禾月的体温、气味透过薄薄的手掌皮肤,传递给了他,仿佛是某种无形的拥抱。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暂时淡出了焦点,只剩下禾月掌心下的柔软触感和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种感觉……就是开心吗?”铁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禾月笑了,点头:“对,这就是开心。还有啊,你给我记住了:你不是一件工具,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硕大猫、今天仍是咸鱼想要翻身 1瓶;贴贴。
第23章 “拉布拉多” 安慰了对方后,禾月打算将晚饭端过来。 然而,当他再次返回时,却发现铁肠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对方手上还握着剑,头微微偏向一侧,呼吸均匀而深沉。 禾月伸手晃了晃铁肠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喂,醒醒——我好不容易做的晚饭,给我吃完再睡。” 然而随着他手上摇晃的动作,铁肠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头部自然而然地枕在了他的怀里。 真受不了。 禾月尝试着将怀里的人搬开,但对方的身体沉重得像是有一吨重的铁块压在上面,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该死。”禾月暴躁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啊!” 要不是担心GSS的人来找茬,他早就把这个吃白食的家伙扔出去了。 * 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 然而,夏日的炎热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减退,反而愈演愈烈,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炽热之中,试图吞噬万物。 这天早晨,禾月对铁肠嘱咐道:“我去仓库那边整理药物,你就守在这里,万一有病人需要紧急处理,你记得立刻来仓库找我。” 说完,他转身走向仓库。 铁肠的目光随着禾月的离去而移动,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他才缓缓望向窗外,看着那片被烈日炙烤的世界。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闷热与烦躁,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大自然最不知疲倦的演奏家,将夏日的炎热推向了顶峰。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铁肠的思绪在这无边的蝉鸣中飘忽不定,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屋内的光线瞬间变得柔和而暗淡,铁肠抬头,只见一个男人从门外走入,他身着便装,白发中夹杂着几缕醒目的红色挑染。 “欸?禾月不在吗?”男人环顾四周,声音里带了一丝惊讶。 铁肠觉得奇怪:“你是谁?” 条野采菊的目光在铁肠身上游走了一圈,最终带着一丝玩味地收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条野语气戏谑:“我?我可是禾月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说是最亲密也不为过哦。” 铁肠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是病人。 他从未见过此人,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气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戒备。 条野采菊,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如同幽灵般存在,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行事风格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从没人见过他的脸,军警的档案也没有记录他的长相,自然而然地,铁肠没有认出他。 条野微笑:“那么,你就是禾月救回来的那个小军警吧?” 铁肠闻言,眉头微蹙,这个人,就是禾月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幼驯染? 想到这儿,铁肠来了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条野采菊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抹愕然:“……哈?” 铁肠:“禾月说你得了绝症。”
8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