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的话你能给我别的东西吃吗?”砂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时,眉眼里带的乖巧和无辜尽显无疑。 天啊。 兰索呼吸一窒,突然意识到对方不笑时候的杀伤力高到爆表。 简直是对兰宝具。 “我又不会任你饿死。” 兰索松手,走到角落的矮柜,开门,门里飘出几缕冷气。他拿出一些陌生的食材,肉类用银色锡纸状材料包裹,还有些植物根茎,颜色鲜丽,像带剧毒的品种。 砂金见好就收,没开口问询,只是视线追随兰索的背影,难掩好奇。 兰索按了两下按钮,高处一个储物柜样式的门扇打开,几秒后变幻成一个厨具刀架,调料一应俱全。 他将各种食材切成厚片,放在盘子里,某些肉类放置调料揉拌,有的直接端上来,没过一会,营帐中央的小炉子旁就摆了很多盘子。 砂金略有吃惊——他再次感慨艾卡亚什科技的反常理和有趣。 “过来帮忙。”兰索挽着袖子处理一块相当大的牛角状的骨头,对背后的砂金道。 砂金连忙过去,走近,发现兰索正用勺子挖骨头里的物质。 类似骨髓,深褐色,味道有点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砂金试探地问。 “烤熟了能。”兰索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怼了下砂金,指向身后,“把壶里的水倒进那个锅里。” 两人一阵忙活,没一会,营帐里飘起清甜香味。 兰索往煮开的小锅里倾倒食材,从蔬菜到肉类,舀了一小碗递给砂金。 砂金的表情很微妙,踌躇着不动。 “又不饿了?” 兰索吸溜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 他本来不饿,但深夜煮火锅简直是犯罪,浪费食物更是罪上加罪——砂金一个人肯定没法吃完,哪怕是为了清理罪证以免之后卡黛雅找他算账,也得他搭把手。 砂金瞄着兰索的神色,见没出问题后,放心往锅里下勺子,但捞食物的时候,他避开了那团揉成虾球一样的褐色物质。 怎么想都觉得危险…… 两个人像啮齿动物一样,悉悉索索地吃了起来。 营帐顶传来重物落下的声音,噼里啪啦地砸个没完,外面的飓风鬼哭狼嚎,一道道贯穿天际的光芒几乎要撕裂营帐厚重的帷布。 “这种天气经常会有吗?”砂金从碗里抬头,好奇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兰索想了想,“经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星磁暴很常见,大家已经习惯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兰索疑惑地放下勺子,“从我有意识开始就有了,这奇怪吗?” “不奇怪。”砂金敷衍道。 “喂,少糊弄我,说清楚再吃。”兰索不悦,抢走砂金的碗。 正巧砂金吃差不多了,食物下肚,营帐内气温上来,身体暖了,力气比先前充足,他索性往墙上一靠,朝半碟切开但是没上烤架的甜果片努嘴。 “那个怎么吃?” “刷蜂蜜上烤架,烤到泛黄。”兰索抽空回他一句,又接着逼问:“说清楚,哪里奇怪了。” 砂金依言用小刷子沾蜂蜜涂上果肉,浓稠的金黄色物质有着诱人色泽,他煎了几片,在兰索眼巴巴的视线里把第一批烤好的甜果放到对方碗里。 兰索无形的小尾巴翘了起来。 “我对星磁暴有印象,一种行星引力场受寰宇风暴紊乱影响的极端天气,出现概率极低,无固定时段,且天气征兆不可预测,来临比这里的现象更恶劣。”砂金娓娓道来。 兰索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他捏着叉子的手微微握紧,抬头,浅色眼珠里藏着点警惕和敌意。 “你什么意思。” 砂金若无其事地用夹子翻烤甜果片,装作没被兰索突如其来的戒备命中,“没什么,只是好奇,现在的天气不像星磁暴,实在古怪,不符合常识。” “常识?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确定这是常识。”兰索盯着他,试图从砂金脸上找到任何一丝撒谎或蒙骗的神色。 “意外想起来了,或许不是吧,别在意。”砂金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么突然?”兰索蹙眉。 “嗯。”砂金说。 兰索用叉子戳着甜果,戳成蜂窝状的孔洞,他心绪不宁,仿佛有某种隐藏着的东西被掀开了一角,背后令他毛骨悚然的东西几欲钻出。 忽然,一股轻飘飘的东西拂过了他的脊背。 外头亮起一次频闪,世界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兰索重新坚定,他咬了一片甜果,说服自己一般道:“常识不代表宇宙定律,艾卡亚什是特别的,我知道。” 砂金垂下眼,没反驳。
第55章 要再抱一次吗? 晚上怎么睡觉是个大问题。 兰索营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则有点拥挤。 他抱出很久不用的旧被褥,饶是有在卡黛雅的提醒下按时清洗, 布料表面却还是残留几分陈旧的气味,且塞进去的棉絮少,不够保暖,后半夜会给人冻醒。 “兰索, 我睡那个第二天会感冒的。”砂金指着兰索手里的被子,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兰索幽怨地盯着金发的豌豆公主。 金发豌豆公主托腮微笑。 兰索:…… 兰索:“感冒又不会死。” “前往新世界的移民通常对陌生病毒没有抵抗力,小到感冒也可能引发肺炎和脑内疾病,最终导致急性衰竭, 暴毙而亡。” 砂金随口胡诌, 说的有鼻子有眼, 兰索信了, 真情实感地开始担忧。 最终, 他权衡再三,留了一床被子,关门,把单人床划成两半, 中间摆放卷好的旧衣服当分界线, 做完这一切, 别别扭扭道:“不许过界。” 砂金眼睛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 星磁暴结束后,艾拉蒙德和维利多主教会来找他们, 艾拉蒙德将砂金交给他看管, 他于情于理都得原样奉还, 这是任务,不能掺杂过多个人情绪, 不能太绝。 另外,让这种像童话书上孔雀鸟一样的人睡旧被褥实在不合适,后半夜降温后,仅靠营帐地底热能动力的余温无法御寒,为了健康着想,还是得睡在床上。 保险起见,他得在床头加条延长牛皮锁,以防对方偷袭。 打定主意,兰索走向那面摆着牛皮锁的墙,刚走两步,听砂金在背后开口:“有外伤药吗,我腿疼。” 兰索的步子立刻拐了九十度,在柜子里翻找出备用的外伤药剂和纱布,确认药效和保质期后,走到砂金面前撩起对方的裤脚。 脚踝连着小腿的地方乌青了一大片,微微渗血,没有贯穿伤口,凭兰索浅薄的医学知识无法分清有没有伤及筋骨。 今晚找医生来不及,部落中医术高明的小队住在和兰索家相反的方向,很远,请他们过来不现实,贸然暴露在星磁暴的辐射中会有难以预测的致病风险,得不偿失。 “很痛吗?”兰索半跪在地上,拨开消毒药水的瓶塞,小心翼翼地涂抹。 不痛,梦里怎么会痛,而且,这伤口是某人做梦时非要给他强加的设定呢。 砂金心想,道:“不痛。” 他说的是真话,可惜兰索不信。 砂金眉眼耷拉着,有点惨兮兮的,像是在忍痛,喉结随棉签点按的动作小幅度上下滑动,头顶灯光一照,像一片轻飘飘的金色羽毛。 这谁能信? 兰索暗自嘟哝一会,缠纱布时候开口问道:“你醒来就在那?” “对。”砂金抠着小圆凳的边角。 像看见了怪东西就好奇上去啄两口的鸟,兰索瞥了砂金动弹的手指一眼,“你醒来怎么叫我的名字?还问我这是在哪,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们在一颗繁华的盛会星球上,你做了蛋糕给我过生日,中途,你回厨房拿东西,转身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就是这里。”砂金道。 “真是离奇,盛会之星的人吃饭也用能源炉吗?”兰索开玩笑地指了指身后还有余温的‘烧烤架’。 “皇帝锄地也用金锄头吗?”砂金学着兰索的口吻道。 兰索眉头一挑,仗着对方腿不落地,飞快撤走包扎时垫脚跟的小凳子,拎走砂金的拖鞋,后退,站在最远的地方,得意地欣赏砂金找不到鞋的茫然表情。 耶,赢了! “兰索,我怎么过去?” “你不是很厉害吗,飞过去咯。”兰索嚣张地做了个鬼脸,“编谎话是要自食恶果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砂金一脸无奈。 兰索哼了一声,不打算再与对方争辩,钻进营帐内的小门,检查营帐内一切星磁暴的应对措施运转正常,许久后回来,拾掇完所有事情,砂金好整以暇坐在床尾等他。 “要睡觉吗?”砂金拍了拍被子。 为什么这家伙表现得一副主人做派? 兰索钻进被窝,关灯,只留墙角一盏应急灯,困意上涌,他打了个呵欠,侧身,卷着被子,不太舒服地拱了拱下巴。 帐外传来某种昆虫集群飞舞的嗡嗡声,磁暴的立场紊乱使它们雷达失灵,稍大体型的甲虫撞击营帐,发出砰砰声。 帐内一片寂静,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却在不断增强,体温、呼吸、翻身时被子摩擦的细小声响、头发蹭着枕巾时柔软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细节在兰索的脑袋里勾勒、描绘,仿佛上帝视角俯瞰一切,清晰得吓人。 在对方第四次翻身时,兰索倏然睁开眼睛,要不是不好意思,他绝对会按住对方的手脚,然而眼下只能言语威胁:“不许再制造噪音了。” “好。” 短促的应声融化在浅浅的呼吸里,砂金果真不动了,并迅速入睡,没过一会,呼吸频率就变得平稳绵长。 好吵。 兰索抓着头发。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意识彻底被困意捕捉前,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要把砂金捆上的吗? 该死,完全忘记了! —— 兰索睡着了。 砂金睁开眼,完全清醒的视线在营帐中逡巡一圈,适应黑暗后,他坐了起来,越过兰索,披上外套。 雷霆的轰鸣从远处滚滚而来,飞沙走石声不绝于耳。 砂金掀开门帘,走出营帐,被眼前的景观震撼。 暗沉的夜空被一道道白光劈碎,如同龟裂的玻璃,蜿蜒扭曲的裂缝纹路遍布苍穹,飘渺的暗光从其中渗出,如同烟雾,消散在频闪时爆发的白光里。 有什么东西笼罩在穹顶,濒临破碎、岌岌可危,在暗光的冲击下不停崩解,又顽强地自我修复,这片大地则在这种保护下苟延残喘。 天际飞过成群闪着萤光的昆虫,浩浩荡荡向北边飞去,它们升空,在达到目力不能及的高度后,黑压压的虫群影子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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