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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小姐，”克拉克的嗓音依旧紧绷，他尽可能地维持端庄，“那串项链是属于布鲁斯的。它对布鲁斯很重要，你不能随心所欲地抢走它。” 瑟琳娜盯着克拉克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她轻缓地坐到克拉克身旁。她偏过头，专心致志地端详着克拉克的面孔。她有点委屈地说：“但我需要钱。相信你也能够看出，我的生活并不优渥。而我的朋友正因糟糕的父亲欠下一笔巨款；当然，这点钱对日进斗金的韦恩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向克拉克倾俯上身，珍珠项链随着瑟琳娜的动作，垂坠下来。柔软的银色弧光围着瑟琳娜线条优雅的脖颈旋转，她伸出手指，挑起滚动的珠串。她的的另一侧手臂恰好压着克拉克的肩膊。 不容忽视的肌肤相亲让克拉克本能地紧绷后背。他有点畏惧地向后退缩，以期躲避瑟琳娜的靠近。但瑟琳娜握住克拉克的肩侧，调笑似的问：“你在害怕我吗？” 克拉克抿紧双唇，摇了摇头。“不，瑟琳娜小姐，”他说，“但请你别再靠近我了。我不喜欢这样。” 这让瑟琳娜忍俊不禁，她把朱迪，那只姜黄色的大猫，从克拉克的怀里拽出来，然后好奇地透过宽松的睡衣，窥视克拉克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股奇妙又幽娴的气味正伴随着他的紧张情绪，失控似的外溢。猫咪们则为此着迷，争先恐后地钻进克拉克的怀里。 “你不懂什么叫做调情吗？”瑟琳娜好奇地歪过头，“布鲁斯·韦恩从没教过你？” 克拉克困惑地皱起眉头。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隐秘的，不可言喻的惆怅在心脏里发酵。他的胸口发酸，像是涌进肺里的氧气遭到了异化。布鲁斯的确从没和克拉克谈起过这个单词——调情——这或许又是布鲁斯的禁区之一。克拉克总是没法彻底地靠近、了解布鲁斯；无论他是何等悉心竭力。 “噢，”瑟琳娜感慨似的开口，“他没教过你。”她眨了眨眼，探究的意味从她的目光中伸出触须，勾画着克拉克微侧的面庞。哪怕在瑟琳娜如此的咄咄相逼之下，克拉克仍在搜寻逃避的可能性。 他像是被瑟琳娜话语中的怜悯刺中了。原本盘踞在胸口，气球一样膨胀的酸涩，眼下炸裂开来。克拉克绷紧下巴，不情愿地撇开视线，说：“这与你无关，瑟琳娜小姐。那是布鲁斯和我之间的事。”他沉默了几秒钟，重又想起自己深夜来访的初衷，“你应该做的是把珍珠项链还给布鲁斯。” 瑟琳娜微笑起来，而克拉克却因此感到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开，但瑟琳娜握住了他的手腕。她说：“你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对吗？” 克拉克坦诚地点头，他不认为掩饰自己对布鲁斯的感情是有必要的。但当瑟琳娜那双狡黠的棕色眼睛被笑意点燃，克拉克又无由来地被不安袭中。 “你喜欢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瑟琳娜捧住克拉克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接，“如果你喜欢他，就不仅仅要为他找回宝物。要像——”猝不及防地，瑟琳娜的嘴唇贴上来，酒精的古怪味道让克拉克身体发僵。他双眼紧闭，惊恐地接受了来自瑟琳娜的亲吻。 “要像这么做，”瑟琳娜拍了拍克拉克僵硬的脸颊，“才能让他知道你喜欢他。想要对付布鲁斯·韦恩，学会接吻是基本功。” 克拉克不记得自己从瑟琳娜的公寓折返韦恩宅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潮寒的夜风反倒催生了他的面红耳热。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布鲁斯似乎始终安睡。他为克拉克保留了身旁的空位，平缓的呼吸将克拉克的紧张情绪过滤殆尽。睡意去而复返，克拉克侧躺下来，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布鲁斯的嘴唇上，瑟琳娜煞有介事的教导突如其来，冲破云霄一般砸进克拉克的脑海。只是转瞬，克拉克就感到自己的耳廓像是一簇火焰似的发烫。他捂着自己的嘴唇，悄无声息地挪到双人床的另一侧，尽可能与睡梦中的布鲁斯保持距离。 但他没法把眼神从布鲁斯微张的嘴唇上移开。 布鲁斯的嘴唇。呼吸的湿气让原本有些不近人情的唇峰变得柔和，一旦留意到布鲁斯的嘴唇有多么吸引人，克拉克就再也没法从中转移注意力。 连续几个夜晚——之后是共处一室的清晨或者午后，瑟琳娜往克拉克的脑海里注入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嗡嗡作响。 布鲁斯的嘴唇。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这是布鲁斯和克拉克之间的差异；但克拉克认为那让布鲁斯更加鲜活，令他的魅力愈加汹涌澎湃。这是第三个夜晚，克拉克彻夜难眠，充满畏惧又不无希冀地注视着布鲁斯的嘴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近与布鲁斯的距离。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把克拉克肺里的空气统统挤净，令他陷入震颤似的刺痛。但这和曾经，在实验室里因活检而引发的肾上腺素反应不同；克拉克并不因为感到痛苦。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因缺氧而迷醉。 克拉克抓紧床单，以此为自己振奋勇气。他和布鲁斯愈靠愈近，甚至能够看清他眼下的细纹，以及尚未痊愈的淤青。 “你在做什么。”布鲁斯没有睁眼，他的语气平静却清明。显然，蝙蝠侠的警觉让他在克拉克有所动作的下一秒，就从睡梦中苏醒。 突如其来的话音戳破了静默的氛围。克拉克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后倒去。他有点害怕地盯着布鲁斯的脸，生怕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星半点的愤怒或是厌恶。 但布鲁斯只是叹了口气。他睁开双眼，坐起身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克拉克。而克拉克，他的面颊涨红，蓝眼睛被哀怜的情绪搅得湿软又明亮。他揪着自己的前襟，张大双眼，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布鲁斯对自己的审判。 克拉克的下唇轻颤，布鲁斯清楚，这是他习惯性道歉的前兆。 布鲁斯再次轻叹一声，他不太明白事态为何会演变至此；但他清楚，克拉克无法承受哪怕半句拒绝。 他向克拉克招了招手，在克拉克顺从地屈膝爬回自己身边之后，环抱住他的腰背。布鲁斯轻拍克拉克的后背，最终把手掌停在克拉克发凉的颈后，让他靠进自己怀里。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布鲁斯的心跳也难以自持地加速，但漂浮在克拉克周身的恬静气味又令他的神经放松。 “以后别再这么做，”布鲁斯说，“这是很不合适的举动。”
第9章 运输机在低空摇摆方向，空气从引擎中流过，淌成了乳白色的尾迹。气流在平缓的草原上掀起漩涡，矮树丛剧烈地抖动着，枯枝败叶被旋转着抻起，继而飘落；或是在狂风中被裁成碎片。 轰鸣声伴随着微抬的机身愈升愈远，明暗交错的光影从机顶上滑过，反射出银白色的刺眼亮光。匍匐在运输机下的阴影随之淡去，但眨眼功夫，一块窄小的深灰色块就从交叠嶙峋的山崖内侧晃出来。它灵巧地绕过运输机的外侧，随后停泊在后者的上方。 紧接着，爆炸声从运输机尾传来，原本平飞的机身陡然前倾。几串云梯从悬停在运输机上方垂落；随之而来的又是接连的枪声。在某几个毫秒之际，庞大的运输机似乎陷入了静止。它摇晃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被爆炸镂空的机尾朝上。引擎在爆鸣之后吐出滚滚黑烟，终于罢工。 与形将坠落的运输机不同，串联着轰炸机的，蛇颈一般的云梯和安全绳飞速回收，几个身影高高跃起，最终消失在敞开的机身下腹之中。 纯黑的轰炸机重又隐没在云层里，像是一个来而复返的幽灵。失去牵引过后，运输机在重力的拖拽下，无可转圜地坠落。飞机师的尸体砸在舷窗上，失重环境令机舱中的幸存者随风而起。尖叫被风声消磨得格外惨淡，快速下坠的运输机身像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子弹，射向辽阔的荒原大地。 但突然地，坠落得到了缓冲，尖叫变得清晰可闻。漂浮在机身外的雇佣兵们掉回机舱，他们难以置信地从残破的窗口探出上身。 原本高速下降的运输机残块变成了一辆缓慢抵达终点站的货运列车；它的零件依旧在运行过程中嘎吱作响，但在缓慢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辅助推行中，这枚失速的死亡子弹得以平稳着陆。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托举着运输机，他几乎要和机身融为一体。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有点儿吃力。对这场与重力和机械的角斗而言，他的神情是理所当然的；却又难免显得荒诞。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正抵在他的胸口的，是一架重达数十吨的飞机。 最终的着陆并不轻松，机身在荒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这似乎绝对没法用麦田怪象来糊弄NASA的航空摄像。雇佣兵们像是罐头青豆，从机舱里滚出来。但他们始终保持着职业习惯，在立足大地的下一刻，就举起随身武器，对准了不远处的天外来客。 猝不及防击中胸口的子弹把克拉克吓了一跳。他并不习惯来自陌生人的攻击，即便子弹、利刃，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险些因此飘高，然后逃离这块是非之地。克拉克有点局促地瞥了雇佣兵们一眼，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对方做出的所有举动，都不过属于应激的自卫。 “呃，你们好，”克拉克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小步，“我想，你们大概需要我捎你们一程？”但他的好意被第二枚子弹击穿；紧接着， 雇佣兵们不遗余力地向克拉克抛出仅剩的弹药库存。噼啪作响的轰炸让克拉克接连后退，他想要抬起手来，阻挡那些射向前额和双眼的子弹，又担心随之引发的弹射会造成不必要的附带伤害。 “抱歉，我——”滚烫的子弹跳上克拉克的舌尖，他被呛了一小下，因此不得不陷入沉默。连环枪击引发的烟尘先是将克拉克紧紧包裹，但很快又轻而易举地淡去。子弹甚至没能造成他的制服的破损，卢修斯尽可能满足了布鲁斯提出的所有要求——舒适、柔软、坚韧、牢固；更不用说，克拉克早已经学会熟练地运用力场。 他站在原地，子弹无法使他后退哪怕半步。克拉克清楚，等硝烟散去，自己的安然无恙会给面前的雇佣兵们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不希望吓坏他们；他只是想要帮忙。 “该死，他是个怪物！” 克拉克向前漂浮了几寸，但对方的怒吼却让他僵在原地。他不知所措地望向风声渐盛的山脊，紧接着又被猛然蹿出的雇佣兵们压倒在地。克拉克抓住钳握着自己双肩的手，本能地漂浮起来。 雇佣兵们在脱离地面之后，便避险似的从克拉克的身上跳下。克拉克抓住那柄刺向自己脖颈的匕首，把刀刃捏成薄片。 “我只是——” 又是一枚手榴弹从天而降，克拉克能够透过烟雾，看清手榴弹的来处，但他仍旧选择接住那颗冒着青烟的炸弹。克拉克把手榴弹捂在胸前，他不愿冒险让爆炸冲击波及周遭。因此雇佣兵们没能听到意料之中的巨响，弹药在克拉克的掌心偃旗息鼓。他把碎片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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