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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一言不发，如同被人摘去声带。沉默乖顺是他的习惯，但和布鲁斯单独相处时，克拉克从来不会显得像眼前这样拘谨。 他再次移开视线，坚定地不去和布鲁斯产生任何目光交集。 布鲁斯有点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在克拉克和他一块儿步入晚宴现场之后，布鲁斯就始终留心克拉克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不速之客胆敢骚扰与布鲁斯·韦恩同行的男宾，只除了那名约翰·达格特，在布鲁斯隐姓埋名的七年中崛起的哥谭新贵。 “你不太开心，克拉克，”布鲁斯问，“发生了什么？” 但克拉克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凝聚在抱拢鞋尖的阴影上，随着车行颠簸，上下浮动。这是蝙蝠侠的询问失效的罕见时刻，布鲁斯有些无措地借助后视镜，看向驾驶座上的阿尔弗雷德；但老管家似乎并不打算出言缓和氛围。 一些并不体面的想象从布鲁斯的脑海里冒出来。他握住克拉克的手，耐心地追问：“有谁对你做过什么吗？你得告诉我，克拉克。你不必忍受他们。” 克拉克依旧摇头。他低声说：“没发生任何事，布鲁斯。” 轿车滑进车库里，阿尔弗雷德打开车门，布鲁斯和克拉克之间刻意拉远的距离让他挑高眉毛。布鲁斯有点无奈地撇下眉头，但阿尔弗雷德却吝于表露同情。他颇为严厉地扫了布鲁斯一眼；毕竟，布鲁斯才是他们之间更为长袖善舞的那一个。如果克拉克在晚宴上遭遇任何不愉快，责任绝对得有布鲁斯承担。 而布鲁斯则冤枉地撇了撇嘴。他抓住克拉克的手，将他牵往蝙蝠洞。罕见的，克拉克的掌心潮湿又冰凉，像是正在经历一场伤风。 “我很好，布鲁斯，”克拉克闷闷不乐地说，“你不用特意替我做检查。刚才我大概只是在发晕。”这会儿，克拉克身上的香气变得暗淡，薄薄的香草味被幽娴的檀木香气掩盖。他短促地微笑了一小下，但在眉宇间萦绕不散的忧郁很快又令那畅然翻篇。 但布鲁斯把他按在医疗床上，不容置喙地解开克拉克的前襟纽扣。他忧心忡忡地端详着克拉克的小腹，继而叹了口气。他说：“你不明白，克拉克。不管你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或者产生什么变化，情况都会相当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对你的生理状况一无所知。” 克拉克静默了几秒钟。他顺从地任由布鲁斯抚摸自己的腰腹，然后闷声闷气地开口：“我知道。因为我和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说过很多次，你并不是怪物，”布鲁斯有些焦躁地检查着克拉克的小腹，“对你的无知是我的问题。总有一天我会彻底了解你的。”屏幕上的CT扫描片逐渐变得清晰，布鲁斯瞪着潜伏在克拉克身体里，伴随着他的体能复苏而舒展、健全的器官，感到前所未有的忧惧。 布鲁斯握住克拉克的腰，试图将他推倒在医疗床上，接受全身扫描。更重要的是，他得想办法了解克拉克的激素水平，那些突如其来、惊涛骇浪般的香气波动，或许就是克拉克的生理反应的一种。——如果他的生理反应不止于此，布鲁斯该怎么办？ 或许，对于克拉克，对于他的种群而言，拥有子宫的男性屡见不鲜；但对人类而言绝非如此。数百年来，优生学从未在人类社会落幕，上流阶级更是存在无数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拥趸。一名拥有繁衍能力，能够承纳子嗣，同时身怀优质基因的外星遗孤，克拉克将成为优生主义者们的绝佳工具；一个完美容器。 布鲁斯倒宁可克拉克对他的超能力自知自觉，因此保持遗世独立的态度。但克拉克，他对孤独和背离的恐惧甚于一切，他是如此渴望成为普通的一份子；又是何其轻易便能因此受到引诱。 “除了头晕，你还能感觉到什么不对吗？大概五天前，我就能从你身上闻到香味，所以情况起码持续了一整个星期。该死，我早应该发现不对劲的。” 布鲁斯盯着克拉克平坦的小腹，仿佛借此就能够消灭那个蜷缩在克拉克的身体里，随时可能造成无可转圜的危机的定时炸弹。他没法用简单的触摸，准确地感知内脏器官的运动。但令布鲁斯毛骨悚然的，又或者那纯粹是他惊惧之下的臆想，他居然能够感受到克拉克的小腹正在他的掌下微不可察地搐动。 他扶住克拉克的后背，好让他顺利地侧躺在医疗床上；但克拉克却握住布鲁斯的手，顽固地半倚着，抗拒似的摇头。“不，布鲁斯。”他说。 “别害怕，只是检查。由我来做，不是别人，”布鲁斯抬起头来，安抚性地看向克拉克，“我会一直都在，所以——”但布鲁斯没能让自己的安慰迈向圆满的结尾。 克拉克弓起后背，在秾艳长睫掩映下的蓝眼睛如同碎裂、飘荡、摇曳的苍天云幕。温软的呼吸令木兰的香气再次发酵；布鲁斯感到那些清甜的气味凝固成棉团，挤在自己的咽喉里。他的心脏因此剧烈跳动起来——因为缺氧，或单纯只是惊颤；紧接着，一股极具警醒意味的苦涩注射进他的理智里。 他及时抵住了克拉克的肩膀。“我说过，别再这么做，”布鲁斯说，“这很不合适。” 克拉克没有说话，他对布鲁斯的要求充耳不闻。但他却因此彻底地凝固了下来，像是一樽冰封的塑像。布鲁斯趁此机会，轻轻将克拉克推开。他重复了一遍：“你不能这么做。乖乖躺下，克拉克。” “你不喜欢我。”克拉克委屈地说。 布鲁斯僵住了。他看向克拉克，似乎很为他的判词感到不可置信。“什么？”他问。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宁可和泰特小姐接吻，也不愿意和我这么做。为什么，布鲁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知道我并不是个正常的人类，我很奇怪，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会对我感到厌烦，我不该任性地黏在你身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陪伴你，还能做些什么别的。我就是为了陪伴你、帮助你才来到这里的。 “托马斯让我来找你，他以为你会喜欢我。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克拉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这是他习惯性的自我防卫动作，“我想让你开心，想要帮助你。想要陪伴你。我想要你喜欢我。” 他瞪大了眼睛，但充盈在那双蓝眼睛里的并非尖锐的指责，而是近乎柔软、哀切的恳求。克拉克吸了吸鼻子，他的面颊因坦诚的剖白而泛红；他拥有与生俱来的赧然。 布鲁斯张了张嘴，他显得手足无措，最终从喉咙里紧巴巴地拧出几个单词。“我不是不喜欢你，”他说，“但和你接吻，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但克拉克似乎绝不愿意妥协。他依旧摇头，说：“你从没试过，怎么能够判断结果？你对我说过，布鲁斯，不能根据毫无由来的猜测，臆断事实。” 好吧。布鲁斯不得不紧闭双眼，避开克拉克的注视。好吧，他想，就算是蝙蝠侠，也难逃作茧自缚的窠臼。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单手搭上克拉克的肩侧。他的嘴唇飞快地擦过克拉克的唇际，那些青涩甘美的气味甚至没能在他的唇边晕染分毫。 布鲁斯故作姿态地将目光转移到电子屏幕上，板着面孔说：“好了。现在，乖乖躺下。” “不，”克拉克愤愤不平地指出，“你和泰特小姐不是这么做的。”他屈起双腿，不由分说地逼近布鲁斯。他的嘴唇猛地贴上布鲁斯的，像是扑面而来的一大团绣球。在剧烈的震惊之中，布鲁斯紧抿的双唇展开裂缝，而克拉克适时探出舌尖。温热又潮湿的舌尖抵在布鲁斯的唇缝里，像是在呼吸中弹动的鱼尾。 柑橘的酸涩、木兰的清香，像是尘封已久的香囊在布鲁斯的怀中得到拆解和释放，令人迷醉，乃至头晕目眩的香气将布鲁斯仅存的理智彻底俘虏。他感到自己正从花海、草场和阳光泛滥的海洋中来回穿梭，除了克拉克的气息；除了他温暖的躯体、光洁的皮肤，布鲁斯几乎忘却了一切。 “你会这么舔她，”克拉克咕哝着，口齿不清地形容，“然后——唔！” 眨眼之间，克拉克的视野向后倾倒。他困惑地闷哼了一声，随后便感到自己的舌尖被布鲁斯轻轻含住。他有点不知所措，却始终顺从地张开双唇，布鲁斯的喘息和气味便借此机会，将克拉克彻底掀翻。热流在他们的唇舌之间游走，克拉克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对自己的舌尖锲而不舍；他试着模仿布鲁斯的动作，轻咬他的下唇。紧接着，难以自持的呻吟和咒骂从断续的低喘中泄露出来，布鲁斯几乎是不讲理地吮吻着克拉克的下唇，将他推倒在医疗床上。 他捧着克拉克的脸，拇指压在发烫的面颊上，空余的右手则熟练地顺着克拉克起伏的胸膛和紧绷的腰线下滑。他的膝盖轻而易举地推进克拉克的双腿之间，而克拉克则为此发出迷蒙轻软的哼声。 “布鲁斯。……嗯、唔，布鲁斯。” 克拉克无措地抓住布鲁斯的小臂。他本不需要呼吸，迄今为止的所有实验都证明了这一点。但克拉克却恍惚感到布鲁斯光是凭借亲吻，就扭转了自己的生理机能。氧气从断断续续的低喘中逸散出去，克拉克迷迷糊糊地昂起下巴，挺起胸口，向布鲁斯展露更多赤裸的皮肤。 但突然地，和猝不及防的开端一样，压在克拉克的嘴唇上，饱蘸属于布鲁斯气息的亲吻戛然而止。 布鲁斯兀地推开。“够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到此为止。” 津液的浸润让克拉克的嘴唇显得格外饱满，过量的亲吻令他的蓝眼睛变得空茫又潮湿，像是滴落在印象油画里迟迟不肯化去的油彩。布鲁斯的要求让他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他的双唇依旧微张，银丝挂在温软的嫣红色之间。 情欲自然而然地从他的身体里流泻出来，而布鲁斯，他只需要轻握，就能令其化作实体。 然而布鲁斯却没能因此松懈，或是彻底陷入迷乱；他的神经紧绷继而抽痛，像是一道带刺的长鞭。该死——该死！他咬紧牙关，惊恐地后退半步。他对自己的控制欲太过掉以轻心。而克拉克，恰如他自己所说——不论布鲁斯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永远乐于接受。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正是布鲁斯绝对不应该对克拉克做出的。 灼烫的，乃至令人感到刺痛的热流徘徊在布鲁斯的下腹。他知道自己正在勃起，而布鲁斯为此感到无比的自我厌弃。他抬了抬腿，但剪裁服贴的西装裤无法完全掩盖发硬的性器。布鲁斯瞥了一眼克拉克的下身，万幸，克拉克还没能理解方才那场舌吻的情色含义，否则布鲁斯绝对无法冷静应对因此情动的、完全无助的、过分依赖的克拉克。 “克拉克，”布鲁斯甚至觉得自己的话音都仿佛来自天外，“坐起来。我得跟你确认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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