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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再次借由精神链接，向克拉克送去追问。 “当然，”克拉克抿了抿嘴唇，“一言为定。”他三两步走到泰特的病床旁，深吸了一口气，向她伸出右手，“你好，泰特小姐，我是——” 但泰特打断了克拉克的自我介绍。伤情丝毫没能影响她的狡黠和敏锐。她微笑着握住克拉克的手，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布鲁斯在舞会上最为关心的人。不管他正在和谁跳舞，都会在不经意间看向你。” “看来，布鲁斯和你分享了不少我的故事，”她调侃似的看向布鲁斯，“却不愿意和我分享你的。你才是布鲁斯·韦恩真正的珍宝，对吗？” 只是如此简短的对话，克拉克就像是已经被米兰达·泰特击败了。即便拥有黑框眼镜作为伪装，克拉克的面颊依然无法控制地烧红。他握着泰特的手，轻轻摇动，然后轻声说：“我是克拉克，泰特小姐。布鲁斯很关心你的伤势。” “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要向我炫耀你的存在。”说话间，泰特向布鲁斯扬起一个微笑。 “当然不，米兰达，你是我最出色的合作伙伴之一，”布鲁斯充满冤委地替自己辩解，“但前来探访的流程实在太复杂。GCPD对待我和克拉克就像罪犯，生怕我们会和袭击你的那帮强盗同流合污。”他停顿了一小下，充满关切地打量着泰特，“你还好吗，米兰达，听说你被他们砸伤了。” “脑震荡，真是不好受。不过我想，对你而言，这个词并不陌生。你总是热衷于挑战自己的极限，希望你不会带坏克拉克，”泰特抬起头来，温和地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背，“你能帮我倒半杯水吗，克拉克？我的脑袋又有点发晕。” 但克拉克却站在原地，他微微皱起眉头，像是没法理解泰特的要求。几秒钟之后，他才恍过神来，匆忙回身搜寻水杯。好在布鲁斯及时为泰特递上所需。 “看起来，你把克拉克惯坏啦，”泰特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能总是把他藏起来，不教他接触外界呀。” 布鲁斯摇了摇头。他说：“别把我形容得太小气。克拉克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专用于社交应酬的笑容将全部忧虑都掩埋住了。但同样的，布鲁斯也无法忽视从精神链接的另一头传来的，属于克拉克的惊虑和讶异。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半秒钟，克拉克想要说些什么，但布鲁斯却眼疾手快地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比起控制超能力，布鲁斯或许更应该教会克拉克适时掩饰自己的情绪。敏锐如米兰达·泰特，用不了半分钟就能够觉察出克拉克的异状。 “克拉克的脸色不太好，”他不由分说地将克拉克从病房里拽出去，“我带他去看一看医生。”
第22章 布鲁斯和克拉克挤进杂物间，大团的灰尘伴随着他们的动作涌起；但陈旧的烟味没能掩盖逐渐在两人的呼吸之间剥露、绽放的柑橘清香。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摘下眼镜，探出精神触角，而布鲁斯则握住了他的手臂。 如此狭窄的空间，要容纳两名身高超过六英尺的男人，实在过于勉强。在克拉克开口之前，布鲁斯抢过话头。 “看来你发现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米兰达·泰特一直不太对劲。留存在她的指甲里的DNA序列的确属于几名雇佣兵；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名GCPD警员。约翰·布莱克，戈登从没对我提起过他。”布鲁斯停顿了一小会儿，又有些无奈地添了一句，“但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克拉克。她是个比瑟琳娜·凯尔更为老练的猎手。” 克拉克抿了抿嘴，他放低了话音。“抱歉，”他很快又抬头看向布鲁斯，“但布鲁斯，我太惊讶了，根本没能想到——我猜你也不会想到。泰特小姐，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但她的骨骼状况和你很类似。” 有那么几秒钟，布鲁斯像是没能理解克拉克的话中含义。“你的意思是说，她曾经受过伤。”布鲁斯说。 “不止一次。她的肋骨断过起码三次，增生状况相当严重。她的腰椎上打着钢钉，膝盖则和你过去一样，缺了半块软骨。”克拉克缓慢地摇头。他始终无法想象人体在接受如此折损的情况下，该如何维持正常运转。 “但她走起路来可比我平稳许多。” “她做过膝盖填充，”克拉克指了指自己的膝弯内侧，“为了维持行动能力，她得时刻忍受磨损带来的疼痛。” 布鲁斯忧心忡忡地盯着一墙之隔以外的，米兰达·泰特的病房。在这个世界上，笃信如此信条，甘愿如此供献，只求探寻人体极限的组织，哪怕借由蝙蝠侠的数据库开展搜索，也只剩刺客联盟一家。但在他作为雷肖古的门生，躬行雪原潜心修行的日子里，布鲁斯保证自己对米兰达·泰特的面容一无所知；或者，更具体地来说，他从没在刺客联盟内部见到任何一名女性。 “我会调查这件事。你帮了大忙，克拉克。但如果泰特再询问你任何事，你得保持沉默。”布鲁斯谨慎地交代。 而克拉克则为此皱起眉头。他有点不太开心地问：“是因为我不擅长交际吗？” “不，克拉克，我不认为你的真诚在人际交往中是一种弊端，”布鲁斯握住克拉克的手，“但我希望你能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让他们看轻你，这样你才能出其不意地击败对方。” 克拉克点了点头。他熟记蝙蝠侠的战略和战术，只是从没想过如何实际应用。他做了一个保持沉默的手势，再次让自己陷入静默又优柔的神态。布鲁斯再次推开病房门，但警报声却在他们迈入房间的下一秒尖啸着发作。 原本安宁静谧的医院突然嗡声大作；紧接着，远处爆开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玻璃窗在四泛的声波中咣咣震动，吊灯噼啪作响，惨白的光线被撞得粉碎，融入到同样一白如洗的墙壁里。米兰达·泰特从床上跌倒，留置在她胸口和手臂上的仪器随之脱落。她张大双眼，四下张望，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布鲁斯和克拉克身上。 “发生了什么？”她的嗓音尖得异常，大概希望借此表达自己的惊恐，“仪器断电，我没法联系护士。我又听见了爆炸声！” 但在收获答案之前，又一声轰鸣从天而降，径直砸向病房的正上方。天花板先是冒出簌簌的不堪重负的震动，随后便有接二连三的石膏板坠落下来。耷拉在床角的支撑架揿倒下来，棱角直指泰特的胸口。 克拉克猛地抱住了她，支撑架撞上他的后背，被微微弹高，随后才滑落在地。米兰达尖叫起来，但布鲁斯随后冲到她的身旁。“立刻离开这里，”他的话音急促，布鲁斯已经无暇顾及泰特的身份谜题，“克拉克，你带着米兰达离开这里。我来处理……我会报警。” 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恐怖袭击。布鲁斯能够认出个中手法，这场突袭极具刺客联盟风格，是集军事规划和雇佣力量之大成的空降袭击。此时正悬浮在数百米外的轰炸机，堆叠的云层被它的引擎切成条络状的丝绸，缠绕在机翼两侧；然而随着前驱推力发作，薄薄的云雾又很快在轰然震响中碎裂，消散一空。 布鲁斯盯着那片漂浮在天幕上的黑斑。他不会忘记这艘轰炸机在平原上剥离运输机的方式；视死如归，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不明白刺客联盟为什么会在数年后重新找上门来，布鲁斯分明已经在数年前将雷肖古推向绝路。但如果标榜着标榜着刺客信条名头的不速之客只为复仇，那么他的确是一名太不称职的 俄瑞斯忒斯。 布鲁斯敏捷地向后撤退，躲过穿透地面的子弹。对方显然自得于占据高地，正肆无忌惮地从远处向布鲁斯挥洒弹药。歪斜的地面上裂开宽达数寸的凹陷，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布鲁斯向窗边滑去；但在他握住窗檐，预备着一跃而下之际，一股奇妙的力场拖住了他的腰背。克拉克紧紧抓着布鲁斯的手腕，惊慌从他的目光中迸溅出来。 “布鲁斯，你还好吗？”克拉克轻手轻脚地将布鲁斯扶到半垮塌的露台上，“我把泰特小姐交给医生了。她没有大碍，医生保证她会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而布鲁斯，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克拉克。他在乎的并非米兰达·泰特的安危，既然来自刺客联盟，她的逃生手段也一定超凡脱俗。布鲁斯担心的是克拉克。不是说克拉克的能力不足以应付接踵而至的危机；问题在于，他终究会被人发现。布鲁斯不认为这个世界已经准备好接受超能力，更不相信没有人会不去觊觎克拉克在黄太阳光下的所得、所能。——看看他在自己的宇宙中曾经经历的吧！ 克拉克从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虽然他已经学会利用黑框眼镜，来区分自己作为英雄和凡人的身份。此时此刻，克拉克的黑框眼镜被一块水泥压碎。远处传来的闪光让布鲁斯的眼角发疼。他知道，那名藏身轰炸机内的狙击手，已经觉察到克拉克的存在。 爆炸弹破空而来，克拉克本能地环抱住布鲁斯，用后背挡下冲击波，以及随之倾倒的承重墙。露台终于彻底断裂，克拉克和布鲁斯悬浮在半空。他们被再一次袭来的轰炸撞向房间的另一头。就连克拉克也在重击之下，微弱地呻吟起来。他灰扑扑地晃了晃脑袋，撑起上身。 “你受伤了吗，布鲁斯？或许让我替你检查——” 但克拉克没能把话说完。从医院通往公路的拱桥陡然断裂，救护车接二连三地摔向河面。尖叫声钻进克拉克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望向危机现场，与此同时却又不依不饶地拦下任何一块有可能危及布鲁斯的建筑碎块。 “去帮他们，”布鲁斯推开克拉克，浮动的烟尘令他们的对视变得模糊，却无法磨损精神链接，“我可以自己处理问题。他们更需要你的帮助，别忘了，我是蝙蝠侠。”他揉了揉克拉克汗湿的额发，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克拉克犹豫地点了点头。但河底逐渐微弱的呼救和心跳让他不再有太多的迟疑空间。他深吸了一口气，瞬息便消失在布鲁斯的视野里。 直升机的扫荡声悬停在大楼上方，布鲁斯熟练地为自己带上便携指虎，躲过从墙后袭来的两名雇佣兵。他没费太多功夫，就把他们撂倒在地；但布鲁斯清楚，真正的敌手另有其人。 几枚烟雾弹滚向布鲁斯的脚边，他下意识地将它们踢回来处，但迷雾却已经随着火药燃烧，沿着运动轨迹弥漫开来。灰白色的烟幕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开楚河汉界。随着动作牵扯而滚动、流淌的白烟忠实地记录着布鲁斯和来者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在尝试令自己隐身迷雾，用着类似的诡术，预备着在同一时刻，向彼此发出致命一击。 布鲁斯的肋骨再一次断裂，浓厚的血腥味沿着他的喉咙涌上来，淹没了鼻腔和口腔。他有些无奈地替克拉克为自己制作的康复剂的作用感到惋惜，与此同时敏锐地避开直向面门而来的第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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