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点头道:“涉及通敌叛国,此事却需教主决断,属下们莽撞了。” 朱元璋向“张无忌”强笑道:“教主,非是我等不向你汇报。只是这韩林儿于本教教众素有恩德,倘若处置不密,难保不被他反咬一口。” 顶着利剑一般的眼神,说完这番话,他已觉出额头汗水涔涔。 好容易熬到“张无忌”移开目光,朱元璋才轻轻松了口气,就好像瞬间从头顶搬走了一座大山。 “张无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去把韩林儿带过来吧!” 朱元璋的心又沉了下去,他一咬牙,起身道:“是!” 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张无忌”喝止。 “你坐下!”他的一双眼眸在在场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定在常遇春身上,“你去!” 常遇春得令离去,朱元璋心乱如麻,隔壁隐约传出女子的轻呼:“无忌哥哥!” 朱元璋忽然灵光一闪:“教主,赵姑娘毕竟是蒙古郡主出身,此事涉及外敌,将韩林儿带至此多有不便。” 他又作出疑惑样子:“昨日教主和赵姑娘酒醉,我明明吩咐让侍女扶赵姑娘到内院去休息,怎么会在隔壁房间出现呢?” 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实之人,苏梦枕心下也不由得叹服。 他迟迟未揭破被绑在隔壁房间之事,不过是因身处陌生境地,不好轻易撕破面皮,哪曾想这始作俑者竟主动提出来了。 之前躺在他身侧的女子,已经走了进来,俏脸上似笑非笑:“无忌哥哥,你们明教的待客之道果然非同一般,原来是将客人绑在地上休息的。” 徐达早就惊得站起身来,向朱元璋道:“朱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朱元璋表现得比他还要激动,大声喝问门外下属:“昨日负责服侍赵姑娘的是谁?简直胆大妄为至极!难道不知道赵姑娘是咱们未来的教主夫人吗?如此怠慢教主夫人,岂不是对教主不忠不义?” 他一口一个“教主夫人”,羞得赵敏脸上泛起红晕,倒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朱元璋又跪下,向“张无忌”哭道:“教主,属下御下无方,让赵姑娘受委屈了,不知教主昨晚安歇可好?” “张无忌”淡淡道:“人来了,先办正事要紧。” 他忽然转身,一指点倒赵敏,将她扶至一边长椅上躺下,拉下帷幔挡住。 常遇春已押着韩林儿走了进来。 见到“张无忌”,韩林儿又惊又喜,大呼道:“教主,属下冤枉啊!” “张无忌”神情平静,向朱元璋示意道:“拿纸笔来!” 朱元璋无法,只得让人拿了来。 “张无忌”上前,轻轻一捏,韩林儿手上的粗麻绳整整齐齐地断开。 这手功夫,不止在场诸人大呼神奇,苏梦枕也是暗暗心惊,他不过随意试试,哪曾想这具身躯的内力竟深不可测至此。 韩林儿喜道:“教主果然神功盖世,明察秋毫。” “写一行字,”“张无忌”神色不动,“我念你写。” 他拿过一封书信,随意挑了一段念道:“大都之行,已明你之意,盼再见细谈。” 韩林儿照着写了,不解道:“谁要和谁细谈?” 朱元璋喝道:“休要故作不知!” 他还要再说,已被“张无忌”一个眼神切断。 “张无忌”拿过来细细看了,反手递给徐达、常遇春。 他接着向韩林儿问道:“去年正月,你在哪里?” 韩林儿奇道:“去年正月,属下跟随教主与周姑娘,一起在大都寻访谢狮王的下落。当时正值鞑子一年一度的大游皇城,咱们还遇到彭大师呢!” 朱元璋忙道:“教主,可当真有此事?” 苏梦枕哪里会知道?他双目炯炯,盯视韩林儿半晌,方缓缓点头。 朱元璋叹道:“如此说来,咱们可能中了敌人的里间之计了!” 徐达也道:“这十五封信乍一看是韩首领笔迹,细节运转处却有些不同,确有伪造可能。” 常遇春怒道:“必然那些无耻元狗,用奸计害咱们兄弟?” “张无忌”将视线从朱元璋身上移开,缓缓起身道:“此事须得慢慢查访,切不可打草惊蛇。” 他在韩林儿肩头拍了拍,慢慢走了出去。 常遇春在身后急道:“教主,你要去哪儿?赵姑娘还在这儿呢!” “张无忌”头也不回,一步步走了出去。
第75章 不一样的“楼主” 张无忌醒来时,险些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胸口仿佛堵着一口行将报废的风箱,每呼吸一口空气都似在上刑,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一条腿已经痛到麻木。 他撑着坐起身,目光触及被外的一只手,枯瘦细长,绝不是自己的手。 张无忌惊得险些叫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扑到窗口,视野开阔,各种建筑尽揽眼底,连绵整齐,不乏巍峨高楼,这绝不是他昨夜停留的濠州。 敏妹呢! 张无忌抓过一件红袍,随意披在身上,扑至门口,房门没锁。 有人正举手欲敲门,看见他,忙低头恭声道:“公子!” 张无忌一把抓住他道:“这里是哪里?和我一起的姑娘呢?” 那人惊道:“公子,这里是金风细雨楼,您怎么了?” 又有两人走了过来,三人眉目长得极像,正是贴身服侍苏梦枕的苏铁标、苏雄标、苏铁梁。 他们是苏氏家族精心挑选出来的苏氏子弟,兄弟三人分别负责为苏梦枕按摩、针灸、煎药。 此时,这三人的六只眼睛一起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苏梦枕”,六只耳朵一起听到那句奇妙的问话。 “我是谁?” 难道名动天下的梦枕红袖第一刀已经失忆,竟不记得这最简单也最深奥的问题? 苏雄标老老实实地回答:“您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 “苏梦枕”道:“此地是何处?” 苏铁梁道:“这里当然是大宋的国都东京。” 然后,这六只眼睛又惊恐地看到了“苏梦枕”的表情,这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苏楼主,竟然也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苏梦枕”惊恐地问:“现在是宋朝?哪位皇帝?什么年号?” 苏氏兄弟面面相觑,难道楼主已经病到神经错乱了吗? 苏铁标试探着道:“今上是教主道君皇帝,年号宣和。” 静默良久,“苏梦枕”道:“有没有镜子?” 镜子当然有,且就在柜子里,之前因为楼主不想再看到病容而收了起来,苏铁标立刻就找了出来,双手捧过去。 “苏梦枕”一把接过,怔怔地看了良久,才喃喃道:“这是谁?” 苏铁梁大惑不解:“这是您啊!” 然后他的神情变得惊悚,他看见“苏梦枕”在做一个动作,他在翻自己的眼皮。 苏铁梁不由得后退一步,幸而很快听到“苏梦枕”道:“这人是中毒了吗?眼底怎么有个红点?” 他这话说得温和客观,就仿佛他是一个大夫,镜中人是个病人。 苏铁梁大着胆子站住了,他的秘密似乎并没有泄露,还可以再等一等。 “苏梦枕”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纸,笔走龙蛇地写起来,又不时停下来为自己摸脉,仔细察看手指上的指甲,口中的舌头。 他很快写完了,交给苏雄标道:“麻烦你替我抓些药来!” 苏氏兄弟都惊呆了,他竟然写了一张药方,且交给了负责按摩的苏雄标,而不是负责抓药的苏铁梁。 他的语气如此谦和,仿佛这兄弟三人不是他的下属,而是药房的陌生伙计一般。 苏雄标忙道:“是,公子!” 他飞快地下楼去了。 “苏梦枕”看向余下两人,温和笑道:“你们两位也下去吧,我独自坐一会儿。” 看见这前所未有的笑容,苏铁标、苏铁梁也见了鬼般,飞身下楼了。 张无忌回身坐在床上,他不知道金风细雨楼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这具躯体是谁,他只知道这人似乎快要死了。 他全身上下,至少有十几种病,且中了毒,一条腿从根部开始溃烂,若不及早救治,很有可能就得截肢。 张无忌不知自己为何到了这副身躯内,更不知身边的人去了哪里。 他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在朱元璋的接风宴上,朱元璋绝没有巫术,不会把自己凭空变成另一个人,然后传送到另一个时代。 若想搞清楚一切,他首先得恢复健康。 他盘腿坐好,开始运功驱毒,可这身躯的内力却并不合用,它是刚烈的,带着攻击性的,绝不适合用来疗愈。 张无忌叹了口气,开始修炼九阳神功。 一个时辰后,杨无邪上了玉塔,他从苏氏兄弟处得知了楼主的精神反常,立刻一面派人去请树大夫,一面亲自上楼察看。 他敲了敲门,在听到答允后,才轻轻推开。 “苏梦枕”正盘腿坐在床上,额头上皆是细汗,显然正运功到要紧处。 杨无邪不敢打扰,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直到“苏梦枕”收了手势,才躬身行礼道:“公子!” “苏梦枕”苦笑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公子,我叫做张无忌,不知为何到了你家公子的身躯里。”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想来,我和你家公子都死了,才灵魂出窍,走错了躯壳!” “公子不会死!”杨无邪断然道,“他是天下英雄之冠,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床上!” “苏梦枕”叹道:“你可知他有多少种病?又中了多少中毒?这样的身体,坚持到这个年纪,已经是个奇迹了。” 杨无邪依然摇头:“公子,您太累了,休息一番就会好的。” “我真不是他,我甚至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苏梦枕”从床上站起来,撑着身体走了几步,“听说他是位楼主,我并不愿意做楼主。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另觅贤能吧!” 杨无邪的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眼前人若是苏梦枕,即便病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可能说出“不做楼主”的话。 苏梦枕,会为了金风细雨楼流尽最后一滴血,散掉最后一口气,却绝不可能放弃楼子。 难道楼主当真已经身陨? 自称张无忌的人,已经拖着腿走到了门口。 杨无邪还来不及悲伤,当机立断跪了下去,他求恳道:“张公子,请留步听我一言。” 张无忌立即站住了,甚至转过身来,要扶杨无邪起身。 他显然是个心软的人。 杨无邪痛苦的心灵中,涌起一丝安慰:“张公子,楼子如今内忧外患,绝不能没有楼主。而且,楼主的身体千疮百孔,也需要慢慢调养。请你留下来,待我们稳住局势,必不再干涉你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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