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勃勃的它,让利亚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送给奥斯蒙德那支雪橇上的图案。玫瑰花蕾,纯白的花苞。 鲜血自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了纯白的玫瑰花苞上,将它染出一片瑰丽的艳红色。 利亚姆一愣,不由自主地缓缓将枪口挪开。 他蓦然想起,几年前的公园里,他向奥斯蒙德承诺,他准备的红玫瑰中有属于他的一枝。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有实现承诺。 他还没来得及,送奥斯蒙德一束花。 等他送完了这束玫瑰,再杀死自己也不迟。 找出他很久以前在附近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汽油和轿车,利亚姆艰难地撑起身,踩下油门,汽车直奔洛杉矶好莱坞。 利亚姆的大脑僵硬,已经分不清时间的概念,他在一个漆黑的晚上见到熟悉的街道与指路牌。路边的花店刚刚开门,利亚姆掏出钱夹,取出几张纸钞,要店员帮自己包一束热烈的红玫瑰。 花店还没来得及购买包装纸,利亚姆便取出车内的透明雨伞,掰断把手,让店员将鲜花装进雨伞。 他们指着他身上快要干涸的血液,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利亚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却去而又返,他只向花店借了些冷水,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脏血和污泥。 至少,去见爱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外表与灵魂一致,满身的污秽。 在黎明破晓的时候,他终于站在了奥斯蒙德别墅的门前。 钥匙插进锁孔,房门却由内向外打开。 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玄关,一双流光溢彩闪闪发光的孔雀蓝色眼眸在看到他的身影后猛地瞪大。 “奥兹...” 纷乱的思绪、饥饿、痛苦,在这一刻,突兀地钻进他的大脑,让呼吸重新恢复力道,让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重新鲜活了起来。 利亚姆愣愣地递出那捧装在透明雨伞中的红色玫瑰,唇舌与喉腔不受克制地动了起来:“花...花很干净。” 小狗很脏。 但是没关系。 花很干净。
第242章 并发症 奥斯蒙德从未想过, 有一天,利亚姆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单薄的衬衫和裤子都被水打湿,薄唇发白, 看起来极为虚弱。神情恍惚,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笑容有些勉强,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只溜出去滚了满身污泥,又心虚地在喷泉水中打了个滚来遮掩“罪行”的小金毛。 眼前被透明伞布包裹的大捧红玫瑰鲜艳、火热,浓烈, 还带着露水,娇艳欲滴,奥斯蒙德的薄唇嚅动,本该脱口而出的千万句话全部被芳香填塞,持续忧虑的大脑也在同一时间切断了电源, 停止运作, 令他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利亚姆捧着花, 如同死寂一般波澜不惊的心在此刻突然变得局促不安。他就像是一个与他同龄的普通学生一样, 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焦虑、呼吸急促, 担忧喜欢的对象不喜欢他的花:“你...” 他的声音很轻,温和,小心翼翼:“你今天过得好吗?” 他遭受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 做了什么, 都不值得告诉奥斯蒙德,也不必让他因为这些事伤神或者难过。 但奥斯蒙德不喜欢这一句话。 这让他下意识地想起《失乐园》。 奥斯蒙德轻声叹了口气, 抬起手绕过那一捧热烈的玫瑰,褪下手腕上的发圈,轻手轻脚地将利亚姆垂落的金发发尾捆扎起来:“头发散了。”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稀松平常。 捡回湿漉漉的小狗,他为他戴上项圈。 稍一接近,奥斯蒙德就察觉到他身上与以往不同的冰冷。十月初的清晨,打湿的衣服,导致利亚姆身上暖意全无,身体肌肉自发地细微颤抖着,提供微薄的温暖。 奥斯蒙德的动作一顿,将要收回的手臂向下挪动,顺势搂住了利亚姆的腰,把自己和花束都送进了他怀里。紧贴的皮肤透过湿润的衣物传来凌冽的寒意,奥斯蒙德的身体一颤,却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手臂。 他一直都是一个精于算计,善于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的人。 狼狈的小狗匆匆赶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也没有提及他的母亲...奥斯蒙德已经从种种迹象中察觉到了蹊跷。 怀抱着的身体一僵,利亚姆不但没有像过去那样伸出手反抱住他,反而在短短一瞬间流露出了挣扎的意愿。 奥斯蒙德被浓密眼睫遮掩的眼眸轻轻颤了颤,心脏猛地向下坠去。 “奥兹...” 感受到周身环抱的暖意,利亚姆愈发感到疼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渴望着留下,大脑却不停地叫嚣着驱使他离开。 他迫切得想要死去。 他手上沾着血。 躁期与郁期的落差令他轻易地陷入绝望,躁期时他有多么相信自己,胸有成竹地认为自己可以做好一切;郁期时就有多么痛恨自己,他数落自己的罪行,惊恐地试图逃离,以免再次将厄运带给自己仅剩的温暖。 他怕他被怀抱继续包裹、被奥斯蒙德的眼睛打动退缩,贪婪而自私地向上帝祈求再多一日,忘记他有多么污秽不堪。 “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处理。” 利亚姆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尝试着轻声恳求他松开自己,放他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活于世的作用。 母亲已经离开了,他无法保护她,只能杀死恶魔,解决最后的疑虑。 奥斯蒙德很好。 他的未来永远闪闪发光,他冷静,聪明,游刃有余...关于电影,他总是帮不到他太多,CR风投会在他死后由他继承,不过那些微不足道的钱好像帮不了他太多。 尽管他很想参与奥斯蒙德的未来,但他觉得,奥斯蒙德应该并不希望一块脏污扰乱他的设想。离开他,他的未来更加光明。 思来想去,他还是到地狱去,才能发挥他仅有的作用。 不如死去,让人世间的一切到此为止。 “利亚姆。” 奥斯蒙德改拥为箍,手掌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屋内传来唱片机悠扬的声响,它播放着鲍勃·迪伦为《雨人》撰写的《You Belong To Me》。 他的声音沙哑,一样轻缓,稍不小心,就会消失在空气中。奥斯蒙德抬眸,对上利亚姆那双明显蕴藏着心虚和愧疚的浅冰色瞳孔,平静地吐出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我胃疼。”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安静。 只剩下屋内柔和悦耳的木吉他音色和鲍勃·迪伦的呢喃: “无论他带你去向何方,都不错 廷巴克图...它不重要,因为我们命中注定在一起 你知道么? 没有人可以阻止命运,谁也不行 在不久之后的某一个夜晚 我会来找你” 利亚姆的心脏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挣开了他的手,泛着寒意和水汽的手臂肌肉紧绷,慌张地搂住奥斯蒙德的身体,将他压在了墙体与自己之间。 嵌入子弹的大腿几乎没有了知觉,脑后仍然传来麻木的钝痛,但他浑然不在意,反倒担忧而畏惧地望向了奥斯蒙德的腰,眼神不断在他的脸与腰腹之间徘徊:“我...你叫医生了吗?” 送完了花,他还是无法就这样死去。 奥斯蒙德闭上双眸,却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味:“...我们进屋,给医生打电话。” 他把雨伞中的花束搂进怀中,将额头轻轻地靠在了利亚姆的颈窝:“利米,我需要你,别走,我需要你。” “奥兹...” 利亚姆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就像是捧着一朵易折的花,他因为自己的卑劣忏悔——他居然因为被需要而欣喜,尝试着逃脱死亡的审判,为肮脏的自己开脱 * 要价昂贵的私人医生匆匆赶来,领着利亚姆和奥斯蒙德坐上了他的医用小车,直奔私人诊所。 他惊愕地为利亚姆清除了伤口的脓疮,剔出弹头,将他的伤口全部包扎固定:“从多伦多开车到洛杉矶需要40个小时,你顶着这么严重的伤,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利亚姆没能回答他。 他承受的压力极大,饥饿、疲惫早已经压垮了身体,徒留一束玫瑰的信念让他忽视了身边的所有状况。 得知奥斯蒙德没有大碍以后,就在手术台上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却始终紧紧抓着奥斯蒙德的衣角。 奥斯蒙德也不敢离开他的身边,他爬上床,将耳朵抵在利亚姆的胸腔,枕着他的心跳闭上双眸。 他同样并不好受,焦虑不安,患得患失导致他食欲不振。 多伦多传来消息以后迟迟不见利亚姆的身影,又让他陷入了失眠的状况,只能在凌晨时仍然坐在客厅,打开留声机,盯着他不断追逐的雪橇,努力缓解自己的焦躁。 他甚至一度放弃了希望。 以为利亚姆已经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以为重金买来的雪橇最终变为一个讽刺。 万幸的是,利亚姆最终活着回来了。 哪怕状况不容乐观,但至少他还活着。 他不是“预示”着彼此糟糕未来的《失乐园》中的人物。 他不是停尸房的一具尸体,虽然冰冷,却依旧存有温度。 奥斯蒙德握住他紧紧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侧头倾听着他的心跳,终于放松了身体。 疲惫的灵魂,生来没有供以停靠的港湾,只能互相慰藉着,舔舐彼此的伤口,就这样相拥着陷入梦乡,用彼此的温度温暖麻木的躯壳。 这一觉睡了太久。 也太过舒适。 仿佛被数不尽的棉花温柔包裹,蜷缩在冬日的壁炉旁边。 只是屋顶的一角漏了雨。 奥斯蒙德凝视着不断落下的水滴,迟疑地露出勉强的微笑。 他由衷地祝愿利亚姆平安,万事顺意,但它并未完成。 他尝试着想要学会爱人,但是他贫瘠的生活经验和空乏无味的电影教不会他任何东西。他想要救利亚姆,但他只能自己前进,他只能自己摸索,他只能用折磨他一生的苦痛的并发症,去拖曳着他,去书写扭曲而荒诞的爱意。
第243章 Falling 盘踞在加拿大多伦多的黑手党势力被连根拔起, 并没有引起美国人民过多的关注。 杰诺维塞像是一块烂在内里的腐肉,在两国秘密的协商合作之下被强忍着刺痛逐一清除。 所有被警方逮捕的罪犯将于一周后被公开审判,在那之前, 杰诺维塞们还有机会供出他们的同僚,为自己争取微不足道的减刑。 可惜加拿大并没有死刑, 仅剩的杰诺维塞们即便大多背负着成百上千条人命,被受害者家属谴责,却终究要被法律宽恕,在监狱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唯有库珀·杰诺维塞例外, 作为杰诺维塞的首领,他被警方于距离杰诺维塞庄园大约20英里的湖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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