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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区7号龚子棋，有会见。” 阿云嘎坐到他面前，把签署好的文书放在他面前：“你当时的有期徒刑是七年，现在折抵刑期已经总共执行了三年零七个月，认罪态度也很好，符合假释的条件。” 龚子棋点了点头：“我可以出去了是吗？” “是的。”阿云嘎回答道，“但是我们想利用你曾经在西区的经历，让你做我们的线人，破一个关于西区的案子。当然，这是自愿的，你可以拒绝。” 龚子棋皱了皱眉：“什么案子？” “贩毒。” 龚子棋犹豫了一会儿：“需要很久是吗？” 阿云嘎点头：“很多年。” “好。” 阿云嘎没想到龚子棋答应得那么干脆。 “你不想见书剑吗？” “希望。”龚子棋笑了笑，“但我更想让书剑知道，他哥哥不是坏人，虽然会晚几年才能见到他。” “可是这很危险，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龚子棋肯定地坐直了身子，“我之前做错过很多事，我想弥补。” …… 阿云嘎开着车往回去的路上赶，迎着逐渐上升的太阳，感受着可能接下来很长时间内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 他按下了车载蓝牙的键，拨通了电话。 “高检，线人信息已经提交给您审核了。” “嗯，谢谢。”高杨一手拎着礼物，一边回着电话。 “刑警队，这里是林城市检察院。本次侦查活动已由我部进行全程监督，检察官，高杨。平安归来。” 番外1:【杨晰】揽月 “喂？您好，是王先生吗？高杨在学校打人了，希望您能来处理一下。” 王晰黑着脸挂了电话，从来不迟到早退的王检头一回没到点就披着羽绒服怒气冲冲地摔了办公室的门，到隔壁随手把考勤卡扔给书记员让帮忙打卡就连走带跑地冲出了检察院大楼。 到校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初中生放学，门口堵得一塌糊涂。王晰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管会不会被拍照罚款。学校里头人已经少了，正是冬天，冷得紧，学生跑得比谁都快。高杨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心里头还攒着火，一见高杨只穿着一件白毛衣站在门外，冻得浑身都在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王晰心里一紧，再大的火也被这块冰给扑没了。 “你的羽绒服呢？”王晰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上，里头只剩一件检察官的制服，倒也冻得他一哆嗦。高杨抬眼看了看他，又把外套脱下来，盖王晰身上，冷冷地别过头。 王晰轻叹一声，搂着他的肩膀把他一起带进办公室。高杨身子微微一僵，想要挣脱开，却被王晰揽得更紧。 “老师，有话好好说，干嘛把孩子放外头冻着？” 办公室里面开着空调，温暖了不少。王晰把门关上，又把高杨往里面推了推。老师不满地瞟了王晰一眼：“是你管学生还是我管学生？” 高杨沉默着往王晰身前挡了一挡，无奈小孩儿身子小小的，也拦不住什么。王晰也没说话，乖乖站在那儿挨老师的训。高杨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印象里的王晰没那么挨得住没来由的指责，搁以前早就不耐烦地甩脸走人了，这会儿倒是隐忍不发听着那中年妇女的碎碎念。 “这个学生的教育啊，不仅仅是我们学校的事，更是你们家庭的事。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我们老师是吧？这孩子长得是相貌堂堂的，但徒有其表有什么用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怎么就败絮了？” 王晰带着怒意的低音宛若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阴沉得瘆人。他一身检察官的衣服没脱，挺起身子又是一米八几修长的个头，不怒自威，带上怒意便是惊人的威压。 “今天怎么回事？”王晰扬了扬下巴，把高杨揪到身后护着，指了指对面鼻青脸肿的男孩，“为什么打他？” 高杨咬了咬唇，湿漉漉的眼睛倔强地一瞪：“没什么，想打就打。” “你看看这哪里是个学生？活脱脱一混混说的话！”老师恼怒地指着高杨，对面的小孩父母也开始哭哭啼啼地唱白脸。 “我们家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直都是乖乖的，谁能想到被打成这样？” 王晰放弃了对这块撬不开的石头的盘问，转而一步步逼近对面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不顾他父母的阻拦，蹲下身子定定地盯着他。 “高杨为什么打你？” 小男孩扭过头向父母求救，王晰抢在他父母出言阻止之前再次逼问：“为什么打你？他打的不是别人，却专挑你？” 王晰故意放低了声音威胁，手攥着小孩儿胳膊的力道也变大了：“你要是不说也可以，我把他领回家问出来，后果比现在严重。” “哪有你这么威胁孩子的？你还穿得西装革履……” “你是班长吧？这事儿闹大了你班长也当不了，你同学也不服你。哦，他打你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看见吧？等明儿个我就问问他们……”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威胁，偏生小娃娃就信了，连忙攥着王晰的袖口：“别……我说。” 那男孩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高杨，高杨的表情依然一丝不苟，眼睛却更冰凉了几分。 男孩打了个寒战，瑟缩着开口：“他不交作业，我说了他两句，说他没人管……” “就这点儿事儿值得动手吗？还打成这样？”男孩的父母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把孩子紧紧护怀里，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了。 王晰看着这孩子眼神一直闪躲，不敢直视自己，又见高杨一直不吭声，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只能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动了动蹲麻了的腿，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王晰指了指胸前戴着的检徽，为了把事儿说严重些，故意吓唬他，“我是检察官，审查警察送来的案子的。你如果说了我什么，后果你清楚吗？” 王晰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违法乱纪地拿检察官身份压人，是处理两个小娃娃斗殴。 果然那小男孩像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地抖了抖，忙着揪父母的衣摆。这会儿王晰又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模样，放平和了语气：“如果你现在愿意好好跟我说实话，说不定我就不计较了呢？毕竟我家小高杨是打了你，他也有错不是？” 小男孩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护着捧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逼问，整个人抖成筛糠，颤抖着吐出几句话。 “我说……他没有父母教……他哥把他教成这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说完就缩到了父母背后，这会儿整个办公室都沉默了，老师也尴尬地咳嗽两声，男孩父母浮夸的表演一时收不回去，挂在脸上好不滑稽。 “我可以带他回家了吗？”王晰握紧了高杨的手，再怎么暖的房间也不能把他的手捂暖，“怪冷的，孩子冻着了。” 高杨回到家，和王晰相顾无言。王晰也不逼他，就这么耗着，不做饭不叫外卖也不催他写作业，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高杨先开口。 高杨还是拗不过他：“你今天拿那班长当犯人审呢？” 王晰知道他态度松了，也坐直了身子开始讲正题：“对啊，今天还得审审你。” “有没有伤着哪儿？” 高杨没想到王晰上来不先问为什么打人，肚子里编好的理由全化成了一片空白。王晰直接上手撩起他的毛衣——果然青了一大块，看他走回来的姿势就不太对。 王晰一边弯腰找药膏，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骂我什么了？” 高杨是张飞吃秤砣铁了心的不开口，但那几句话在心头久久不能忘记。 “他就是个冤大头才捡了你！” “你他妈的你还敢瞪我？啊你没有妈，就一个不三不四的哥。” “他不会就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才捡的你吧？” 不知道是谁教会了小孩子这么恶毒，用最不负责任的话伤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高杨一时忘了王晰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闯祸，被班长一推重重撞在桌子上更是激发了他埋藏已久的暴虐，把班长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 等他鼻青脸肿哭叫着跑去办公室的时候，高杨释然地松了口气。 可能要被送走了吧。离开校园，离开王晰的家。 也挺好。 王晰特地把药膏涂了一点儿在手上，拿到电热器前烤得暖暖的才往高杨腰上擦。 “你会不要我吗？” 高杨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王晰揉揉他的头发，把衣服给他拉上，又用毯子裹上他小小的身子。 “不会。” “我今晚不想练琴。” “好。” “我晚饭也不想吃。” “行。” 高杨有些惊讶，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好久的愿望。 “我不想去上初中了。” 王晰抬头看他：“教的东西都会了吗？” “我在福利院的公益课堂学过。” “行，过两年直接找找关系让你上高中。” “我想天天跟你去上班。” “可以。”王晰干脆地点头。 高杨被这样的迁就砸蒙了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晰把他抱在怀里，安抚地揉揉他的脊背：“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违法犯罪，你明天给我领个姑娘回家都行。” 高杨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紧，揪着王晰的衣领闷闷地说：“我才不要。” 王晰笑他还是小崽子没开窍，起身准备去弄点儿粥当晚餐——小祖宗晚上肯定得饿。这一起来不要紧，高杨突然身子一软没坐住，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王晰赶忙拿手试了试温度，手下的皮肤滚烫，一抹就是发烧了。 王晰没带过孩子，手忙脚乱地要背他去医院。高杨又开始闹脾气地扒拉着王晰，整个人晕晕乎乎也还是要喊不去医院。 王晰被他闹得没办法，赶紧给他喂了退烧药，裹着毯子和羽绒服发汗，又拿冰袋敷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忙完这一通天都黑了，高杨体质还算可以，退烧药见效也快，虽然还发着低烧但好歹也是退了些。高杨迷迷糊糊地陷在床里，手脚冰凉得不自觉蜷缩。王晰拿热水袋给他抱，他又嫌烫地一脚踢开。 “别闹。”王晰抓着高杨的手，他总算是安分了些，手的温度也开始渐渐回升。王晰叹了口气，把自己房间的棉被抱过来给高杨又严严实实盖上一层，自己从后面环抱着他，攥着他的小手，赤裸的双脚捂着高杨的小腿和脚踝。 “睡吧，发发汗明早就好了。” “我还能提一个愿望吗？”高杨小声地问道。 “你说。” “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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