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捂着被砸的脑袋骂着娘,另一个打着电话,似乎在和对面商量着什么。 “怎么?这就坐不住了?狗急跳墙了?”郑云龙嗤笑一声。 “郑律师是吧?”那人挂了电话,“本来是过两天才要找你的,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咱们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啊?你俩枪都没有,俩小孩都跑不过,还跟我谈条件,脸这么大呢?” 两人被这种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嘴贱法子搞得蒙了一头,要不是黑着看不见表情,估计郑云龙还能欣赏到气急败坏的脸。 “龚子棋的案子你不要再插手,现在写了解除委托书,签字按手印,我俩就放你走。不然你可以继续待这儿试试。” “我还什么都没查到呢,你俩这给我送人头来了?”郑云龙压根懒得理,头一扭干脆闭目养神。 他心里头在打鼓,既然是来解决代玮的,身上不可能没有杀人工具。他们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解除委托,或者死。只是现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没事儿,你们杀呗,反正我好几个律师朋友都能打这个官司,你们一个个杀,不急。” 那人沉默一会儿,也没有掏出什么凶器,转而对另一个:“打电话给阿云嘎。” “!”郑云龙立马扑上来要抢手机,被他一脚踢倒在地。 这个时候要是因为自己打乱了计划,可能所有的收网部署就全乱了。 阿云嘎接到电话的时候,仝卓正好带着代玮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王晰在监控室里听到通过阿云嘎对讲传过来的声音,心都凉了半截。 第一批抓捕队已经出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阿云嘎挂了电话,咬了咬牙,几乎将手机捏碎。剩下待命的队员沉默着看着他,南枫担忧地开口:“哥……” “别管。”阿云嘎把手机关了机,屏幕黑了的一瞬间宛若有千斤重的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阵黑几乎要抓着他下坠。 “第二分队,立刻出发控制中心酒吧负责人。剩下的人,围堵嫌疑人,不能让他跑了。” 这是他的选择,必然也是郑云龙希望的选择。 王晰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悬了起来。郑云龙那边生死未卜,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可现在实在不能分出人去救人。 “哥,交给我。”高杨拍了拍王晰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高杨这扭头一走,王晰更是把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弦。挚友,恋人,全部被困在这根摇摇欲坠的藤上,不知道谁会突然掉下去。 检察长叹了口气,怕他扛不住,开口想把他换下来:“小晰……” “圣权,收紧监察圈。”王晰拿起对讲器打断了检察长的劝说。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一个人都不能乱。 高杨出门打了张车,趁着车程拨通了周深的电话。 周深看着来电显示,心里一怵,回忆了一下似乎最近没有怎么得罪这位小阎王,犹豫着接了电话:“喂?” “哥我错了。” 周深:“????” “你干嘛?” “哥我以前干了什么错事我道歉,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你说?” “让你所有认识的媒体,不管所有大的小的都赶紧去公安局监视居住的指定位置,说那儿有大新闻,就说是绑架案,说得越凶越好。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就算周深再怎么脑袋灵光也一时想不通:“你要干嘛?” “救人。” …… 那两人打了电话出去,也不知道威胁有没有用,打算拎着郑云龙转移个地方,好歹手里捏个人质。没想到往楼下一探,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来了好多记者,架着三脚架扛着摄像机。媒体这阵仗吸引了一大群围观群众,几乎是把居住楼围得水泄不通。 高杨举着从办公室顺来的检察官证件,书记员的制服长得也和检察官差不多,连记者也没分清,主动让了路让他进去。楼上的两人都懵了,连郑云龙都不知这是什么阵仗。 高杨来的时候还跟治安队打了招呼,虽然没有配枪管不了什么用,但在这儿唬一唬人还是有用的。高杨上了楼,虽然知道他不是正式检察官,但两个人都知道他是王晰身边的,不禁心里没了底。 “刑警队早就料到了,现在外面可是有重兵,你们掂量着点。” 郑云龙心下了然,感情这小孩儿搁这儿演空城计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重重给了高杨一拳,高杨顺势倒下,放那两人跑出去了。 “两个没头脑,刑警队要是来了会是只有我上楼吗?”高杨抹了一把唇角被打出来的血丝,看了一眼楼下。两个人还穿着警服,往外头逃跑。记者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追逃犯,面面相觑也不敢继续跟。 周深对着乌泱泱的人群,叹了口气,暗骂高杨一声:“小狼崽子,我商业信誉都要被毁没了。”然后又认命地向记者群大喊:“大家都回去吧!别阻碍查案!” “龙哥,走吧。”高杨向他伸出手,却发现眼前的人早已经伤痕累累,腿歪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形状,胳膊动不了,好好一张漂亮的脸也青一块紫一块。 “愣着干嘛?好歹给我叫个救护车,你背我吗……”郑云龙无语地看着他,声音已经是气若游丝,嘴里的话还是这么欠扁。 高杨赶紧打了120,等待的期间四处翻找有没有什么止血的医药包。 “没有,别找了,他们警队穷成什么样了还配医药包。” 高杨坐在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胳膊,郑云龙条件反射地弹开,疼得龇牙咧嘴:“干嘛呢小兔崽子!” “这么做值得吗?”高杨抿着嘴问他。 郑云龙笑了:“你当年不是比我疼千百倍?” 高杨愣了。 耳畔传来救护车急促的响铃,天边也终于破晓,绽开新年的第一道阳光。 “走吧。” …… 刑警队的行动很快,趁着夜色抓捕了所有的目标,无一漏网之鱼。包围圈步步缩小,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 令阿云嘎和王晰没想到的是,警局最外围、高速公路和国道的所有封锁都没有起作用。张局就安然地坐在办公室里,即使看到了楼下紧缩的包围,也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刑警队员全副武装地顺着楼梯靠近,到了办公室门口,却突然被张局喝住。 “我不跑。嘎子先进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阿云嘎作势就要上前。南枫赶忙拉住他:“队长,危险。” “没事。” 阿云嘎拨开南枫的手,拍拍他的背,让他放心,自已一个人进了办公室。 全副武装的阿云嘎和只穿着制服的张局显得对比有些鲜明,一个正是风华正茂,另一个已经略显老态龙钟。张局的身形有些佝偻,抬起头来看看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心头不由得感慨万千。 “门带上。” “要说什么直说吧,我身上有监控仪呢,您说什么别人都能听见。” 张局也没被他说动,依旧摆了摆手:“带上吧。” 阿云嘎还是顺从地把门关上,不顾门外南枫焦急的目光。 他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张局敢枪杀了自己,他也逃不脱。他唯一怕的,是张局自杀。 “你们查的所有事儿,我都认。”张局缓缓地坐下,靠在椅背上,“大龙还在弄龚子棋那个案子是吧?我也认。君仕公司我也有股份,只不过是挂了别人的名,都是我干的。” 监控室里所有检察官面面相觑,下来视察的领导豁地站了起来。王晰唇都绷成了一条线,手里的通讯器被他握得沾上了一层薄汗。 “我知道不是,你背后还有更大……” “可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们也做不到。”张局笑了,还是熟悉的慈眉善目,慈祥得宛若在和徒弟谈心,“我都认,不仅这个案子,大龙的案子也可以解决,这是你们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所以你不跑?”阿云嘎握起了拳,紧咬着后槽牙,“就是为了做一个替罪羊?” “都是我做的,不用再查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透过仪器那头监控的人说的。 他怎么可能没有机会跑?今天凌晨偷袭代玮他们的人明显就是不想让这个案子坐实,是他自己不愿意再逃了。 或许是为了赎自己的罪,或许是想保护这群后辈,或许是人性最后一点良知,又或许是累了,不想再逃了。 “张局,你后悔吗?”阿云嘎问他。 他仰头望天,长叹一声:“由不得我后悔。我出身就是那样,命运就是那样,由不得我选。” “你只是不想选一个平凡的人生。你宁愿选择富足的但一直在犯罪的人生也不愿意接受贫穷的生活。”阿云嘎摇了摇头,“你看那个举报的孩子,他和你一样,但是他作出了选择,您不是没得选!” 张局悲凉地笑了笑,点点头:“是啊,所以他后半辈子就要居无定所,就要逃亡。” “嘎子,正义是什么?他真的存在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让自己过得苟延残喘狼狈不堪,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值得吗?” “你还记得我师父吗?”阿云嘎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们是同窗,战友。你们一起上过战场出过前线。他破了无数大案,捉了无数罪犯。他还培养了我们,做像他一样的事。” “这就是正义,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不逾矩不越界,这就是正义。” “多难啊!”张局叹道,“嘎子,等你再大些,你会发现……”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地否定,“我不信你们说的任何人事无常,那只是你们坚守不住的借口。”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局伸出了双手,“拷上吧。” 阿云嘎深吸着气,闭了闭眼:“张局,我很失望。” 他摇摇头,苦涩地一笑,已然是老泪纵横:“是啊,让后辈失望了。” 冰冷的镣铐待在他沟壑纵横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王晰望着屏幕,身后的领导们已经开始官话寒暄,屏幕上的内容渐渐归于平静,一切都结束了。 …… 阿云嘎把讯问的活交给了南枫,自己卸下了装备就直奔医院。郑云龙伤得有些重,小腿骨折,胳膊脱臼,身上的淤青遍布全身,索性没伤到什么致命的部位,伤筋动骨休养就好。 高杨和周深一路都守在旁边,郑云龙也累了,昏睡不醒,胳膊上还吊着吊瓶,乍一看是吓人得紧。 阿云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见郑云龙伤成这个样子,本来就虚脱了的身子一下就瘫软下来,扑在床边。 “嘎子哥,没事儿的,皮外伤。”高杨拍拍他的肩膀,想扶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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