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被扯住,黑袍人毫不留情地反身肘击,转眼间,两人便在摇晃的树干上拆完数招。 然而鸣人像攀附救命稻草一样,始终紧紧攥着那角布料,不让对方甩脱。 他们的目光在高速交手的间隙短暂地对上。 彼此心头一跳。 “唰啦啦——” 冬日的狂风肆无忌惮地卷过森林,枯叶零落,枝桠摇晃,灌木歪斜,飞鸟鸣叫。 终于遏制住鸣人的反抗,挣脱纠缠的瞬间,兜帽被猝不及防从头顶吹落,轻飘飘落在肩上。 佐助微怔。 夕阳已经沉没,几抹暖橙色的余晖渐渐向夜的幽蓝过渡,天空中半明半暗,模糊暧昧的光线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鸣人仰头看去,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是你吗?”他看着那一头标志性的黑发,声音剧烈地颤抖,“……是你。” 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就着被压制的姿势,鸣人不管不顾地往前一扑。 佐助一愣,担心伤到鸣人,手上的力道有所放松,立刻被鸣人挣开束缚。 然后被毫不犹豫地顺势抱了个满怀。 狭窄的枝干没有为佐助留下缓冲的余地,这一扑来势汹汹,顺着惯性,两人从高高的树干上坠向空中。 风从他们耳边滑过,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仰面向后倒去,失重的危险中,佐助耳边响起三个再熟悉不过的音节。 温柔而低哑,既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仿佛只要一说出口,就会碰碎这个名字似的。 “佐助。”鸣人轻声念道。 紧接着,腰间手臂收紧,两人在空中调换了位置,上下逆转。 “嘭——” 满地草木与落叶被冲击四散,漫天飞扬。 佐助撑住地面,以减轻对鸣人的负担,他想起身,但鸣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放,嘴里还喃喃自语。 “他们都说你死了。” 佐助顿住。 鸣人抽噎道:“果然……果然,他们都是错的啊我说……” 两年的挣扎、痛苦、自我怀疑、自我洗脑、以及强颜欢笑。 千言万语,无数心事,都在这句话里了。 沉默地任鸣人抱了一会儿,佐助低声道:“先起来。” 鸣人湿着眼睛看他,“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佐助轻轻点了下头,“先不走。” 得了保证,鸣人这才松开点手臂,但一手仍然紧紧抓着佐助的手臂,生怕一放手人就不见了。 两人先后起身。 无视鸣人眼中的希冀,佐助将兜帽重新掩上。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道:“我现在不能被人发现身份,你也要记得保密,就当不知道我还活着。” 鸣人先点头,然后才问:“为什么?”他的心中仍然跳动着狂喜,但某种隐忧,随着佐助的动作,正渐渐浮上心头。 为什么不能被人知道?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在外行动? 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佐助只是轻轻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一句话堵死了相关的追问。 大概佐助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鸣人想,既然佐助不想说,那就算了,比起佐助还活着这件事,佐助现在在做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 “那你……过得好吗?你的身体没事了吗?你的眼睛呢?又是怎么回事?” 哪怕佐助现在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甚至刚才几次轻松化解他的进攻,两年前对方被木遁捅穿心口那幕,依然是鸣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挺好的,已经没事了。眼睛是一种新的瞳力,不用担心。”佐助不希望话题那么沉重,轻描淡写道,“我记得我们约定过,只要你不乱来,我就不会有事,这个约定依然算数。” 听对方提及这个约定,鸣人立刻激动起来,“我当然记得的说!你……你还好意思提,你那也能叫不会有事吗?” 嘴上不提,但事实上,好几次濒临崩溃,鸣人都是靠这个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约定,一点点撑过来的。 佐助有点心虚,没接话。 直觉对方省略了很多东西,但鸣人狐疑地将佐助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确实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只好换个问题。 “你没事,我很高兴,那你打算……”他盯着佐助的眼睛,“什么时候回木叶呢?” 那个时候,就能结束这种奇怪的行动,恢复身份了吧?小樱,卡卡西老师,还有木叶的大家知道的话,一定会高兴疯的! 鸣人眼中的光芒太亮,佐助移开了视线。 他斟酌道:“暂时,不会回去。” 察觉他的犹豫,鸣人上前一步,追问道:“暂时……是多久?” 佐助面具底下的神色有些黯然。 他知道鸣人想要什么答案。 但如今的他,其实已经,没有回到木叶的必要了。 鼬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也不需要再强迫弟弟杀死自己,他完全可以继续守护木叶,佐助也就无所谓继承哥哥的遗愿。 就算前世四战以后决心守卫和平,他也常年不在村里,可见回不回木叶,并不重要。 既然如此,明面上已经死去的他,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更何况,有些事,不在木叶才更方便去做。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 鸣人一愣。 佐助回答的时候状态不对,让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掠过,鸣人抓紧佐助的手,“你不想回来了吗?你……不想再见到大家吗?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想你?” 佐助垂下眼帘。 鸣人抖着声,难以置信道:“你难道,不要我……们了吗?” 佐助沉默。 鸣人抓着佐助的手开始变得不稳,“什……什么意思啊我说?你,你的屋子纲手婆婆保留下来了,小樱,小樱还时不时会过去打扫,我,我走之前还喂过那只乌鸦,虽然,虽然听说它飞走了,是不是去找你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的说,不是,可是为什么……” 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刹那间,鸣人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佐助还活着,只要佐助平安、健康,那么哪怕佐助永远不再回来见他,他也愿意。 可是他错了。 他是这么贪婪与自私,确认佐助一切安好,却不愿再回木叶的时候,他只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愤懑与痛苦。 他想要见到佐助,他想时时刻刻能看到对方,他想永远和对方在一起。 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他们一起长大,他们共同克服了那么多艰难险阻,他漩涡鸣人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七岁那年,一个叫宇智波佐助的男孩,走进了他的生命。 现在这个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想回到那个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了。 他抛下他们,隐瞒自己的踪迹,甚至连自己依旧活着的消息也不愿透露,却和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在一起。 为什么? 鸣人到现在都记得,大蛇丸带着佐助离开后,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小樱每天的眼圈都是红肿的,卡卡西老师一夜之间萧瑟许多,只有在面对学生的时候才会强打起精神。 还有小李,中忍考试赛后被送进医疗室,错过一切的小李事后扑到他的病床前,质问这怎么可能,佐助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在了?而向来注重礼仪风度的宁次,就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反常态地不加劝阻。 就连鹿丸,来看望他的时候,叹气次数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还有三代爷爷,凯老师,井野,天天,丁次他们…… 就连手打大叔,都曾经絮絮叨叨地念起佐助喜欢的拉面口味,还小心地试图安慰他,害得他仰头冲大叔笑着,低头却把眼泪全砸进面里。 那段时间,鸣人至今不敢回忆。 可是,为什么……?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如果佐助真的还活着,他们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或者佐助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活下来,如果有一天他们还能再见到,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种幻想有毒,鸣人尽力控制自己少想,却到底甘之如饴。 但在那些想象中,从来没有一种,是佐助会想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 鸣人再次上前一步,将佐助逼得微微后退,脊背抵上粗壮的树干。 “那你能告诉我……刚刚那些忍者,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吗?”他哑着声音问,“还有大蛇丸,又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些人都跟大蛇丸有关。” 两人站得很近,佐助恍然发现,鸣人竟然比他高了,虽然只是一点。 果然,躺尸半年的影响,比已经想到的还要多。 对于鸣人的执着,佐助有些无奈。 他不觉得鸣人一点都没猜到。 “这些我现在都不能告诉你。”他沉声道 虽然事实上,最不该知道他身份的人已经知道了。 鸣人一旦知道他还活着,很可能会不自觉地暴露这个信息,毕竟鸣人身边敏锐的忍者太多,而他又对自己太过在意,只要有一丝变化,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察觉。 但刚刚鸣人那声呼唤,到底是让他心软了一瞬。 他没有办法做到充耳不闻。 这或许会给他埋下巨大的隐患。 佐助微微叹息一声,道:“别问了,鸣人。我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除此以外,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事情了。而且,哪怕我不回木叶,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见到的。” 佐助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但鸣人不觉得。 担心抓痛佐助的手臂,他改为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袖,眼神执拗,他不甘心。 “可是我不明白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再回来了呢?这里有那么多思念你的人!” 佐助淡淡道:“我有我的原因。” 闻言,鸣人简直要抓狂,重逢的喜悦被巨大的忧虑和不解替代,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佐助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感情,那么那些曾经相伴的时光,那些欢笑、眼泪、叹息和沉默,到底算什么? 他怎么能这样,说不要他们就不要他们了? 他把自己,把小樱,把卡卡西老师,把大家,都当成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抛弃曾经的队友、同伴,抛弃木叶?你告诉我啊佐助!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不可以吗?” 佐助目光一沉。 他微微张口。 明明期盼对方给出回答,即将听到答案的时候,鸣人却心头一跳,直觉不妙。 他的预感是对的。 下一秒,佐助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语气也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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