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川扯唇轻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从他的笑中看出了两分羞赧。 我更觉得惊悚,“你是断袖?” 黎楚川反问道:“难不成尊主不是?”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 我的确对女子没有兴趣,但是这不代表我对什么男子都能兽性大发,即使是黎楚川这样美成天仙儿似的人也不成。 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黎楚川的语气霎时沉了下来,“怎么,尊主莫不是瞧不上黎某?” 烛影摇晃,黎楚川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之间,叫我一时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光凭着他那颇为不善的语气,我也不好接话。 过了好一会,我才信口胡诌道:“并非如此,只是本尊心上有人罢了。” “能叫尊主痴心一片,为他守身如玉,想来那公子必是个妙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从黎楚川的话里听出几分醋意。 他像是未曾发觉自己的失态,追问起了我口中的心上人。 我实在不喜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禁心生了几分不耐,连带着口气沉了下来,“问的这么细,难不成你要与他一同伺候本尊不成?” 本以为黎楚川会气得拂袖而去,却没想到这厮以手抚额,笑意清浅地看着我,“在下正有此意。” 他的话宛如惊雷,将我雷得外焦里嫩。 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没等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楚川便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弯下腰,将那张英俊漂亮的脸凑到我跟前来,与我贴得极近。 他道:“黎某倒是不在乎旁的,只要能在尊主身侧陪伴便好,不知尊主意下如何?” 他说的诚恳,我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我轻嗤:“那日楼主还欲将本尊杀之而后快,怎的今日突然就转了性子?” 黎楚川面上笑意更深,“那时愚钝,不懂尊主身上的好,如今明白了,想要自荐枕席,还望尊主能给上个机会。” 说着话,他那玉雕似的手便朝我面上抚来,温凉的一点落在我的腮边,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游移在我脸上。 我没动,只抬眼瞧着他笑。 黎楚川问:“尊主何故发笑?” “本尊笑你真是个好兄长,为了给胞弟在下届武林盟会上再添一分胜算,不惜出卖色相委身于本尊。” 被戳破了心思,黎楚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那点笑缓缓收了,一双桃花眼平静得像幽潭。 良久后,他才说话,“尊主当真聪明,半点事都瞒不过你。” “本尊是个愚钝的,只是看不得有人算计到本尊头上罢了。” 我轻笑,朝着他挑了下眉,“黎瑾月本尊倒是见过,资历悟性算是不错,只要愿意吃些苦,武林盟会上冒尖也不算难事,用不着你费这么多的心思去给他谋划。” 我推开黎楚川,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今日也算是把话都说清了,日后便再无纠葛了。” “若是再出现这等事,黎楼主就等着我幻胥宗的战帖吧。” 我厌了喧嚣,带着一干弟子在北凉避世,却不代表什么人都能在我面前放肆。 当初没料理烟雨楼,一是因为此事的确因我而起,二是因为我与黎楚川他爹关系不错,不愿因为这种事撕破脸。 但若是黎楚川再执意纠缠,就算打到他黎家本家去,我也是不怕的。 黎楚川知道我说的并非是空话,也不再说什么,只在我即将出门的时候叫住了我。 “若是我说,方才的话除却了拉拢之意外,也有几分真心在,不知你可相信?” 我脚步略略一顿,说:“不信。” 自然是不信。 那天他醒了之后,差点没一剑挑了我,若非我跑得快,此时坟头草都有几丈高了,现在又说喜欢我,傻子才会相信。 我话音落下,黎楚川忽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罢了,是黎某唐突了。”他看向我,“天黑路滑,尊主慢行。” 我朝他颔首,转身大步出了观月台的门。 川河与一众烟雨楼的弟子等在门外,见着我出来了,他竟还有两分惊疑,像是没料到我能全须全尾儿的出来。 我朝着川河勾了勾手指,像唤犬似的将他叫到近前。 “日后若是本尊再瞧见你们,你们几个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川河一愣,问道:“尊主这是何意?”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门,“意思就是嫌你们这些小尾巴碍眼。” 川河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转瞬笑开:“属下明白。”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之后该怎么做,也不需我再多言。 我别了他们,转身入长街。 直至将走到长街尽头,看不见川河一等人的身影之后,我才停住了脚步。 我拍拍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不多时,雪蛟便从暗处走了过来。 我问:“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雪蛟道:“九阙他们陪着沈郁沉几个赶路,属下怕主子出事,便先行回来了。” “怎么,怕本尊吃亏?”我哼笑一声,带着雪蛟踱步而行。 雪蛟微垂下头,“反正那个姓黎的不是什么好人,尊主还是少沾染他的好。” 我赞同地点头,忽想起黎楚川方才的话,隐隐觉得有些古怪,“雪蛟,本尊从前是不是见过黎楚川?” 之所以这么问雪蛟,是因为我从前受了重伤,在鬼门关晃荡了一圈,被救回来之后就忘记了许多东西。 没准我从前与黎楚川有什么渊源,只不过是被我忘记了。 听我这么问,雪蛟一愣,转瞬又摇头:“属下没有印象,应当是没见过。” 我撩起腮边几缕乱发,抬起头盯着天上那轮圆月,轻轻一笑,“等泠鸢回来,叫她去查一查。” 雪蛟点头应下,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凤阳离青城不算太远,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脚程,等我和雪蛟出了青城的时候,九阙和钦北已经回来寻我们了。 不知为何,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隐隐含着怒意。 我奇道:“怎么一副受了气的模样,摔了跤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九阙率先开口说:“我们在凤阳碰见了问剑山的人,那老匹夫满口谎言污蔑主子,若不是钦北拦我,我非得给他舌头揪出来不可。” 钦北轻啧:“你知道那老匹夫带了多少人来?贸然出手,若是我们不能全身而退呢?” “哼,那帮废物连我的衣角都碰不着。” “好哥哥你可真厉害,弟弟不拦你了,快些去吧。” 眼看着俩人就要吵起来,我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笑笑,“都消停些。” 我看向九阙,问:“宋巍说了什么?” 九阙撇嘴:“尽是些谎话,说什么主子因为嫉妒宋启阳天资,忌惮问剑山实力,才暗地里下黑手,将宋启阳抓去了。” 闻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宋巍这话太没谱了些。 宋启阳愚钝又桀骜,在山上修行许久,不曾学到什么本事,却沾了一身纨绔做派,惹得问剑山周遭的百姓怨声载道。 若说我嫉妒他,谁人能信,谁人敢信? 许久不见,宋巍怎么还是管不住嘴里的那根舌头,真是半点都不长记性。 “既然他管不住舌头,本尊主便帮他管一管。”我又笑了几声,笑容渐冷,“走,去看看本尊主的这帮老朋友。”
第5章 我为刀俎,他为鱼肉 天光渐亮,远方的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凤阳城中却仍是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中坐满了人,都不消进去,就能听到一帮汉子把酒言欢的声音。 “今日怎的这么多人?”雪蛟东瞅瞅,西看看,忽然问道。 钦北说:“凤阳有八风门庇佑,治安良好,人多些也是正常。” “不对。”九阙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这起子人凑在这是为了谢镇山来的,明日就是他的寿辰,武林盟会在即,不讨好他这个武林盟主怎么行。” 说罢,九阙往我跟前凑了凑,笑道:“主子,不知属下说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赞他一句:“聪明。” 闻言,九阙得瑟地看了钦北一眼,倘若他有尾巴,此刻只怕都要摇到天上去了。 这时候,雪蛟终于反应了过来,“那我们此次来凤阳,也是为了给谢盟主贺寿?” 九阙拍了拍他的脑袋,十分欣慰地说:“你终于明白了,我还以为你得坐在席面上才能知道呢。” 雪蛟撇撇嘴,绕到钦北身边,不再去搭理九阙。 九阙轻啧,侧头看向我:“主子,我们可是先要去拜访谢镇山?” 我摇了摇头,“先去找宋巍。” “得嘞。”九阙兴冲冲地应了一声,朝着我一笑,眸子里含着隐隐的兴奋,“主子,那属下可要将他们都杀了?” “杀,都杀。”我淡淡地说。 九阙满口应下,兴高采烈地带着我们往宋巍所在的客栈去。 进了凤阳驿,掌柜立刻迎了过来。 “几位公子,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我未说话,钦北便已会意上前,他与那掌柜耳语了几句,扔给他一包银子之后,一脚将他踹出了凤阳驿。 雪蛟与钦北在楼下候着,九阙引着我上楼。 二楼最里那间房便是宋巍的。 屋里尚有烛光,似是还未入睡,门口站着两个汉子,皆穿着紫色绣暗纹的长袍,手拿着剑,瞧着凶神恶煞的,可也不过是两个绣花枕头。 瞧见了我,俩人一愣,随后扭身就要进屋去报信,只是还未打开门,就被九阙上前,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何人在外面!” 听见了尸体落地的声响,屋里爆出一声喝,宋巍提着剑从房里冲出来,与站在门外的我看了个对眼。 我歪头朝他笑笑:“宋掌门,别来无恙啊。” 我觉得我笑得很是和善,但宋巍却顿时就变了脸色,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面上满是骇然。 对于他的惊恐,我很受用。 我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重新踹回到屋里去。 “着急出去做什么,你我好好叙个旧。” 我跨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 宋巍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桌边,与我隔着一张茶桌相望,“不知是何人存心挑拨,才叫尊主贸然出手伤我门下弟子。” 我嗤了声,用脚尖挑了个椅子到面前坐下,“你怎么知道本尊是受人挑拨,本尊不是嫉妒你儿天资,忌惮你问剑山上下么。” 说罢,我拂掉手边的茶盏,茶盏在宋巍的脚下炸开,滚烫的茶水撒在他的鞋面上,他却是动都没动,老僧坐定一般。 宋巍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几息之间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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