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我大概是魔障了!”他急声道,一面说着一面去扒拉卫珣渊的手心,“你的手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看起来就像是真情实感的在关心自己一样。 卫珣渊的眼角微皱,冷若冰霜。 他眼睁睁看着周岚斐的手触向了他们相连的部位。 小少爷的指尖有些凉,但落在腕部的皮肤上却像是滚烫的烙印,卫珣渊的防备在这一刻险些产生了裂隙,他的腕骨一僵,猛地甩开了周岚斐的触碰,厉声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周岚斐焦急说:“刚才那张符它不是开玩笑的——” “你是说方才那张蹩脚的天罡五雷符?”卫珣渊打断了他的话头,笑容讥诮。 周岚斐:“......” 蹩脚? 他练了小半年呢!! 这个家伙的毒舌水平真的非同一般,之前没对小少爷本人招呼,他还没什么深切的体会,眼下着实是有些招架不住。 周岚斐的脸色慢慢涨得薄红。 “从前你闭着眼睛画都比这强上百倍,如今这个仙女棒似的东西,还伤不了我分毫。”卫珣渊道。 仙女棒...... 周岚斐已经不知道从何槽起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从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技艺不进反退。”卫珣渊并没有理会他的一头雾水,兀自感叹着,拖长了尾音:“我真的想知道往后的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忙着建功立业?忙着布道天下?忙着结交朋党?还是忙着游走花丛?” 周岚斐半张着嘴许久,艰难道:“我承认我的符画得不算好......但是——” 卫珣渊仍旧机关枪似的抢在前头,“看来玄门中的靡靡声色的确有腐蚀人心的力量啊。”他补上最后半句,完成这段犀利嘲讽的总结陈词。 话都被他说完了,周岚斐哑了好半天,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最终呼出一口气,眼中的无可奈何几乎要溢出来。 卫珣渊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怨怼之情,想来是被自己方才的“恩将仇报”的举动彻底伤到了。 只是他眼下也实在是闹不清楚前因后果......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不挣扎了,低声絮语道:“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吐字软和温润,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道歉的样子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反倒显得自己盛气凌人了。 卫珣渊怔了一怔,脸色愈加难看。 “你委屈什么?”他哑火了片刻,咬牙切齿,口气却变得克制。 “我也不知道。”周岚斐摇了摇头,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渐渐涣散,“我只知道——”他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撞在了卫珣渊的胸口,耍赖似的吐出最后半句:“......我大概要休克了。” 【作者有话说】 像你这样讲话是会火葬场的
第16章 纸鹤“腾”的燃烧了起来 此处应当是城池视野最开阔之处。 他站在这里,却什么也看不清。 烈烈的风擦过耳畔,没有人向他哭泣、也没有人指着他谩骂,一切都显得寂寥可悲。 应是梦境吧。 记忆中的泱泱琅嬛,繁华酩都,不是这般模样。况且,他也找不到他的臣民......哪怕一个。 衣服怎么湿透了呢? 是谁的血从颈上流下?瀑布一样,怎么那么多?!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要怎么办呢? ...... “滴答” 平衡液滴落的声音在病房里清晰可闻。 周岚斐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当中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光落在天花板上是树叶的形状,簌簌颤动,窗外时不时传来喧闹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明明都算不得清净。 可这一切不安静的声音与图案却在周岚斐心底构成了难得的静谧与安宁,他从奇怪的梦魇中苏醒过来,眨了一下眼,试着撑起上半身。 这堪堪一动就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他肢体无力,大概也就撑起了个三十度的角就跌躺了回去,两眼冒金花。 失血性休克外加低血糖对于正常的人体而言绝不是闹着玩的,小少爷的脸色煞白,满头虚汗,全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凌乱浅快的喘气。 过了许久,他抬手在床头胡乱摸索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半眯着眼划开手机屏幕,周岚斐匆匆查看了一番社交软件,看到几条未读消息,全是程晓楷发来的,一是问他去哪儿了,二是告诉他今天的公共课程帮他签过到了让他放心。 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的。 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瘫软,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条缝,一个粉毛少女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 “应该是这间吧......”她小声逼逼道:“VIP9号病床。” “是这间。”周岚斐阖眸答道:“你没走错。” 姜棠:“......” 少女浑身一僵,似是没料到探病还要病人本人替她答疑解惑,着实掉价,脸颊浮上了几分羞恼的红色。 “我当然知道没走错啊!”她凶巴巴的回应道:“又不是不认路,用不着你提醒!” 周岚斐道歉道得很熟练:“好吧,我的错。” 约莫是为了捡回之前丢掉的面子,姜棠忽而就不贼头贼脑了,挺直腰板推门而入,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Lucky幸茶”商标的大纸袋,里头鼓鼓囊囊的。 周岚斐偏了偏头,那粉毛少女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少女立刻像是炸了毛的斗鸡,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 周岚斐坦白道:“我饿,想看看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谁说是给你带的了!”姜棠踮起脚将东西搁置到床头柜上,稀里哗啦的把纸袋揉皱,“我说是给你带的了吗?自作多情什么!” “不是吗?”周岚斐道:“好吧,我的错。” 发脾气的速度赶不上对方道歉的速度,这就有点难受了,姜棠沉默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撑开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碗打包好的美龄粥,不情不愿的放到了病床配套的用餐桌上,末了还不忘把周岚斐的病床摇起来。 “吃死你!”她递了勺子给周岚斐,掷地有声的说。 “那不能够。”周岚斐坐直了,慢条斯理的整理餐具,“否则对不住你与卫先生的一番辛苦。” 提到卫珣渊,姜棠眼底的锋芒敌意彻底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渊哥?”她冷笑一声道:“你配吗?” “我不配么?”周岚斐用小勺不疾不徐的搅动洁白浓稠的粥汤,声音四平八稳。 “你当然不配了!”少女骄矜的环起手臂,横眉立目道:“不瞒你说,虽然渊哥再三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在我看来,像你这样恩将仇报不识好歹的臭道士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渊哥费半点心思!” 她话说得尖锐,周岚斐却也没生气,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气,“卫先生是个蠢人?” “当然不是!”姜棠摇头晃脑:“我家渊哥不要太厉害!” “那我如果真的死有余辜,他做什么还千方百计的送我来医院呢?吃饱了撑得呀?”周岚斐道。 姜棠一愣。 “那,你看我这么分析对不对。”小少爷含了一口粥,吃相十分典雅,全然咽下去才道:“如果说‘你们渊哥是智者’这点成立,‘他救我一命’这点又是事实,那么‘我是好人’这件事就是个真命题。”末了他认真的总结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确有苦衷。” 姜棠:“......”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姜小棠女士成功被绕进去了。 少女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岚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耍无赖似的磨牙,气急败坏的跳起脚来,指着周岚斐道:“反正就是因为你莫名其妙的晕倒了!还正好倒在渊哥怀里!渊哥误以为你是因为他才晕倒的!心里有愧疚才把你送到医院来!渊哥侠肝义胆,但你这是赤/裸/裸的碰瓷!” 周岚斐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光逡巡。 记忆随着少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指责逐渐拼凑了起来。 对了,他似乎是在去往高丙家的途中......遭遇了一场十分厉害的鬼打墙,困局被他以天雷强行破开,但后来衍生出了一道墙中墙,在那片阴地鬼蜮里,有一座虚幻的古城墙......他爬到了城墙的顶端最高处,垂眼,看见了许多许多的—— 颅脑内骤然起了一阵刀割般的剧痛,生生掐断了他的思绪,周岚斐甩了甩头,握着勺子的手指紧了几分。 幻景中的细节他不记得,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层魔障的阴地鬼蜮与阳间之间有着厚厚的壁垒,坚实程度堪比生死大关,卫珣渊居然生生将其打破了 玄门中人皆知,阴阳之隔乃是世间最难以跨越的鸿沟。生为阳则死为阴,人畜虫草为阳,魂鬼则为阴。 羽师穷其一生,不过也就是在寻找媒介借以贯通阴阳,或是焚香,或是挂幡,或是绘制法阵咒文,但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的突破阴与阳之间的界限,绕是周岚斐自己也需要以血为祭,无限放大天雷的力量才能勉强的打开缺口那么一小会儿。 卫珣渊却做到了——他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只身站在阳世,徒手破开了那厉鬼织造的重重阴门。 不得不说,的确很厉害。 周岚斐打心底生出几分钦佩,但也确实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在听见男人的声音时,他产生了一瞬间登顶的恨意。 那恨意撕开了他的理智防墙,所以他条件反射的就把雷符拍出去了。 不应该啊! 没有来由,匪夷所思。 鬼魅也许真的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吧。 周岚斐这么自圆其说,呼出一口气,却被滚烫的粥呛到,轻轻咳嗽起来。 姜棠在一旁不停翻白眼。 “活该。”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一旦仰慕起谁,就会格外的坚定不移。 姜棠一直自诩是卫珣渊的头一号狂热迷妹。 卫珣渊极少情绪化,行事沉稳,关键时刻又不失狠厉,堪称药总手下执行力的天花板。姜棠对他的崇拜由外及内,一直把卫珣渊奉为男神一样的存在,做啥事儿都要跟着他。 那天的情形,少女却始终记得。 男神本神抱着这个最讨人厌的羽师家族的少年从巷陌中走出,喊她打120。 整个过程虽然有条不紊,最终周岚斐还是住进了宁城附属医院最好的VIP病床并脱离了危险,但姜棠还是看得出来,卫珣渊是真的急了,那时有流露出了几许失控的模样,这不免让她感觉塌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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