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战一起,百姓必会受难,生灵涂炭,从此二界不得安宁。我神色紧张地看着符意洲,他的表情极其复杂,掺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良久,才说:“……昨日,祁山少君容澹亲手撕毁了约书,他会关闭无白洞,从人界攻下来。” 又是容澹。 我听到这名字许多次了,道:“为什么?” 符意洲摇摇头,没有多说:“一旦容澹关了无白洞,他会在魔界锁定你的气息,将你带回祁山。虞情必然不会让他得逞,今日或明日就会带你进入凡界。等到那时,你拿了这物便可寻着指引去找到取你魂瓣之人,切记,取魂者掌握你生死命脉,无论如何,东西一定要拿到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灵珠递予我,大雪之下,符意洲一双眸子清澈至极,似澄碧长空,海纳百川。 我接过,正要问容澹攻向魔界与我何干,符意洲的身影却渐渐淡了下去。 “这只是我一具灵体。本体妖力受创,灵体也不能支撑太久。”符意洲解释道,“去吧。” 我手握灵珠,看着眼前符意洲的身影唰地散了。 等到心神不宁的用完晚膳,虞情才从苍官殿回来,他风尘仆仆,衣上还沾满了雪迹,坐下后就着我的剩菜吃了几口,抬眼问道:“想去人界玩吗?” 我心中微颤,如今事情发展与符意洲所言居然分毫不差! “人界烟火气足,好吃的也少不了,等到了人界,我带你逛逛那些路边小摊……”虞情自顾自说道,“本尊有的是办法破开无白道阻碍,明日一早就出发可好?” 他提议自然,不像即将要面临两界大战的样子。我嘴唇微动,一时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谁料虞情话音刚落,门外一道身影闪现,舜华满头风雪,神色匆匆,朝虞情动了动嘴唇。 他虽然距离稍远,但我辨认出那口型示意“容澹”二字。 虞情眼中森然滑过,面有不快。他放下筷,向我说道:“我还有要事,待出去吩咐完了再回来和你说说人间趣闻。” 门阖上,我孤零零地坐在桌边,心中无数个想法起伏,视线不自觉滑向边角处的黑鳞。 就在我口中默念着虞情的名字时,桌上的黑麟如有灵般突然闪了闪。光芒涌现,我讶然将它拿起,听到里面传来交谈之声。 “——尊主,祁山声称已经发现葛庭一事,并下令重查秘境。我们所有眼线均被拔除,待尘埃落定,会被凌迟示众。” 是舜华的声音。 紧接着,虞情“啧”了一声,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皱眉不耐烦的样子:“还要等到尘埃落定?碌蠹。明日我就破开无白道带他去人界。” 舜华今日言语不似往常利落:“……可是,尊主,上次开洞已经耗费太多修为,这次还要再开,不但易被察觉,对你也……。” 他前言不搭后语,听得我一头雾水。虞情似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此事不能再等,也无须多言。祁山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一群,我便杀一群。” 舜华吐出一个“是”字,之后便没了声响。我疑惑地举着黑麟敲敲打打,推门声响起,我手忙脚乱地将鳞片放回原处,只作无事发生。 虞情阖上门,在我旁边坐下,道:“等到了人界,我们可以去赏花,去人间酒楼听评书。江南水乡湖面翠岱幽遥、竹筏万千,风光无限好,夫人可愿一起前往?” 他刚才杀意顷刻全无,我摩挲着怀中灵珠,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哪怕真如符意洲所言,我去人界后得不到魂瓣,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我也要理清与虞情、容澹的种种关系,找回失去的记忆。 我命自然由我,不由天,也不由人。正如那天我在轿上与他说的,既然我闵清踏上婚轿,自愿与虞情成婚,必然是心甘情愿,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后悔。 纵然昨夜回忆不堪,我仍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因为我喜欢虞情。 夜色沉沉,落雪声音与房内呻吟融为一体,一室通红,我额上薄汗涔涔,双腿发软,指尖都是酥麻的。 情事过后,虞情如餍足的野兽,不住地嗅着我的耳畔、脖颈。我环抱住他,感受虞情不断传递给我魔息以滋养废灵盘。高潮余韵尚在,我却倏然眼前一黑,心跳加快,无数画面继而涌现。 回忆中,虞情暴怒,神色疯魔:“闵清,人妖殊途,你却还向着人间正道,如今种种,你日后必会后悔!” 说罢,一柄长剑直直刺向我,失去了符箓保护,我躲避不急,心头血滴滴飞溅,深红刺眼,那柄神剑上印出了魔修难以置信的猩红双眸。 长剑入体的阵痛犹存,我不住地喘息,紧紧闭上双眼,藏下所有恐惧,与面前虞情交换了一个冰凉的吻。他以为我快意未褪,顶弄着我胯部臀肉,又来抚摸我的长发。 回忆如针扎,我言辞凿凿,口中说道,魔界魔尊,欺男霸女,杀人如麻,极尽奢靡,罪不可赦…… 月圆之夜虞情所言实属,当初是他伤了我后留下一道伤疤。魔修惯是疯魔,与虞情手足相抵,我一夜昏昏沉沉,脑中又是他半疯的神色,又是他的纵容、恣意,以及难以掩饰的爱欲。 ---- 魔界篇即将走向尾声( ̄∇ ̄)
第52章 破无白 翌日。 天色蒙蒙亮,虞情为我系好外袍,整了整衣襟,道:“若强行从无白洞进入凡间,会被金链锁住,遭受雷霆之击,等我破开洞,你护好自己进去。” 我正收着黑麟的手一顿,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那你呢?” 他带着剑茧的食指擦过我的脸颊:“不过雷霆金链耳耳,无需担心。” 走出续情阁,两名护法立于虞情左右,四殿副使于阶下依次排开,身着黑袍,神色紧迫。纷飞大雪中,无白道天色阴沉诡谲,远远望向山际,只见雪天一线,不见尾首踪影。 “尊主。”舜华头戴黑色檐帽,腰间佩双刀,“一切都已准备完毕,即刻就可启程。” 虞情颔首,沉声道:“走。” 铮铮出鞘声响起,右护法短剑拔出,转眼化作三尺长定于脚下;舜华黑袍无风自动,两柄弯刀交旋,载着他送入空中。 剑于修士而言不可分割,但从认识算起,我竟从未见过虞情佩剑,也未见他使过任何兵器,唯有手上剑茧提醒着我,他本是剑修。 脸上被貂裘软毛细细刮着,我心中一动,问道:“你的剑呢?” 虞情不言,反手从一名副使腰间抽出长剑,拉住我的手迈了上去:“走罢。” 一行人从地面升起,我低头看去,续情阁阁宇俨然,红黑交织,隐约还能见到红花团簇而成的婚球,但很快的,阁楼在我眼中化为一个小点,远山如画,白雾渺茫,万径人踪灭。 虞情神色严肃,深吸一口气,道:“枯龙、木王、子明、凤条各副使听令——” 其余人齐声喊道:“是!” 那声喝令划破长空,直炸耳膜,苍茫雪山中,诸副使环绕,左、右护法如捍卫者立于我与虞情身后,待回音四散,噗噗雪声传来,高山上雪堆不断滚下,竟是引发了雪崩。 十一道魔息灌入长空,我抬头望去,只见天边出现一道长缝,如被撕开了一角,黑色大洞诡异阴森,其中灵息深不可测。 舜华顷刻便满头大汗,他拂袖一擦,双手向前推去,口中喝道:“去!” 虞情黑发随风大动,眸中红光闪烁,他随手一挽魔息,双手青筋迸出,用力向外推开,黑洞骤然被撕开,那情景宛若世界崩塌、女娲补天,看得人寒意四溢。 轰隆隆—— 几道光影从黑洞闪现,看架势竟是要向我们劈来! 黑袍副使喊道:“是雷击,尊主小心!” 虞情冷哼一声,右手高高举起,几道罡风推出,与雷击嘭地相撞,瞬间把那惊天大雷炸响! 雪山崩裂,数道雷击急转直下,电闪雷鸣,滋滋作响,恐怖灵息汇聚了无数力量将众人包裹,一时间,所有人转身劈开雷劫。我失了灵力又没有功法,只能躲在虞情身后用法宝挡掉几丝小雷。 等到雷息渐渐消失了,一行人面色苍白,御剑不住低喘,更有甚者没有躲过雷击,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令人心悸。 我看向黑色大洞,问道:“还有吗?” 虞情眸色沉沉,只道:“还有金链之劫。” 话音刚落,百条锁链从天而降,每条均有手臂粗细,以极快的速度抽向众人!一众魔修早有准备,你引我躲,竟是在空中御剑避开锁链。金链呼呼抽来,余力拍向矗立雪山,轰然声中,雪山山体裸露,巨大石块滚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一道金链有人意般抽向我与虞情脚下御剑,时顺一秒间,所有景象都被拉的极长,虞情单手将我推入天际,口中爆喝:“起!” 眨眼间,他为护我躲避不及,被那道锁链直接抽去,我失声叫道:“虞情!” 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虞情眼中狠意毕露,单手抓住锁链,灌入魔息,竟是把它生生捏碎了! 一众下属默契相视,向两边窜去,只见金链随着他们追去,而虞情脚下一点,接着链条所过之处向我飞来。呼吸交错,虞情揽上我,而那黑洞近在咫尺。我正伸手去够,却见虞情瞳孔紧缩,爆退两步,脚踩长剑,硬生生停在洞前。 他的举动反常,我顿时感到一丝不对劲。 幽深黑洞中,一丝冰冷气息传来,其中冷意杀伐肃然,如冰冻三尺之川,远比无白道大雪还要寒上几分。那股气息如出尘谪仙,与打斗中的众人格格不入,它无边无际地裹住雪山之颠,急速蔓延,将一切都静止在灵息内。 银色长眸露出,其中冷意阵阵——只见来者白衣盛雪,容颜英挺,眉峰高耸凌厉,手持长剑,锋芒剑端杀气四溢! 瞬间,我感觉到虞情气息短促,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发出阵阵威胁低吼。 舜华被鞭了一记,却是来不及在意,只看向我与虞情的方向喷血大喊:“不好,是容澹,为尊主护驾!” 我喉间一紧,抬头看向来者容貌,被那滔天煞气逼地后退半步。虞情眯起双眸,红色涌动翻滚,侵略意味十足。 他死死捉住我的手,说话力度几乎要咬碎了牙,吐出二字:“……容澹。” 来人衣衫平整,飞雪中亦不曾撼动。容澹不闻声响,眼梢微微一跳,只看向我,说的第一句是我没有想到的:“你没有死。” 陈述句。 那副容貌陌生,令我心中满是疑惑。我抓紧虞情的手,沉声道:“难道要将他打下来才能上去?” 虞情眼中浮上极易察觉的笑意,他微微抬起下巴,以胜利者之姿道:“夫人,他要战,我便与之一战。” 容澹气息幽深、难以捉摸,刚才雷霆万顷,那记金链也历历在目,我心中担心他的状况,只得擦去唇边那抹血迹,与他双手相握,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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