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入水中过了一分钟,随着水流很快来到下游,孟温把头探出水面,伤口接触到河水,在河水的刺激下,痛得倒吸了几口气,呛了几口水,咳一下伤口就被扯动一下,疼得半条命就要没了。 白冬絮将孟温拖到身前,背过他的身,抱住他。 无奈于水流过于急湍,他没法把孟温拖到岸边,只能被水流冲到下游,一直到平游处,白冬絮抓住河流中的草根暂时停住,才没往河中央冲去。 孟温反手抓住白冬絮的手,不仅是他,他也知道白冬絮吃力得很。 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可是他不能再像从前抱怨,哭诉他哪儿疼或是哪儿受伤了。 “你在前面带路,抓着河岸边的芦根往下游。”孟温边说白冬絮照做,不敢去搂他的腰,怕扯到伤口处,只能抱着他一只手半拖半拽着防被水流冲走。 “我们不能先上岸吗,我怕你失血过多……”白冬絮总是回头去观察孟温的脸色,相较于下水前才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孟温的唇色就已经发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快到了,我还能坚持得住。”孟温的眼前浮现出一阵白光,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他似乎并不能再使力。 担心白冬絮察觉到异样,他用力在伤口上戳了一下,疼痛的刺激下流下了泪水,一直到水流失去了推动力,二人平浮在水面上,孟温让白冬絮放开他的手,“你在前面替我开路,芦杆会划到我的伤口。” 白冬絮随手扯开身周的芦杆,防止伤到孟温,一路游一路扯,听孟温的指挥一路沿着岸边直行。 “再往前走,报上我的名,没有人不会不接待你。” 拨开乱草往岸边游行,白冬絮总会不时回头或是反手牵一下孟温,他只是折断了一根挡在前头的芦根花费了点时间,仅仅只是那不到十秒的时间,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松开了,转而是整个人贴在他身后。 他听到了孟温的低语,虚弱而又无力。 从芦林逃窜那时起孟温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直到这一刻,他的眼前闪过一片红光,他不敢告诉白冬絮他看到了什么,他怕吓到白冬絮。 他双手去抓河水,冰冷的水流从指间划过,明明是混浊的水,再一抬眼像是被染上了一层颜色,红得可怖,吓得他不敢抬眼去直视,只能无助地看着白冬絮,落下那唯一仅存的温度。 明明水流声盖住了一切杂音,那几滴泪水落到水面的一刻,却清晰地穿破了一切杂音进入耳中。 白冬絮只见孟温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眼前有一瞬闪过那抹淡黄的身影。 分明是一个长相,却又好似不是同一个人,他看到了那个人回头向他投来担忧的眼神。 如今就好像前景重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孟温,心里有强烈的不安,仿佛在抓从前没能抓住的那只手。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孟温在眼前,一晃不见了踪影。 他失措地盯着水面短短两秒,那道身影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回在眼前消失,心空落落的,如同失去了所有。 他的耳边响起空灵般的呐喊声,那是他的声音,这一刻所有声音都被屏障在外,只有泪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孟温……孟温……” 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徘徊多年,一遍遍苦叫着一个名字,即使得不到回应,即使所有人举着武器击打他,他都不肯离开。 直到最后他的手上沾满鲜血,他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他没有脸再去喊那个人的名字。 甚至在最后,他忘了那个人的长相,靠着一丝执念,苦寻千百年…… 张在泽跑了一阵还以为跑丢了,等发现人,持枪对准白冬絮的方向,谑笑声传开,终于赶在所有人找到之前,先发现白冬絮。 “你也有今天,白冬絮。” 即使没有得到瑰王也无所谓,他忌惮这个人这么多年,像这样的人死在他的手上,怎么也值了。 至少是解气了。 他一枪对准白冬絮,也没注意到这个人不顾生死,一直埋头在寻找什么东西。 “砰”地一声响彻了整个山头,惊得飞鸟四散,只有那河岸边的人失了魂般,不为所动。 下一秒张在泽吓得双腿发软,前一秒打出去的子弹被反弹打在了他的脚边。 他不甘心,全然忘了还有其他人正准备前来,气急败坏的他一枪接一枪,赌气地打到手里的枪支没有子弹还不解气,最后扔了手里的枪一阵痛骂,“见鬼了,开枪啊,都开枪啊。” 张在泽这时候回头去看他身后的其他人,初时还有那么几个人跟着对向白冬絮打几枪,子弹像是打在了什么东西上被弹开,看着邪门,吓得所有人不敢再开枪。 张在泽抢过最靠近他的人的枪支,还想再对着白冬絮打,再次对准的那一刻,被默不作声赶来的柴狼一脚踢飞到岸边。 张在泽带来的人不敢正面对决,直接扔了手里的武器,识相地一排排站在一边举手投降。 迟来了几分钟的白冬然远远就看到张在泽向河岸边的白冬絮开枪,一路咆哮嘶吼,等人赶到时,张在泽已经被柴狼踢倒在一边。 他还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枪,一拳拳击打在张在泽的脸上,“混账东西,敢对我哥开枪!” 柴狼还算理智,忙扑到水里去拉白冬絮,把人带上岸,白冬絮一直对着河面喊孟温的名字,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没有看到孟温的身影。 直到这会儿,所有人才注意到这不同于他处的河畔已经被血染红,一河面的血触目惊心,柴狼立马叫上几个人跳进水里寻找。 白冬然站在不远处看得一怔,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场面,抓住就要跟着下水的柴狼一阵心慌,“这么多血,水流一直没有冲散开,就算人找到了,未必也能活。” 柴狼可管不了这么多了,脱下外套跳入水中,找累了挺直腰干喘口气的间隙,柴狼看到了惊人且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冬絮被白冬然拉上了河岸,上了岸的白冬絮却像疯了一样在下跪求饶,可是他的面前并没有一个人。
第64章 不知时日 “黎元,前言不计,各自食言了。”没有了从前的暴戾,只有悔恨,恨自己不该答应。 每回孟温受伤,被抑制在这具肉体内的鬼王就会有出现暴动的迹象,当时除了难过也只有后悔莫及,没能再多说就被封锁住。 现在出来了,他不计前嫌,不和黎元帝君讨伐,只求放过孟温。 “我恳求您,别再拿孟温威胁我了,千年罪罚,是我不该有奢望。”白冬絮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心口犹如被撕裂出一道口子,疼痛使他眼前的景物出现重影。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过去未能看清的奇怪景象,再一定眼,与这个世界重叠在一起的另一个世界展现了出来,他全都看清了。 那是他曾经的部下,余璎和他的鬼将们。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以为他真的疯了,白冬然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不敢去阻止正在发疯的白冬絮。 余璎这数十年自愿在旁协助鬼王化灾,换是从前不是笑话几声,也该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旁观。 在鬼王下凡的这三十年左右,她由最开始的冷眼,到心疼,再是不解,为什么鬼王会和神仙有这样的邂逅。 直叹着,单是孟温她或许会看个笑话,看到鬼王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屈尊下跪,在向那与他们对立的仙界帝君求饶,她就为他痛心,“我一直不解,鬼王为何投胎,还喜欢上一个短命人。” 鬼将其旁不敢再多言,因为他们察觉到鬼王的眼神开始能看到他们,闭上嘴,低下眼只敢去看地面。 只有那二把手余璎的嘴向来不遮不掩,还敢走到鬼王面前发牢骚,“又是何人给您牵的这一条好线,回头找他算账。” 鬼界自鬼王絮上位之后与仙界交易,此后总会接手仙界一些难办的事,自此与地府频繁打起交道,各仙门总会牵扯上一些人与事,久而久之广交了不少仙友。 牵红线的仙门自然也会有认识的人,如果是认识的人应该不会记恨鬼王到这种程度,竟给他这一出。 听到余璎的话,白冬絮深觉不妙,收住泪水,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孟温的一劫,怕是要去了。 余璎怎么都想不通,是谁人的胆这么肥,鬼王的红线敢这么牵,“地府不肯与我多言,我看他不顺眼,想对他动手,发现他并不简单。” “他因为鬼王你几次命陨,黎元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说是交易,分明是在惩罚你们。地府都说了,是您与仙界的交易,是黎元那老头欠您的,他出尔反尔,我们不应该相信仙界的。” “过往不究,是我贪念。”白冬絮的眼神变得淡漠,余璎知道是鬼王回来了,更是走到他面前喋喋不休。 “是我不得打到他仙界去,敢这么愚弄人,当年求鬼王时可不是这种态度,既然答应的事,就得说到做到,他堂堂帝君这事要是传出去,在仙界或是鬼界都是丢人的事。”余璎气不过,也不懂为什么过去那个暴戾的鬼王会变得这么忍气吞声。 她都想替他带兵前去打一架,就怕鬼王回来了要找她算账。 这会儿人回来了,她以为告一状能解解气,正起劲,准备听候指示去干一仗,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白冬絮缓慢地从地面上站地身,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说着疯言疯语。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也打听不到,地府奉劝我不得动他,只说活不过三五。” 白冬絮不敢燃现一丝希望,活不过三十五岁,可是孟温最多也就三十出头。 “那是天界下达的年限,若没有遇到我,会不会,再留几年……”即使不能再相遇,远远看着也好,何至于又再阴阳相隔。 余璎想起一事,慌乱间转身就要离开,“胡扯,他二十死三十死也是活不过三五,何来三五就一定是三五。我快快赶去地府,请求地府拦下这厮。” 白冬絮摇头,“拦不住,我与地府判官交易,拦了数百年,何曾见过他。” “他是仙,该去的地方与我们是不同的……” 余璎懊恼,她也该想到这个问题。 就这样白冬絮一直站在河岸边盯着那片血红不散的河水久久没有离开,犹如初时的数百年。 河岸每年总会死去那么几个人,请来的道士总误会是他所杀,一次次地激发他的怨气,他委屈极了,他只是想站在那里,找寻那一道身影。 回到半山别院的几天,他一直在等回去的日子,可是一天天等下来,他的身体没有发生很明显的变化,只有余璎一天天的交付工作事宜。 他人是还没回到鬼界,却又开始忙活起来。 瑰王的一切他已经开始着手转交给白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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