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景寻没有戳穿他们的紧张,自然的上前,如常的拉住温宜的手:“宜儿,还未向你介绍过我的朋友。如今既已遇着,不妨认识一下。” 温宜早就听关景寻说起过他的这几个朋友,也知道他们早就到了镇上,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听关景寻这样说,当即答应下来:“好呀。” 关景寻便强忍笑意,牵着温宜走到院中:“回头吧。” 温宜好奇的转回身去,一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两尊门神。如果没有关景寻在身旁,她定是会叫出声的,毕竟那两人不仅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奇岸,表情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善,像是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任他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都会吓跑。 温宜不解,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人,眼中写满了“这是何意。” 关景寻再也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吓到夫人了!” 二人一听,纷纷放松身形,齐声道:“恭迎少夫人!” 声音震耳欲聋,相当对得起军人本色。 还好温宜玲珑心思,倏忽便明白了这是兄弟俩在为关景寻撑面子呢。立时行礼道:“见过诸位将军。” “不敢当不敢当,”郑平连忙回礼,和李轩一同上前道:“属下郑平,这位是李轩,见过少夫人!”两人恭敬的行着礼,甚至不敢抬头看看这位少夫人的真面目。 “你们也忙了一晚上,快些进屋休息吧。”关景寻见二人实在紧张的厉害,也不再难为他们,说道。 “小将军方才说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发,我们作兄弟的怎能不相送?”听见关景寻发了话,二人总算冷静了些,齐声道。 关景寻摆了摆手:“总会再见的,不急于这一时。” 二人如何能应,坚持要送小将军和少夫人一程。关景寻拗不过他们,只能让人送到城外。 马车悠悠驶远,温宜靠在夫君怀里,怀中抱着昨日的喜服,心中满是惆怅。“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会有机会回来的。”关景寻安慰她道,“待回京时路过此地,我们可以停下小住几天。” 听他这样说,温宜好受了不少。听着车外啾啾喳喳的鸟鸣声,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城里,大街小巷依旧同往常一般安静祥和。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城正中的医馆。 医馆永远都是最热闹的,今日却更加不同于以往。原是因为昨日医馆收了一个被土匪打断腿的病人,经过一夜的救治,勉强救回了那人的性命,那条断腿却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清早,郎中为人试过脉后写了一张方子,叫徒弟快些抓药来。 学徒揉着惺忪的眼睛,神情颇为不满:“昨儿全镇的小子们都去喝喜酒了,就我,不但没有酒喝,还要为人鞍前马后,一夜不得安生。” “菖蒲,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初衷。”老郎中教训道,“酒总能喝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大功德。” “是,师父您说的确实对极了。可这结亲的又不是旁人,人家还巴巴给您送了请柬,结果您看都不看一眼。难为人家还记挂着你了!” “哦,竟是我们认识的?”郎中昨日忙昏了头,哪有时间看什么请柬。今日听徒弟这么说,自然而然问道:“这结亲的究竟是何人呀?” “就是前几天刚来过的关公子和温姑娘!” “原来是他们。”郎中感慨道,“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天意。” 正感叹着,昏迷了一夜的人突然动了一下。郎中忙叫徒弟过去看看。 菖蒲刚走近一些,手就被人紧紧抓住:“温姑娘,哪个温姑娘?” 菖蒲嫌弃的将人甩开:“你还活着呢?” “菖蒲,不得对病人无理!” 菖蒲挨了训,越发对人不客气,甚至连近身都懒得了,就站在一旁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床上的人重重咳了一声,重新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是哪个温姑娘?” 菖蒲听清他的问话,不屑道:“人没见好,想的倒挺多。不管哪个温姑娘,和你有关系吗?” “到底是哪一个!”那人却像被触了逆鳞,身体剧烈颤抖,竟想坐起身来。 可凭他此时的情形又怎能起得来,菖蒲竟也没有提醒,冷眼看着人挣扎着坐起又狼狈的倒下,动作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腿上的绷带一时被鲜血染红。 “师父,病人不听医嘱,把伤口给弄裂了。”菖蒲喊师父道。 “你学了这么些时候,连换药都没学会吗?”郎中正在给其他病人配药,没空理会这边,“而且菖蒲啊,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和病人置气。你好端端的激他做什么?” 菖蒲努了努嘴,没有顶撞师父,却将火气都撒给了躺着的人。换药时手上一点儿都没收敛,那人疼得脸白如纸,冷汗直流,偏偏硬气的很,就是不出声。 菖蒲乐得见他这般,下手越发没轻没重。 一次药换下来,竟如同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上衣物皆被冷汗湿透,身下的床单甚至都被抓烂了。 菖蒲见此情景,非但没有同情,甚至冷冷笑了一声,啐道:“就这,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人家温姑娘和关公子天造地设一对璧人,你算什么东西。”说着正要起身离开,手臂却被人死死抓住。 菖蒲甩了几下竟然没有甩开,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那人明明吃足了苦头,却像不知疼痛一般。骨瘦如柴的手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得菖蒲眉头紧皱。“你他妈放手!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那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那位温姑娘,可是叫温宜?”
第75章 大小姐25 “是又怎样?”菖蒲撇了撇嘴不满道, “你他妈到底松不松手?当心我把你手也废了!” “菖蒲,不得无礼!”郎中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道:“他到底是我们的病人, 你就算百般看不惯,也不能出言威胁。你且让开,让我来。”说着扔下手中的药草,快步走了过来。 菖蒲巴不得离这瘟神远远的,用力拽了拽胳膊:“你倒是放手啊, 我师父要亲自来看你了!” 那人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手指倒是慢慢松开了。菖蒲便如甩掉瘟神一般, 立时跳出了三丈远。 郎中见徒弟如此不争气的样子, 摇头叹道:“你如此意气用事, 日后如何能独当一面?” “有师父在不就好了吗?”菖蒲理所当然道, “师父您的医术如此高明,前些日子刚救回了关家娘子, 如今又救了这么一个人。明明都快死了, 硬是被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师父,我要是有您这功力, 才不会窝在这小地方耗日子呢!怎么也得去京城闯荡闯荡,说不定哪日救了个达官贵人, 直接一飞冲天……” “休得胡言!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真以为京城是那么好呆的?况且无论关娘子也好,这位公子也好, 能死里逃生都是他们的命数, 我所做的根本算不得什么。”郎中知道自己徒弟是个什么德性, 边替病人查看伤势边教训道。 菖蒲大大咧咧的踱步到桌边, 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仰头一饮而尽。“师父,您这么说,可是在京城呆过?” “没有!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京城那种地方又哪里敢去。” 郎中头也不抬,匆匆检查完伤口,又替人包扎好,叮嘱道:“先如此观察几天,过几日若没有发热,便能大好了。” 病人点点头,苍白的嘴唇嗫嚅不停,似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郎中见状,便没有急着离开。 “你们说的关娘子……是叫温宜吗?”病人总算是问出了口。 “哦,公子原来同他们认识?”郎中方才听了个大概,早已知道这人与那对小夫妻颇有些渊源,此刻并不意外。只是疑惑,昨日关温大婚,全城的人几乎都收到了请柬,却独独漏了此人。 是不知道人就在此地,还是有意为之?郎中便问了出来。 却没想到那人听了神情骤变,本就凹陷的双眼愈发目眦尽裂。双臂愤愤捶在床上,竟然是想起身,奈何伤势过重,勉强抬起半个身子,不等郎中扶住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郎中从未见过如此顽固的病人。“你伤得这样重,能捡回条命已是幸事,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 “小人!卑鄙小人!”那人却忍着痛破口大骂起来。 “我师父好心救你一命,你竟然张口就骂人!”菖蒲本就对这人有所不满,听他骂自己的师父,当即一跃来到床前,抬手就想打人。 郎中慌忙拦住:“菖蒲,切莫冲动!闹出人命就彻底说不清了!” “分明是他忘恩负义,死了也活该!”菖蒲哪儿肯收手,恨恨白了人一眼,怒气更盛。 师徒俩正闹得不可开交,床上的人重重咳了两声。郎中听见动静,叫他不要乱动,免得伤口再次开裂,又说咱们两个素不相识,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那人喘了几喘,喘/息/粗/重而缓长。半晌,愤声道:“关景寻就是个强抢良家妇女的卑鄙小人!” “你说什么?”两人听清他的所言,齐齐收了手。 郎中正要问个清楚,菖蒲抢先道:“关公子一身正气,出手大方为人磊落,岂容你出言诋毁?” 郎中赞成的点点头,虽然他与关景寻相识的时日并不多,可几次相处下来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为人,绝不是夺人所爱之辈。况且关景寻身边又日日有夫人相陪,二人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更没道理强抢旁人家的姑娘了。 那人见他们不信,神情越发着急,急急忙忙解释道:“温宜本是我的妻子,我们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可不想被人从中挑拨生了嫌隙,争执中温宜失足落水,下落不明。我找了几天几夜,却没想到竟然落在这人手上!亏我好心捎他一程,路上处处照拂于他,没想到他却恩将仇报,竟然早早就盯上了我的娘子!” 那人说着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郎中与徒弟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 如果不是早就见过关温二人,兴许真能被这人的故事骗过。可那夫妻二人分明恩爱极了,关娘子对关公子也是百般信任,万般体贴,绝不是如同这人说的那般,被生生拆散又被强抢回来。 那人见他们不信,登时急了,挣扎着就要起身,被郎中按了下去。“你们几人的事我们既不了解,也不想多谈。不如等你见了关公子亲自同他说去吧。你既然在我这里一日,我就要顾及你的性命,你若还是这般不配合,不要怪我将你赶了出去,以免毁了我的名声!” 那人见郎中动了真格,几番犹豫,终于还是不再乱动。 菖蒲冷笑一声:“这人不止腿叫人给打断了,脑子也坏了,不妙,不妙。师父,我们还是早日将他赶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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