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仿佛阳光勘破乌云,关景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同被仙人点化一般明白过来。 原来温宜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庆幸之余他开始暗暗欢喜,还好没有一时嘴快提起那人。这个时候提起那人确实是极为扫兴的。 他机械的站立起身又僵硬的坐下,兴奋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温宜歪着头,看他犹如黄毛小儿一般笨拙无措,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关景寻注意到她柔情似水的目光,脑袋嗡的一声,身体却如同被雷劈一般钉在原地,手脚还维持着那笨拙可笑的姿势。方才还惶恐不安的心脏重新雀跃起来,恨不能立时跳出他的胸腔,黏在温宜身上,此生此世再也不同温宜分开。 温宜不知他的心思,只是有些忐忑。虽然初听这个消息她是极为兴奋与开心的。 可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有些决定她必须要同她的景寻哥哥一起商量。 可如果景寻哥哥不同意该怎么办?她苦恼的蹙起眉毛。 一边是她深爱的男人,一边是她期待的孩子。 她哪个都不想放弃,可世事总有两难全。 景寻哥哥的世界那么大,即使失去了她还有将军和将军夫人,还有广袤的西北和繁华的京城。 可那个孩子只有自己。 她只能带着这个孩子去潮安投奔父母了。 这样做好决定,温宜重新看向关景寻,眼神却平静的如同无风的江面一般。 关景寻蓦地紧张起来,喉咙咕噜响了几声,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温宜想说什么? 为什么方才还喜悦非常的人,此刻的神情却如此宁静? 难道她只想要孩子却不要自己了?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是激得他浑身发冷,手脚僵硬。 “温宜,”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你想说什么?” 温宜慢慢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表情却是像是初见时询问他的姓名一般自然:“景寻哥哥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呢?” “什么?”关景寻自然而然问了出口。 他一门心思想要知道温宜的心思,却从没想过温宜竟然也是在意他的。 关景寻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景寻哥哥是怎么想的呢?”温宜只以为他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关景寻捂住持续作乱的心脏,深呼出一口气:“温宜,我爱你。” 温宜歪了一下头,不懂这其中的关系。 关景寻大步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温宜,你开心吗?你若开心,我就开心。你想要他,那我们就留下他。” “可是,景寻哥哥呢?”温宜不解问道,“景寻哥哥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办不到,温宜。”关景寻的大手搂在她薄薄的肩上,温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这是你的孩子,我办不到。我眼里心里只有你,我没办法抛开你去看待这个孩子。” 只因为这是你的孩子。 温宜的身体颤了一瞬,又立刻被人紧紧抱住,关景寻的体温铺天盖地涌来,可依然无法让她平静。胸膛仿佛揣了一只活泼爱动的小兔子,正在不安分的东窜西跳着。 “景寻哥哥,我以为、我还以为……”开口的瞬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却无论怎么流都流不完。 关景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帮人擦掉泪水:“别哭,伤身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也要多为孩子想想。” 温宜没想到他会接受的如此之快,勉强止住眼泪,嗔怪道:“我还没说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你不想吗?”关景寻却早就看穿了她。 听到消息的瞬间,温宜的喜悦是无法掩饰的。 关景寻对那个孩子并无多余的想法,在意的永远只有温宜对那人的看法而已。 当得知温宜眼中根本没有那人只有孩子,关景寻便彻底安心了,也有心思逗弄温宜了。 温宜被他说中,脸上一红:“我想。” “既然想,就更要为了孩子养好身体了。快,让郎中进来,听听郎中怎么说。”关景寻说着,扶着人重新坐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郎中便带着徒弟走了进来。想是已经等了很久。 “恭喜关公子!”郎中一进门便恭喜道。 “谢过先生,不过还要劳烦先生再为拙荆看看了。”关景寻走到郎中面前,恭敬道。 “没什么可看的,夫人的脉象十分平稳,看来那孩子是有福之人。”郎中开心道,“只是你先前说要回乡,这样一来路上可得注意一些了。”郎中好心提醒道。 “谢先生吉言,晚生一定注意。”关景寻说着,偷偷塞给郎中一枚银子。 郎中也没推脱,这种喜事,收些彩头早就见怪不怪了。 既然温宜的身体无事,二人再次谢过郎中便告了别。离开医馆没多久,路上碰到几个农民打扮的汉子,吵吵嚷嚷的,似乎是有人受伤了,可关景寻怎么看那几人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那几个汉子也看见了关景寻,见他是从医馆方向来的,挥手问道:“你们可是从医馆出来的,郎中在家吗?” “在家。这是有人受伤了?”关景寻问。 “可不是伤了,挺重呢!”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一人说道。 “人呢?”关景寻又问。 “在山下呢,伤得太厉害了,没人敢动。”那领头人继续回答道。 “光天化日之下怎会伤得如此厉害?”关景寻不解。虽然这镇上确实有偶有匪徒出没,可自从上次被他在码头教训了一回,早就撤回山上去了。难道是匪徒提前预见到他打算离开了,想卷土重来? “是个书生模样的愣头青,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闯那土匪的寨子,让人打断腿扔下了山,昏倒在山路上,被我们哥几个撞见了。”领头人看上去愁得不轻,说着,点了一支旱烟,重重吸了一口。 关景寻一听便明白了,那人必是柳常宁无疑。准是听他说了掳人的事,冲动之下去寨子里要人了。正想多问几句,温宜突然道:“可是报官了?” “已经有人去了,我们是来请郎中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几位壮士如此好心,定会洪福齐天。”温宜本就心善,听闻此事愈发愁眉不展,“只是那歹徒不除,日后定会祸及一方百姓。” 关景寻便握紧她的手:“宜儿,不要担忧。你身体要紧,我们先回去吧。” “是啊,小娘子,可快些回去吧!你可是不知道,那些土匪以前可是下山掳过人的!你这样的他们最喜欢了!”那几个汉子说着大笑起来。 温宜被他们说得脸上一红,向关景寻身后躲去。 关景寻向前一步护住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几人蓦地噤了声,明明那人面无表情,既没有动怒也没有发狠,可他们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感,寒毛都竖了起来。忙和同伴一起朝医馆跑去,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第73章 大小姐23 温宜眼睁睁看着几人像躲避什么煞物一般急匆匆跑远, 忧愁的看向关景寻:“官府会出兵吗?” 关景寻知道,温宜向来心善,若没有个妥帖的回复, 定会为了这件事茶不思饭不想。 所以他脱口而出道:“官府怎么会不管呢,况且将军府的人就在这里,有他们在,官府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得了肯定的答复,温宜安心了一些, 又想起那个被匪徒所伤之人,担忧道:“也不知道那人的伤如何了。景寻哥哥, 不妨我们同他们一同过去吧, 兴许有我们能帮上的。” 一听温宜要去见那人, 关景寻顿时警铃大作。“不可!” 激动之余, 声音难免大了些。 温宜从未见过关景寻如此兵荒马乱的样子,不解的蹙起眉毛:“景寻哥哥, 你……害怕了吗?” 关景寻被戳中心事, 干脆承认下来:“对,我很害怕。” 温宜自然不信, 她认识的关景寻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景寻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宜如此聪慧, 叫关景寻既钦佩又苦恼,苦笑道:“宜儿,我最怕的就是你啊。你怀有身孕,还偏偏要往那危险的地方跑, 叫我怎么能不害怕, 怎么能不担心?” 温宜经他提醒, 这才记起自己已经怀孕了, 脸上一红,小声道:“景寻哥哥,都怪我。” “这不是你的错。”关景寻连忙搂住人,“官府一定会剿灭匪徒救助伤者的,我们就不要去添乱了。好不好,宜儿?” 温宜听他这样说,只能放弃最初的打算:“我知道的,景寻哥哥,我们回去吧。” 二人回了客栈,想到柳常宁如今就在这镇上,而镇子就这么大,再小心也总有见面的可能。关景寻不敢冒这个险,当即开始收拾行李。 温宜见了,知道这是要出发了,顿时精神一振,高兴道:“景寻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宜儿,你身子不方便,我们走陆路可好?”关景寻边忙边问道。 “都听景寻哥哥的。” 说话间,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关景寻叫温宜在房内休息,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出门。自己则出门找好马车,又备好干粮。 车夫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不知价钱,关景寻便给了他两倍的钱,叫车夫路上一定要慢些,稳些。 中年的车夫笑道:“老夫赶了那么些路,只见过要快些的,还是第一次见要慢些的呢。” “老先生有所不知,家妻已怀有身孕,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本不想这时候出门的。” “原来如此。”车夫点头笑了起来,“老夫知道了,公子尽管放心,一定平平安安的将你们送到。” 关景寻与车夫约定好,明日一早出发。回客栈时又拐去了李轩等人的小院,告知了附近山上土匪之事。 “这件事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必须早日斩草除根。”共同作战多年,关景寻十分信任这群下属的能力,言简意赅道。 李轩了然的点点头,问道:“小将军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郑平身上不是带了我爹给的凭证吗?拿着它去找当地官府。” 李轩明白了他的用意:“小将军放心,包在哥几个身上。这事结束之后我们去哪儿与您汇合?” “你们不用管我了,直接回京交差吧,就说人已经找到了,一个月,不,一年后定会带着家妻回京。” “一年?”李轩又张大了嘴巴,“怎么这么久?且不说将军,夫人就能把我们给活剥了!” “活剥了也得这么说。宜儿怀孕了,她身体不好,不方便来回奔波,待一年后孩子生了我再带着她和孩子回家。”关景寻直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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