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来:“卧槽……” 李则安:“最让人生气的是,我们把整个垃圾山翻过来、把化粪池捞遍之后,报警的人都告诉我们,东西在家里找到了。” 谭既来:“卧槽卧槽……” 李则安:“我以为毕业之后终于不用出恶心人的警了,没想到……” 他瞥一眼窗外驶入警局的某辆警车:“变本加厉。” 谭既来伏在桌子上抽笑。 他好喜欢李则安阴阳怪气的样子。 笑够了,他戴上口罩:“我陪你去。” 他导大半个月不见,皮肤暗黄,憔悴不少, 脸颊和眼窝都向内凹曲,瘦了得十斤。 他动作也稍显迟缓,估计是手术后没恢复好,还比较虚弱。 只有眼镜片后的那双小眼睛,仍然冒着光。 看到两人站在大楼的门厅,孟桐目光一直在李则安身上就没挪开。 他跟他点点头,没说话。 李则安连头都不想点,完完全全照章办事,跟送他来的警察交接后,带着他去房间。 上楼梯时,孟桐终于去看谭既来,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既来,你没事吧?” 谭既来对“你没事吧”四个字都过敏了。 他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孟老师,求您件事。” “什么?” “永远别问我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你心里没点数? 孟桐笑了声:“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谭既来眼睛一弯:“没有,昨晚睡的特别好。” 昨晚是他睡的最甜的一晚。 三人到了房间,李则安驻足门口,表情声线非常专业且官方地给孟桐交代注意事项。 孟桐根本没兴趣仔细听,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说完了之后,李则安就要走。 孟桐伸手拦住他:“不进去坐坐吗?” 李则安:“我有工作,你有事打内线。” 孟桐:“我现在就有事。” 李则安:“什么?” 孟桐明显根本没事。 他绞尽脑汁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研发的针剂呢?” 谭既来摸皮夹克的口袋,掏出来递给他:“在我这里。” 孟桐接过,抬头认真问李则安:“你没有送去欧洲实验室吗?” 李则安瞥了他一眼:“没来得及。” 孟桐连忙给他找台阶:“倒也不着急,而且我前几天就把全部资料移交给警方了。” 剩下的事就该警方去对接这边的“孟桐”。 按照那边的时间线,欧洲姑娘起码还有半年时间。 肯定来得及。 李则安又要走,孟桐又拦。 李则安脸色冷得跟黄嘉河似的:“还有事吗?” 孟桐脸对着谭既来,目光却依然锁定李则安:“既来你先回屋。” 谭既来大概知道他要干嘛,抬头对上李则安的眼睛。 他在征求李则安的意见。 如果李则安真的不想跟孟桐交流,他有一万种办法给他导搅和了。 李则安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谭既来轻“嗯”,转身回到旁边自己的房间。 孟桐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眼下还顾不上细想。 他顺着李则安的眼神看过去,是谭既来穿着皮夹克的背影。 皮夹克后背有几道经年陈旧的刮痕。 他曾经好几次拿去衣物护理店想要修复。 每个工匠都告诉他,花一些功夫和心力,可以补一补,补过总比不补要好。 只是不要奢望复原如初。 很多事,都是这样。 傍晚李则安来敲门,准备带谭既来出去觅食。 两人经过隔壁房间,正商量着吃什么,就听见房门骤然开合,然后是孟桐的插嘴声:“我也去。” 谭既来指了指他手里:“老师您确定吗?” 孟桐正在鼓捣他的针剂,一手拿还没拆包装的一次性针管,一手拿着密封的针剂瓶。 他随手揣兜里:“确定。” 谭既来看向李则安。 后者皱了皱眉。 孟桐感觉到这是不想让他跟的意思,“啪”一声带过门,开始耍赖:“我没带钥匙。” 李则安:“你觉得我没有备用钥匙?” 孟桐语气软了一点:“大警官,给一点面子这么难吗?” 上车时,孟桐和谭既来的手同时搭在副驾。 孟桐拍了拍谭既来的肩膀:“既来,你去后面坐。” 谭既来不肯,微笑:“孟老师,您去后面。” 孟桐还不知道谭既来什么都知道了。 昨天Pest的一堆破事儿,那边警局也没跟他说。 所以他一副“哎呀你不懂我们的关系”的表情,重复:“别闹,去后面。” 谭既来更是一副“你才不懂我们的关系”的表情,坚持:“您去后面哈。” 主驾驶的李则安系好安全带,按下车窗:“谭既来,别跟他废话,上车。” 谭既来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挑了挑眉,钻进车子。 汽车启动,孟桐怕李则安一脚油开走不带他,连忙拉开后排爬进去。 “我去!”孟桐上车后突然咋舌,“怎么这么多零食?!” 昨天打完针谭既来满脑子陨石,早把车里的零食忘了。 李则安:“多吗?那是您学生两天的量。” 孟桐:“啥?” 谭既来一脸嫌弃:“老师您屁股坐着我的坚果了。” 这还让他怎么吃。 孟桐高抬贵臀,拂开所有包装腾出一人位置:“既来,你幸亏不是个女孩子。” 谭既来:“怎么说?” 孟桐:“不然谁养得起你。” 警车里有种难言的气氛。 像小猫爪子似的,挠了谁的心谁的肺。 驶出警局,等红灯时,谭既来忽然眼前一亮。 “我的天哪……” 他捂住大半张脸,直起身体,紧盯着车头前拉着行李箱过马路的男生。 那是他自己,带了一箱洗好的衣服,准备乘坐地铁回学校。 那位“谭既来”满脸红光,看来这个周末过的很愉快。 他戴着新买的降噪耳机,完全没听到一丝旁边密闭空间里透出来的惊呼声。 “谭既来”走着走着,在斑马线的尽头,忽然“啊”了一声。 那是一辆右拐车速度有点快,在他面前紧急刹车。 他戴着耳机,因此更容易受惊,心脏“砰砰”狂跳。 绿灯亮起时,车里的谭既来说:“停车好吗?” 李则安:“怎么了?” 谭既来:“你能不能帮我跟他捎句话?” 他忽然记起来,就是这天傍晚,他因为戴耳机听歌没看路,不久之后跟骑着小电驴在人行道行驶的外卖小哥,发生了剐蹭事故。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当场两个人一撞一摔,都挺疼的。 李则安听完,很快打灯路边停车,去追“谭既来”。 几分钟后,他返回车里,说:“你今晚肯定不会出事。” 谭既来听他“你”,多多少少有点别扭,问:“这么确定?” 李则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了。” 谭既来感觉不太妙:“嗯?” 李则安:“我拍你肩膀的时候,你受惊,一甩头耳机掉地上摔坏了。” 谭既来:“……” 那是新买的耳机啊…… “不过没关系,”李则安重新启动车辆,“我跟你换了联系方式,损坏财物,我会赔偿的。” 谭既来“啧”一声:“私人邮箱?” 李则安:“不是。” 谭既来:“嗯?” 李则安嗓音有了一点微妙:“微信。” 谭既来表情一言难尽,心情复杂。 他都没有,“他”凭什么有? 后排的孟桐伸着脖子:“则安你微信号多少?” 李则安:“工作微信不给外人。” 孟桐回头看着还没走远的“谭既来”,又瞪着前排的谭既来:“那为什么给他?” 谭既来撇嘴:“澄清一下,我没有。” …… 李则安选的店在京市某著名古董交易市场的旁边。 老城区不好停车,他们把车停在路边。 穿过交易市场,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谭既来心头跳上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他皱着眉想到今年清明假期,他曾在这里被兜售过挂着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这晚风有点儿大。 他总觉得风吹过耳边,带着淡淡的铃铛声。 “我们换家店吧。”他忽然说。 孟桐看天:“都这个点儿了,二环很堵诶。” 谭既来:“换家店,我害怕。” 孟桐愣了:“害怕?” 谭既来不安地抓着右手手腕。 他坚持:“换家店。” 李则安:“好。” 孟桐:“好?” 李则安:“你想吃什么?” 谭既来:“随便。” 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三人回到车前,刚要上车,就听到小猫孱弱的叫声。 孟桐动了动耳朵:“怎么感觉在车底?” 谭既来弯腰:“那得把他弄出去,轧到它就不好了。” 他说完蹲下身,努力探头,在漆黑的车底猛然对上一双发红光的眼睛。 “我去!” 谭既来吓一跳,站起来后退一步,险些被过路的车蹭到。 “干嘛呢您!” 疾驰而去的前车传来一声吼。 李则安两步过来,跟孟桐一起把他捞回路边。 他握着谭既来的手臂,声音发紧:“你怎么了?” 谭既来并不是容易大惊小怪的人。 谭既来捂着心口,缓了口气:“哦,没事,我看到小猫的红眼睛,跟乌鸦和僵尸的眼睛似的……我忘了猫的眼睛夜里都会发红光。” 孟桐松开他,嗤笑:“还以为怎么了呢。” 谭既来咽了一口口水,试图推开李则安的手:“我没事,你上车,我来赶猫。” 李则安握着他的胳膊,没有松:“我来吧。” 说罢他低下身,在车下搜寻了半天:“没有猫。” 谭既来神经被什么点了一下:“不可能,我刚刚还看见了。” 然而他和孟桐也弯腰,三人一起寻找半天,结果就是没有。 孟桐推了推快掉下来的眼镜:“你是不是花眼了。” 谭既来:“我才二十二。” 孟桐:“可能是趁我们不注意溜走了。” 谭既来:“也许吧。” 但他心头的不安愈加强烈。 谭既来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三人商定吃饭的馆子,准备上车。 忽然车底又传来一声猫叫。 这次声音不再孱弱,反而听着像猫叫春,十分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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