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的时候,路过一个休息区。 李则安去加油,谭既来去超市买点吃的。 他推门的那个瞬间,听到一阵铃铛声,当即惊出一层汗。 片刻后,他发现是这家超市的玻璃门上,挂了个提醒老板有人来的金色铜铃。 虚惊一场。 谭既来垂下眼睛。 手腕只剩下一道红,挂着一个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最后一环。 会是什么? “小伙子,你到底进不进?” 收银台的老板娘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 谭既来回过神来:“进进进。” 他买了一堆吃的,又从冷柜拿了两瓶汽水。 结账时他用的李则安给他的手机,支付密码是“960121”。 谭既来眨了一下眼睛。 这应该是他的生日。 他心满意足抱着大包小包走到停车区,找到他们的车辆。 李则安依靠在副驾旁的车门处,看着他怀里小山般的零食,拉开后排车门:“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多吗?”谭既来“哗啦啦”地把薯片坚果倾泻在座椅中,“看着鼓鼓囊囊的,其实都是空气,没多少。” 他倒完关闭车门,补充了一句:“我两天就能吃完。” 李则安猛地微张嘴,表震惊。 谭既来笑笑,把手机递给他:“刷了一百多。” 李则安“啧”一声:“有点贵,你得还我。” 谭既来:“行啊,但你得找这个时空的谭既来算账。” 李则安:“理由呢?” 谭既来:“本是同根生。” 李则安:“人家未必这样想。” 谭既来:“那没辙,反正我没钱。” 他说完抬起手,两只手腕贴在一起,恶劣地举在李则安眼前晃悠:“欠债不还,李警官,逮捕我吧。” 李则安看着他耍无赖的胡闹样子,心念一动:“上车。” 再不走他就真的要“逮捕”他了。 两个人继续上路。 谭既来从后排捞了一袋又一袋薯片,在副驾“咔嚓咔嚓”。 李则安频频侧头,感觉自己拉了一车大白胖兔子。 “海盐的,吃不吃?”谭既来又问他。 李则安瞥了他一眼:“不吃。” 谭既来鼓着腮帮子:“不是吧阿sir,我买了这么多口味,您没一个喜欢的?” 李则安抿了一下嘴角:“警车有规定,不能吃东西。” 谭既来手里的油炸土豆片掉回袋子里:“你不早说,我都吃了好半天了。” 他抽了张纸擦手,又要收零食包装。 李则安想拦他,匆忙间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他在那一瞬间变得矛盾,习惯性觉得冒犯想要松开,但是下意识的,又想要牢牢抓紧。 谭既来顺着那只好看的手,抬头看他。 他的侧颜比十八、九岁那会儿还要精致漂亮。 李则安感受到身边的人目光,努力直视前方的路面。 “没关系,吃吧。” 两人回到京市警局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车子驶入大院,李则安没有开去停车场,反而在某栋小楼停车。 谭既来撑着眼皮:“怎么不走了?” 李则安:“打破伤风。” 谭既来:“你受伤了?” 李则安目光落在他脖子边。 “哦这里啊,”谭既来摸摸结痂,“没事,小口子。” 李则安:“下车。” 他被李则安强拽下车,一脸不耐烦地来回咕哝“麻烦”和“没必要”。 但其实他在暗中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股矫情和做作的劲儿。 他像一只傲娇猫,翘着下巴,在阳光底下纵情地慵懒伸腰。 啧…… 医生给他扎完针,他俩像在长市时那样,坐在走廊的椅子里熬时间。 谭既来抱着李则安的手机,无聊地刷dy。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天跟谭斌挨一起,大数据把他们化为一类人,总之沙雕段子一条接一条推送过来。 谭既来抱着手机笑抽:“谁能想到这名年仅16岁的少女四年前竟然只有12岁!” “我发现男人最后都会和自己的老婆结婚。” “为什么陨石都会精准地落到陨石坑里?” 他一边笑还一边拍大腿。 李则安在他笑得激烈的时候,抬头扫视两边走廊。 还好凌晨半夜没人来。 不然是真的丢人…… 谭既来笑着笑着,忽然没了声音。 李则安看他突然安静,问:“怎么了?” 谭既来一脸严肃:“陨石是不是都落在陨石坑里?” 李则安:“……” 谭既来收起手机:“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他快步往住处走。 李则安跟上去:“到底怎么了?” 两人一边走,谭既来一边说:“我跟你说过县志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李则安:“记得,一百年前长湖镇附近坠落过一颗直径不小的流星。” 谭既来:“没错,有两件事,我之前弄错了。” 第一件,他以为鬼森林那座奇怪的山头是流星残骸,但现在看来一定不是。 寻找流星残骸,应该找坑而不是找山。 第二件,他曾试图计算开启时空洞的所需要的能量,其中牵扯天体运行的引力与质量。 但如果那颗流星还有残存碎片,体积达到某个数值后会产生一定影响,必须纳入考量。 他目前所有的结论,很可能得全盘刷新,从头再来。 谭既来快步回到房间,把新思路全部记下。 他写字的时候,李则安坐在旁边,扫了一眼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皮夹克。 那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他无意识地转动小指的铂金戒指,微眯眼睛,还能隐约记得他爸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再一眨眼,他又想起把谭既来从水里捞起来时的那个清晨。 当时谭既来全身湿透,喃喃叫他的名字。 他震惊于一个陌生男生认识他,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完全没注意他的衣着不对。 直到孟桐说破,他才突然发觉这个男生穿着他爸的衣服。 两个完全不像的身影错时空交叠。 有些事冥冥之中,都做好了安排。 桌边还有份警方的文件。 李则安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他越过文件夹上沿,目光落到正专注记笔记的谭既来身上。 他知道了。 终于谭既来丢下笔,甩着手长吐一口气:“好了。” 李则安合上文件:“有件事我想解释一下。” 谭既来刚想问什么事,就看见他手里拿着那个文件夹。 他当即知道李则安要解释的是什么事。 但这并不妨碍谭既来觉得莫名其妙:“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任何,这是你的隐私。” 他忽然觉得0417给他这文件,某种意义上算是暴露了李则安的私隐……虽然他后来直接穿越过去,经历了他暗淡无光的童年、青春。 李则安嗓音有一点暗哑:“按道理来说,的确是这样。” 谭既来手捂着嘴打个哈欠,困意袭来,囫囵说:“是啊。” 手指捻动文件夹的硬质封面,李则安手支着脸,看着对面的人兀自欣赏着新完成的笔记。 屋子里只有桌上一盏台灯亮着。 黄调的灯光在地面和墙角折出两个人影。 李则安看着那两个人影。 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但是我不想跟你讲道理。 时间已经很晚。 两人轮流洗过澡,墙上的两根针指到两点半。 李则安擦着头发出来时,谭既来已经躺在床上。 他留了一半的位置给他,被子也只盖了一小半。 李则安吹干头发,两个人对视一眼。 他在谭既来的目光里,自然地走到床的那半边,掀开被子躺下。 谭既来笑了笑,翻身关掉台灯,任凭黑夜和安静在房间蔓延。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谭既来准时醒来。 吃过午饭,李则安告诉他明天下午一点约了两位教授见面。 刚说完0417就来了。 他先狠狠关心了一下谭既来,解释昨天下午的紧急转移,其实是因为他收到李则安通过黄嘉河发来的情报,指明Pest知道了谭既来的安置地点,因此他特意安排了跟谭既来相似的特警前来替换,想要钓鱼。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Pest能准确获得谭既来位置的原因,是因为开车的老刑警老陆很多年前就是Pest的人。 所以只要他还用老陆给谭既来开车,谭既来转移到哪里,都是透明的。 对此,谭既来:“……” 啥也不说了,活着就好。 0417解释完毕,很熟练地开始甩锅:“03,你潜入Pest一年多,没发现老陆的身份吗?” 李则安:“……” 谭既来:“你跟老陆共事二十多年,不也没发现?” 0417:“……” 屋子里气氛开始尴尬。 倒也不全是因为谭既来怼0417,而是因为0417微妙地感觉到两人都不是很欢迎他。 他站在屋里,坐着站着、开口闭嘴都谜一样奇奇怪怪,干脆起身告辞。 关门的时候,0417眼神一跳。 他从快闭合的门缝里看到房间内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彼此眼神里只有对方,完全不在意他、不在意其他任何。 那刹那,0417恍惚懂了什么,又觉得难以置信。 他最后尽量轻地关闭房门,把小小的天地归还回去。 他就不该来打扰。 然后他转身干了另外一件“缺德”的事儿——让人把孟桐转移到谭既来所在的警局,统一保护。 下午三点,李则安接到这个消息,表情一言难尽。 0417因为心虚,所以电话里的声音努力明媚——听起来就像在兴高采烈。 他跟李则安说:“你表哥马上到啦,快去接他吧。” 谭既来也听得见,小心翼翼观察李则安的状态,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处的动脉在狂跳。 李则安淡淡说:“知道了。” 随即挂了电话。 那边0417不明所以,还有点不大高兴。 怎么说他也是1503的前辈。 0506的下属跟0506一样高冷。 谭既来摸起口罩:“要不我去吧。” 你们别打起来…… 李则安:“上学那会儿,旁边警局忙不过来时,会来学校借调学生帮忙出警。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他们不是忙不过来,因为分到我们手里的任务,没有一个正常的。大三那年我带着大一的嘉河,去翻过垃圾山找不小心弄丢的保险柜钥匙。我毕业前一天,警局请我们去挖某小区化粪池,找一对新婚夫妇在洗菜时不小心弄丢的对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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