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弟年龄尚小,想必……”他顿了一下:“阿冕弟弟,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江咎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笑话:“年纪尚小……你叫什么来着?” 对方一愣,趁着这个档口,江咎挣脱了他的钳制。脸上笑容不改,只左手一甩,那惊魂未定的三皇子就被甩进了一旁的摊位。 轰—— 脸朝下重重的砸在一堆杂物里,竟是彻底昏死过去了。 江和颂余光看着自己的弟弟像块破布一样被人甩手丢了,脸色僵硬一瞬,很快又皮笑肉不笑,声音阴冷:“江和颂,是这北域的二皇子。” “哦,江和颂。”江咎点了点头,他笑的开怀,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森然的声音让整个巷子彻底安静: “你的面子,关我屁事?” 江咎两手拍了拍,在江和颂冰冷的视线里嗤笑一声:“这是我在呢,就上赶着这么找茬。” “我不在,你这位‘尚年幼’的弟弟,对我们家不孤,得欺负到什么程度?” 他收了脸上的笑,像是一瞬间结了霜:“小野种?” “二皇子,你家的孩子小,不懂事儿。” 汹涌澎湃的妖气瞬间爆发,让整个天地风云色变。狂风席卷了整个妖市,将摊子顶上的皮都掀掉一层,被裹挟着飞向半空。 江咎的银发在空中飞舞,显然是动了真怒:“那你就告诉他,让他滚远一点。” “若让我再听说一次他对我弟弟说什么做什么不合适的,我不介意替你教教弟弟。” “我家不孤的大哥,”猩红的眼睛看向江和颂: “可能因为身份的原因有些事儿不方便做。没事儿,他还有个二哥。我可是个混不吝,”他跨了一步,靠近那微笑的妖族二皇子。 “我刚刚的,可不是玩笑话。” 轰—— 有惊雷劈下。 二皇子被磅礴的妖气压着动弹不得,脸色难看:“冕弟弟很狂。” 江咎没笑,依然是那副讽刺的腔调:“我可不是你的冕弟弟。” 在对方的目光中,他双手一压。那些空中飞舞的东西就一个个的落在地上,接连的轰响声让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惊起厚厚一层飞尘。 “冕弟弟,妖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江和颂也不笑了,他阴沉着脸看向江咎。 江咎却不以为意的转身:“这话送给你那位尚年幼的弟弟去吧。” 随后一手拉着季晗之,一手拉着呆若木鸡的江不孤,扬长而去。 “二……二殿下……三殿下他……”有妖战战兢兢的膝行过来。 江和颂看着江咎离去的方向,余光撇了一眼那倒在废墟中昏死的六皇子,嫌弃道:“拖回去吧。” “是。” “二哥……这下闯祸了……”江不孤坐在房间里的地上,他已经呆了许久,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江咎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打顺手了。”正欲啜上一口又顿住。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咂了咂嘴道:“得先跟大哥说一声。” 江不孤复杂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慌慌张张的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大哥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江咎喉结滚动:“不至于……” “他们先动的手。再说了,那二皇子让我住手的时候,我不是也没打了?” “二哥!” 江咎放下茶杯,“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不过是两家小辈之间的囹圄口角,再怎么样也不会掀翻了天。说到底他们家也不占理。还真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江不孤一顿,心下稍微松了些:“那倒也是……”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今天我们可是砸了整个妖市东区的摊子!” 江咎一愣,转头去看季晗之,却见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那些东西,恐怕要府里来赔……”江不孤苦着脸道。 “……” “这得多少钱啊……” 浑身上下虽然不穷,但只有秘境里那些东西的江咎忍不住也陷入沉默。 好像确实是,有点麻烦了。 === 在妖市这样五年一遇的盛典之中,皇宫里的三皇子和江王府的小郡王吵起来并前后脚摇来了两家哥哥这事儿的消息,如雪花似的很快就通过妖们的口口相传传开了。 江怀冕当天就得了消息。第二日他派人传讯给江咎和江不孤,只字未提昨日的事儿,只说道:“剩下的时间玩的开心。” 让江不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气儿也没松多久,到了第三天。 宫里传来消息说,三皇子醒了。 江咎和江不孤收到了一张密信和两件正式些的衣服。 “收拾一下,入宫处理烂摊子。万事有我。”江怀冕的信里如是说到。 江咎默然片刻,还是在季晗之同情的目光中穿上了制式繁复华丽的衣袍。 三人一道坐上车架,又进了王都。 车架拐去江王府门前停留片刻,将季晗之放下,又接上了江怀冕。 三兄弟在小小的车厢里对坐,相顾无言。 江怀冕的衣袍显然比两人都要正式,也更华丽一些。发尾用发扣扣了坠在后头,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来。一双形状锐利的眼睛此时半阖着,整个人坐的端正笔直。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在膝上轻点。 声线厚重又冰冷:“不过是去吃顿饭。万事有大哥,不必慌张。” 江咎就坐在江怀冕左手侧,身上的衣服太过繁复,让他有些不爽。忍不住捞了两下,最后干脆放弃抵抗,随意的靠在了车厢上。 他闲闲的“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一头卷发就那么随意的散着,桃花眼眯着,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嘴角微微挑着,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 江不孤乖巧的坐在江咎对面,两手有些局促的在两腿间纠缠着。他倒是有些少年气,发冠高高束起所有长发,像个马尾似的,动作间发辫跟着他晃动。 江家老三惶恐的偷眼打量大哥和二哥,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左右看了一会儿之后又低下头去。犹豫了半晌,声音小小的:“大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江怀冕缓缓睁开眼睛看过去:“不麻烦。” “要不是你二哥,你岂不是要受委屈。”他叹息一声,伸出手在少年额前轻轻拍了一下。 “是大哥的错。大哥平日太忙,疏忽我们不孤了。”他声音很冷,语调却缓慢,话也很诚恳,叫人品出两分温柔来。 江咎咧了咧嘴:“这话说的才像个正常妖。”也抬手在江不孤头顶上摸了摸。 “你啊,做事太莽撞。”江怀冕又认真的转过头来盯着江咎:“你便是将人带走去树林里打晕了,他们抓不到把柄也就算了。” 江咎想起那天的事儿,脸色很不好看:“说话太难听。”他揉了揉额角,有几分烦躁和无奈道:“当着我的面就敢一口一个小野种,让我想把他的嘴削了。” 江怀冕沉默了片刻,最后在江咎古怪的视线里煞有介事的点头:“那确实也不怪你。” 江咎一愣,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漫上来。是与季晗之带给他的截然不同的情感。 “嗯。”他也点头,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 江不孤捂着额头,偷眼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车内沉默了片刻,江怀冕又半阖了眼,嘴里吐出一句难得的尖锐讽刺来:“三皇子……说到底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江不孤与江咎对视一眼,江咎晃了晃脑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惹来江怀冕一瞥。 江咎也不理他,显然心情很好,忍不住哼出了两句小调:“我说,你天天冷着脸,倒是笑一笑。看把不孤吓的。” 江怀冕皱了皱眉头,他转头去看江不孤:“你怕我?” 少年一愣,赶忙连连摆手:“我没有!大哥明鉴!” 江不孤看着面前的两兄弟就你到底怕不怕我,为什么你会怕我这样的话题说了一路,嘴角的笑意更真实了点。 车架停在宫门外,江怀冕带着两兄弟下了车。 江咎头一回进王都之前,曾在天上远远看过这皇宫的景象,如今离得近了,更是忍不住有些咂舌。 这宫殿背后是一大片辽阔山脉,山顶覆盖着厚厚的雪,朗朗青天下,像是一副大量留白的水墨画卷。蓝色的琉璃瓦晶莹剔透,丈许高的围墙是清一色的雪白。两者相合,极目所见一片冰雪的世界,竟像是在冰川之上雕刻出来的皇宫般瑰丽。 三人此时正在皇宫门前听候宣召,江咎趁这时候更细细打量。 与其说这是一座门,倒不如说像是一件横宽极长的殿宇。这整座建筑东西宽五六十丈,南北深约二十多丈,正中开三门,两侧各有一座掖门。这殿宇还分作上下两部分,墩台上正中门楼一座,却看不清其中几间几室,他只暗自比量,也约有七八丈许长短。视线扫过缓缓而开的重工大门,其上九九八十一颗门钉各个打磨的光华圆润,猜测这门楼和整个宫门也有一丈左右深。 秋波蓝色雕琢精致的重檐庑殿顶上有不知名的鸟兽停留,被门开的厚重声音惊飞。墩台两翼各有廊庑,江咎未再去细数。 他倒是头一回见识这般恢宏门楼,相比之下,长秋剑派的亭台楼阁倒也小巫见大巫了。 有人领着,三人从右侧门进了,一路上了玉石铺就的平整宽阔大道。江咎再细看去,竟是这整条宽阔大路也不过是这宫墙内一条走道罢了。更是忍不住惊叹好大的手笔。连脚下踩着的石头,都是名为玉皇矿的石头。这石头虽不算有价无市,拳头大一块却也要几百灵石打不住。只因这玉皇石有聚灵的功效,对修炼大有裨益。 他暗自咂舌,脸上却不显,一派自然潇洒的跟着便进了皇宫。 这宫内似乎禁空,所见所有妖族具都老老实实靠着两条腿来回。江咎垂了眼,也不再四下打量,只趁着这会儿偷偷运转体内的妖气,抓紧时间修炼。 毕竟用玉皇矿打造的地板啊!虽然聚灵的效果只有一点点,但这么大一片,量变产生质变,简直是奢侈! 这一路的富丽堂皇不再多赘述。江咎刚开始还有些新奇,到了后头,这似乎走不近的宽长大道,绕不完的曲折拐弯倒也让他有些麻木了。 本以为会被领取正中大殿,却没想到三人竟一路被领至了后半的福荣宫。 一进殿内,便明显感觉到体内妖力的运转速度骤然慢下来,竟有如龟爬一般几乎到了静止的地步。江咎挑挑眉,看来这王族的宝贝还真是不少。 江咎垂着眼睛,跟在江怀冕身后,三人默不作声的在殿中桌案前站成一排。 整个殿内寂静无声,桌案后的男子正闭目养神。江咎偷眼打量,想来眼前这位就是北域的妖王,江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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