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洛洛拧紧了眉,想必又是那个主管在瞎说什么。她气得推开门口围得人,挤出一条路来。 所经之处哀声怨道。 门口拦着人的家丁一看是小姐回来了,苦着脸丧气道:“二小姐您可回来了,出事了啊!” 孙洛洛心系父亲,着急道:“是我爹吗?我爹他出了什么事”吗?” 家丁摇头,“不是,是二夫人和赵主管。” 三人进了宅,柳氏的尸体已经蒙上了白布。家中有个白发老人,家中无人,他便帮着操办了些。 他蹲在尸体旁,在一旁家丁的扶持下起了身。连连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罢,他又双手合十,冲着天虔诚道:“大公子,你就安息吧。” “休要妖言惑众!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哥干的!” 孙洛洛怒气冲冲,丝毫不给这位老者留面子。 老人看她,苦着脸道:“鬼神之说,何凭?又有何据?” 孙洛洛低头看地上的尸体,柳氏之死是她始料未及的。 没一会儿,那老者又哭哭啼啼,“可怜孙家家业就此断送啊。” “你这老家伙,再敢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孙家家业香火还在,我还在!孙家绝对不会倒!” 老者囧着脸看她,指点道:“一介女儿家,庞大家业,如何撑下?” 说罢,那老者便摇着头笑了两声,又哀声连连走了。 柳氏上吊死了,赵来福也疯了,一夜之间风云巨变,外头的人都说,这下孙家是必倒无疑了。 对于柳氏之死,镇上自有空穴来风之理。谁知道是听了说书先生话本子里的胡编乱造还是自己心中恐惧臆想出的结果。 据说这柳氏死的怪,死不瞑目,眼睛睁得大表情僵硬,狰狞的厉害。死的时候满地都是死老鼠。尸体前头当着一个鼎,鼎里是米,米上插着根香,屹立不倒。 这东西,那可不吉利。 那柳氏马上就要承下孙家家业,她……她要么是个智障,要么就是被厉鬼附体。否则她没理由啊! 赵来福是半夜发现了柳氏的尸体,被活活吓疯的。 至于这赵来福为何半夜去柳氏门口,这就又给茶楼里说书先生胡说八道提供了一个引子。 “怪了,还真怪了。”时浅紧眉摇摇头,他踱步许久,怎么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沈昩看着他也要被绕晕了,“为何觉得怪?” 时浅:“孙府里没有鬼。这孙家大公子的魂魄被定在棺材里,断然不可能是他,而这诡异的孙府实实在在没有鬼气。先前的家仆死在驴磨里,显而易见就是柳氏联合赵来福捣鬼,祸乱人心。可这次……莫不是还真是柳氏自己上吊死的?” “不是鬼,便是人了。”沈昩抬眼看他。 而他心中却迟迟压着块石头,是孙洛洛说这风水师是来自百君山之时,他隐隐心中堵塞,难以平静。 沈昩心有不满百君山,却只是因为他们为难方青云。若是谈论起大是大非,百君山也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 如此一来,他便想不通了。 这柳氏一死,同为知情人的赵来福也疯癫。对于这风水师的消息,也越来越淡。 时浅倚在榻上,看沈昩盯着手里的符咒看了许久,入神的很。那符咒便是孙洛溪尸体上贴的那幅,他翻看许久,眉头未曾松过。 “怎么了?你觉得这符咒有问题?”时浅问他。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浅:“是不是你师父之前画的?你自小跟着你师父,更何况你师父在画符这方面颇有成绩,说不准是那会儿看到混了个眼熟。” 沈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时浅看他,笑了笑,起身坐到他一旁。“好了。别担心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皱眉了,笑一个。” 说着,伸手掐着他的脸将人的嘴角勾出一个笑来。 沈昩抬手拍下了他的手,怏怏道:“你可真让人讨厌。” 时浅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又讨厌我了呀,那可怎么办啊。” 沈昩瞪他,他笑意依旧不散。 夜里幽风阵阵,寒风刺骨。 屋里的烛火更淡了,孙洛洛将晾得温热的药端了去。孙老爷已经快没了力气,说话的声音渐小,不过这几日换了副药,气色也还不错。 “爹,您慢点喝。”孙洛洛小心端着药,又怕孙老爷着急,闪了身子。 “你也别总是操心我了,虽然我整日在屋子里躺着,可外头的动静我也是知道的。”孙老爷睁眼瞧着脸上略显憔悴的孙洛洛。“我一大把年纪了,不愿拖累你了,好好歇歇吧,啊。” “爹,您说什么呢。我还想让您长命百岁呢。” 孙老爷颔首,叹了口气。他伸着手指着烛台里的蜡烛,“洛儿啊,去,灭一盏。” 孙洛洛听他的话,起身灭了盏灯,屋里更暗了。 外头风声阵阵,孙老爷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孙洛洛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最后剩着的那盏灯灭了,她才回神。端着空药碗放在了桌上,出了门离开了。 外头冷,不假。 沈昩披了件厚重的衣服,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喝了半壶的烈酒,身上暖烘烘的,没一会儿就觉得燥热,于是将身上的厚重衣服给推了下去。 “这么晚了,还不困啊。”时浅坐在他身旁。 沈昩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习惯这么晚了。” 说着,他抓起酒壶又要喝,却被时浅一手夺了。沈昩蹙眉,看时浅喝酒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三两下就没了。 他不悦,“你就不能自己买酒喝吗?整日抢我的做什么?” 说着,他夺过了时浅手里的空酒壶。他不信邪,倒了倒,真一滴也没了。 时浅:“我没钱啊。” 沈昩决然,“你放屁。” 时浅脸上堆着笑,故意凑近他几分。“那你养我好不好,我吃的不多,还能干活。你稳赚不赔啊。” “别整日瞎说。”沈昩推开他,二人的距离也拉开不少。 “没瞎说,真的。”时浅盯着他的眼睛,眼含秋波。 沈昩受不了他这太过炙热的眼神,将视线看向别处。 “干嘛呀。”时浅起身非要凑着他,嘿嘿笑了两声,伸着脸去看他。“又不想理我啊。” 沈昩漠然,蹙眉看他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啊?” “耍流氓。” 闻声,时浅噗嗤一声笑了,挪了身子离开了他些。他望着星空,嘴角笑意不然。“好好好,我听你的。” 沈昩心情复杂,瞥眼看他,那人闭着眼,好生惬意的神情。 忽而,沈昩开了口,“时浅。” “嗯?”时浅扭头看他,却不曾想被一只手抓着领口直接被拽了去。脸颊上被猛然亲了一口,脸上触感未散,温温热热。 他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一同僵着。 沈昩脸颊淡淡红晕,耳朵却要滴血。愣了许久,咽口唾沫干咳了两声,方才离时浅远了些,哑声道:“我喝醉了。” 话音未落,人就着急起身走了。 时浅还僵在原地,许久不得回神。呼吸慢了不少,却异常沉。 一阵风吹来,倒像是这风将他脸给吹红的。 他低头捂着脸,深深呼了一口气。
第61章 饮酒客(五) 正午时,阳光正烈,正是暖和的时候。 孙洛洛着急忙慌跑进了院里,沈昩见她着急,还没开口,小丫头就扶着墙顾不得喘息,开口道:“找到了,为我哥做法事的风水师找到了!” 听孙洛洛说,前些日子柳氏刚死,便有家丁偷摸着议论,说不如再办场法事压压的好。 这话传进了孙洛洛耳中,这一问,当真还问出个下落来。 深巷之中,越走越荒凉。 门口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和枯叶,肥大的蜘蛛早在此处安了家。 这里都是没人住的地方,荒了有两三年了。正他们狐疑这风水师是否真住在此处时。孙洛洛却想出个说得通的理由来。 镇子四处都是山,客栈也少得可怜。 那位风水师也是个外地人,在此处找地方住些日子倒也不足为奇。如今只担心风水师是否还在镇里待着。 在一片脏乱之中,终于看见个干净些的门。 沈昩推门而进,屋里紧紧闭着窗户,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是沈昩开门之后从外头照进来的。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那副鬼神图入迷。 那人突然勾唇笑了声,悄然回头。“好久不见,沈公子。” 沈昩蹙眉,那人他认得,是萧迟。 “是你?给孙家做法的人是你?” 萧迟穿着身黑衣服,也许是百君山那身校服独特的魅力。如今的他看着褪去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反而给人沉稳诡谲的意味。他沉着脸,皮笑肉不笑,歪头道:“是啊,是我啊。” 说着,他看向沈昩身旁的孙洛洛。“孙姑娘,还要做法吗?” 孙洛洛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哥成了那副模样。” 萧迟:“姑娘冤枉我,生死有命。我又不是阎王,怪我做什么?” 孙洛洛咬牙看着他,不再说一句话。 沈昩盯着眼前的人,隐隐之中总觉得怪异。许久,他看着萧迟开口道:“做法,你来孙府做法。” 萧迟赔了笑,颔首道:“好,夜里子时,不见不散。” 一场僵硬的谈话不欢而散,出了门,孙洛洛却不解,“你们认识吗?” 沈昩颔首,“认识。” 孙洛洛:“为什么他会做出那种事来!他为什么要害我哥哥?” 沈昩却一时没说话,本来笃定的事如今动摇起来,若是旁人,便也好说。 可为何偏偏是萧迟。 许久,沈昩才开口。“是黑是白,夜里自出分晓。” 趁夜,在孙府大院里摆上了法坛。 萧迟换了身黄袍,手中一把木剑,点符做法。 一旁的三个人紧紧盯着他,如今这大院里空荡荡。法坛之前放着的事柳氏的棺材,做法做到一半,萧迟突然笑了。 众人狐疑之际,他却捂着脸道:“以魂压魂,得见人血才行。” 说罢,一支木剑朝孙洛洛冲去。孙洛洛避而不及,连连退了好几步。沈昩翻身一脚将冲来的萧迟给踹开。 嘭的一声,他撞在了墙上,浑身抽搐,吓人极了。 沈昩上前一步,孙洛洛退了几步,躲在了沈昩后头。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像着火了一样,冒起熊熊黑气。 “他……他这是怎么了?”孙洛洛探头惧声道。 话音刚落,浑身冒着黑气的人攸然起身,猩红的眼睛,干裂青紫的皮肤。中了鬼气,他如今的模样便是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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