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一手揉着小鬼的脑袋,一边给他解释。“上次那些小鬼是被人从怨鬼尸体里练出来的,这个是从冥界里正儿八经抓回来的。哎?这人也是厉害,从冥界里抓鬼?” 他越想越不对劲,不过忽而有了答复。就是这些小鬼的主子都能到民间来,想必也是当时鬼门大开,闹出不小的动静,这些修为低的小鬼也是被吸出冥界的。 时浅扯开拴着小鬼的铁链,伸手敲了敲地,地上莫名出现一个空洞来。他淡而道:“好了,回家吧。” 小鬼发出嘻嘻的笑声,可在作为凡人的沈昩听来,莫名诡异可怕。 出了密室,二人踏着月光而行。 沈昩喉咙哑了不少,拿起腰间酒壶灌了两口酒。 时浅见了,却紧了眉,“这才多久,学会喝酒了?” “扯淡,我一直都会。” 闻声,时浅哼笑了声,夺过了沈昩要喝的酒,三两口倒入肚中。 沈昩不满,“你不能自己打酒吗?” 时浅嘿嘿一笑,将酒壶还了回来。沈昩抬手要喝,却骤然发现,没了! “你!” 罢了罢了,沈昩这么劝慰自己,也不与他多说什么。默默将酒壶又挂在了腰间。 二人坐在台阶之上,时而当习惯,抬头望星星。 时浅的眼神从天上移到沈昩身上,最后落在他的手上。 他抬手,两根手指覆在沈昩脉搏上,是在给他把脉。 沈昩察觉,赫然一愣,看向时浅,却看见他正认真,入神的厉害。 久而,时浅眸色暗了些,脸上没了一丁点的笑。“修为怎么没了?” 他这眼神盯得沈昩莫名觉得难受,沈昩移开眼神,看向别处,不看他的眼睛。淡然道:“废了。” “为什么废了?”时浅的声音听着渐小,夹杂着哑声。 沈昩低了头,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回答他。突然,他想出来了,便是凶时浅一句,然后草草结束了这话题。 “你管我……” 说了一半,他突然说不下去了,看着时浅的眼神突然愣住了。 他第一次见时浅红了眼眶,他微倾斜着脑袋,眼角挂着的泪未曾划过脸颊,直接唰一下从眼角滴到了地上。 “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你瘦了好多。” 沈昩不答,看着他那副模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许久,他扭头看向别处,别扭道:“谁生来不吃苦,怎的就我矫情,避不了的东西,没什么可难过的。” 见他又要哭,沈昩没辙,伸手抹去他眼上的泪,“好了,你丢不丢人?” 时浅紧紧抱着他,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没一会儿衣服就湿了一片。 许久,时浅自己揉了揉眼睛,从他怀中出来。再抬眼望着星空,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你信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我绝不离开你。” 沈昩木然,转头看他,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红得厉害的眼眶最为引人注目。 “行了行了,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路上行人本来不多,过了拐角才发现,原来都聚在了一处庙堂之中。此处修建雄伟高大。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来庙里烧香祈福。 此处便是清玉庙。 树上挂着红绸带缠绕的木牌,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风吹来,满树叮当作响。 沈昩:“想不到这镇子狭小,却有处如此宽敞的庙堂。” 时浅笑了笑,“这是清玉王母庙,想当初邪祟祸世,还是清玉王母救了这些人。镇里的人为了报恩,才盖了这庙堂。” 沈昩:“很久以前吗?” 时浅:“啊……很久了,记不清了。” 来此跪拜上香的人很多,他二人还需排着队,等了许久,清玉王母金像上才空出了位子。 时浅伸手提了提衣摆,当即跪于金像前。沈昩也随之一同跪拜。 三拜后,他方才起身。 一旁的桌上摆了刻字的木牌,皆刻着岁岁平安之类的话。 他随手拿了一个,在门口的一棵枯树上找空闲位置。树上挂了不少木牌,眼花缭乱,才终于在枝干上寻出个位置。 沈昩见他如此虔诚,问道:“你也信这些东西吗?” 时浅:“这里可是清玉庙。” 说罢,他回头看了看庙堂金像之处,笑道:“她可是无所不能呢。” 今日来此处的人多,没一会儿便拥挤了不少,人撞着人走。 二人被挤了出来,不少人还往庙堂里涌。 时浅:“看来只能之后再来了。” 沈昩:“我也来吗?” 时浅看向他,“那你想陪我来吗?” 沈昩没再看他,不语。 时浅叹了口气,自顾自道:“看来得去清玉庙里多求求姻缘。” 沈昩闻声,喃喃道:“一天到晚,净瞎扯。” 时浅凑近他不少,盯着他道:“于我而言,我只想要你。” 沈昩拧了眉,转头看他。“净有瞎说的本事。” 时浅脸上的笑彻底潋去,“怎么会当我开玩笑呢?我认真的。” 沈昩一路不语,当这家伙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高。 黄昏,孙洛洛就端着药进了屋。听沈昩的话,已然将先前的药全给换了。这么喝几日,孙老爷的咳疾果然有了好转。 “洛儿……”孙老爷抬起颤巍巍的手,孙洛洛不敢耽搁,赶紧扶着他的手。 “爹,我在。” “柳氏那女人心狠手辣,你一定小心他。” 孙洛洛冷然,颔首道:“自然,爹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咱们孙家的东西,她一点也别想霸占!” 孙老爷又咳了两声,使力气摆摆手道:“不,我的意思是,若是柳氏对你起了歹心,你就跑。别管这些了,都别管了。” “爹,您别这么说。”说着,孙洛洛眼里又充了泪。“您放心,我请来了一位有本事的捉妖师!他会帮我的!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 孙老爷眼皮沉,时而合上了,时而又赶紧掀起来。“我听说,你大哥的鬼魂回来了。” “您别信,是赵来福那老家伙为了蛊惑人心吓说的,指不定被害的下人是被谁杀死的呢!” 孙老爷握紧了女儿的手,轻轻拍着道:“无论如何,那是你哥,就算是鬼魂也不用怕。” 他说话极慢,孙洛洛连连点头,憋着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哥怎么会伤害我呢?我不怕的。” 说罢,这孙老爷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来。他颔首点了点,眼睛又闭上了。 这药中有安神的作用,再上他重病,人又上了年纪,每日睡得时间可长了。 孙洛洛不怕他睡,只怕她父亲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每每孙老爷阖眼,孙洛洛都心惊胆战,要探脉搏确认一下才放心。 午后,沈昩来找孙洛洛,凝重道:“有一件关于你哥的事,需要和你商量。” 孙洛洛着急了不少,“是有我哥死因的消息了吗?” 沈昩沉了眸色,开口道:“我们需要开棺。”
第60章 饮酒客(四) 在民间,开人棺材是大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扰死人安生,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 孙洛洛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在她看来所谓鬼神之说不过是一群人的寄托罢了。不过后来也有的人借机祸乱人心,整出那么些乱七八糟的禁忌来。 比如死人刚死的时候来者必须得哭,刚开始只是家中亲人去世,伤心而哭,那谁知道后来竟传出个不哭家里就得出事的怪理来。 再譬如的就是埋葬之时得挑个好日子,就是这路上,繁琐的禁忌也多得去。 镇子里信仰以死者为大,而过多的繁琐禁忌,好像已经换了概念。人们没再顾忌死者为大,事不关己,于是都在辟邪。 孙洛洛就觉得那些所谓禁忌,都是扯淡的话。 在调查孙洛溪的死因和开棺禁忌一事,孙洛洛不敢鲁莽。死者为大,扰人清净一事自然得斟酌。 踌躇许久,她还是点头应下,选了前者。 趁着夜色,三人就上了山。这山里之前白日里樵夫常来山上砍柴,直到忙到深夜才回去。后来孙府发生了这事,这孙洛溪又埋在这里。 说他回魂一事,大伙都不敢上山。家中困难些的,实在没办法,就是抖着腿也得上山来,趁着夜色前赶紧回去。 夜里没人,吭哧吭哧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崛出了一座棺材,孙洛洛眉头紧着,两眼掀动波澜,眼底透着愁。 她颔首应下,时浅才伸手将棺材盖推开。咵的一声,棺材盖落地,里头的尸体却令三人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额头被钉进了一张符咒,钉子又粗又长,是用铁锤生生砸进血肉里的。 不仅如此,尸体的双手,双脚,都被钉上了铁钉。 “哥……”孙洛洛捂着嘴,正逢夜色,虽是兄长。可如此惨状,不免得心生害怕。她捂紧了嘴,眼里的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时浅蹙紧了眉,盯着尸体,一手扶在棺材上。“你不知道他下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孙洛洛摇头,吸口气哽咽道:“家里的长辈说,家中女儿当在灵堂守着哭丧,下葬一事都是柳氏和主管操办的。” 时浅哼笑了声,“一群迷信。” 他看向棺材里的尸体,死状可怕的很,人死了还要被祸害至此,当真才算是可悲。 时浅:“得罪了。” 他抬手,将铁钉硬生生从尸体里拔出来。 鲜血淋漓。 沈昩看向一旁低声哭泣的孙洛洛,声音低了些。“你说之前孙公子下葬的时候,柳氏有找风水师做法镇邪,可是?” 孙洛洛抹了把泪,颔首道:“是,没错。当时那个风水师说要为我哥哥超度,……所以这符咒,是那个风水师的主意?” 沈昩:“不能说他是个骗子,有本事不假。唯独缺了心眼,不是镇邪,反而压魂。” “压魂?” 沈昩:“就是将你哥哥的魂魄封印在棺材里,永世不得超生。” 孙洛洛大惊,“是谁?我哥平日里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仇。难道……是柳氏对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她甚至还想害我爹!” 沈昩摇摇头,“她贪心重,如今夺了你孙家的气运,没必要对你哥哥如此狠毒。” 孙洛洛低头思考之际,时浅突然开口,“你家请的那个风水师在哪儿?” 三人在孙公子的墓穴忙活至天明,天边刚刚鱼肚白,三人就着急下山回了孙府。 孙洛洛:“是柳氏找的风水师,听说还挺有名气的。好像是……什么山来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是百君山!” 沈昩愣了愣,孙洛洛见他神色有变,“怎么了?沈公子也听过吗?” 沈昩颔首。 走到孙府门前,又挤了一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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