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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一袭红衣胜血，墨发倾洒如瀑。模样生的俊郎干净。 “你救我？” 时浅朝他抿唇挑眉道：“不然呢？在下时浅，阁下尊称啊？” 沈昩抿唇，随口不耐烦道：“沈昩。” 他舒口气，才慢慢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虽是纠结的时间长了些，不过这两个字倒是说的快。“多谢。” 虽说谢，可语气快的很，惜字如金。时浅差些没听清。 “嗯？”时浅愣了片刻，转而眼中充斥着惊喜，反倒凑上前嘻嘻道：“你说什么？” 沈昩无奈般甩了他脸色，不语。 听罢，他嘿嘿笑了两声，撑着脑袋看着沈昩，笑意莫名怪异了些。“我们都已经那样了，我救你理所应当嘛。” 沈昩绷着脸，听不懂他的意思，也就没了表情。 瞧沈昩表情难看，料想他生气，时浅也不再说什么，只耸耸肩道：“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如今状况可不好，别气着了。对了，这么久饿了吧？我给你煮了粥，还有小笼包。” 饭桌上，一桌的好菜的确诱人。一般黑狗见了生人都要叫好几声的，这次不叫了，乖乖坐在桌前盯着看，口水滴答滴答落。 沈昩无言以对，还是只好狗。 沈昩不语，埋头吃饭。时浅见他这般，眉眼弯弯，只盯着眼前人吃饭，比自己吃饭都觉得香。 莫名被人盯着，沈昩的眉头不自觉就挤到了一堆。“你盯着我干嘛？” “这些饭菜可还合胃口？” 沈昩绷着脸，之后就没再看他。“这顿饭后，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嗯？为什么啊？”时浅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些。“方才还说谢谢我，如今又要赶我走。沈公子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沈昩：“……” “再说了，把我一个弱男子扔在这荒郊野外的，外面又那么多妖魔鬼怪的，多可怕啊。” 沈昩：“……” 沈昩最终还是经不住这人软磨硬泡，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轻声吐出一句话来，“你要是再这么多话，我就杀了你。” 时浅愣了愣，撇嘴道，“啊？！杀我？！不要啊，我怕死。” 虽是这么说，可沈昩觉得他像是读课本一般。那神色之中，一看便能看出他是装的。 沈昩也不客气，“死还是离开，你选。” 时浅赔笑两声，那模样无赖极了。一手撑着脑袋，满眼笑意得看着沈昩。“沈大侠为人正直慷慨，怎么会杀人呢。” 这人冥顽不灵，沈昩啧一声，蹙眉拧紧了眉头道：“你要试试，看看我是不是为人正直。” “那这周围什么都没有，外面还有那么多妖怪。你就是现在赶我走，我也没地方去啊。就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收留一日都不行吗？” 沈昩无话可说，不愿再去看他，不过想来他话中有理。也念在不愿欠他情分，于是就甩了一句“随你”。 这么一天，时浅也没闲着，心血来潮之际，趁沈昩在榻上休养时，他将院子里头的杂草全给拔个干净，屋里头的桌椅也给摆整齐。 就是锅碗瓢盆也收拾得妥当，看见脏衣服也趁着好天气一并洗了又晒了。 好一番收拾，满头大汗。沈昩时而披上衣服到外头看看，烈日下，时浅擦一把汗，朝着他一脸嘻嘻的笑。 沈昩不语，心中五谷杂陈。 这究竟是从何处冒出的江湖骗子，怎的就他倒霉，偏偏被他摊上了。 是夜，时浅自己抱了单薄些的被褥铺在地上，简单整了整，起身叉腰欣赏自己铺好的位置。 夜深，火烛也灭了。沈昩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开口道：“明日立马走。” 床下方旁边传来声音，叹口气。“好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忽而一张符咒从床上飘飘下来，落在时浅身上。时浅奇怪，拿起符咒道：“这是什么？” 沈昩冷声道：“保命的。” “哦。” 时浅将符咒展开举起，透着月光仔细看着上面的符咒。“这是你自己画的？” “闭嘴。”语气中一如既往的冷漠。 时浅嘴角挂着笑，举着符咒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放入胸前的衣服中，放好后他又轻轻拍了拍。抬头是沈昩的剑，他盯着看了看，莲纹爬遍剑柄，剑身修长，银光闪闪。 当真是把好兵器，用来镇邪再合适不过。 时浅枕着胳膊，发呆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又小声道：“睡着了吗？” “……” “真睡着了？” 时浅起了身，他如今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一旁黑气浓厚散开，才发现沈昩紧拧着眉头，十指紧紧扣进被褥中。 浓烈的阴气从他身上往外散发，时浅脸上只剩严肃，扭头回看，是窗外的小鬼想进却又不敢进，在窗外徘徊探头。 时浅轻轻蹙眉，眸色深了些，眼中散着幽幽红光。门口徘徊的小鬼赶紧逃跑，就是在房梁上缠着的鬼影也通通散去。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满头大汗，那副痛苦的模样令人心悸，连睡觉都不得安宁的沈昩。他伸手抚摸，指尖轻触额头皱褶处，却怎么也抚不平。 四周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听得震耳欲聋。时浅弯身，两手捧着沈昩的脸颊，将唇瓣贴了上去。 停留片刻才离开，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眸子如今却深邃不清。看着沈昩眉头舒展开，身上的阴气也少了很多，他才将被褥往上拽了拽给人盖好。 安静之中，只听一声淡然。“好梦。”
第3章 海神娶亲（三） 蚊虫嗡嗡飞个不停，时浅伸手摆了摆，蚊虫不罢休，非要叮他一口不成。一怒之下，时浅使了力气，自己把自己给拍醒了。 天已经亮了，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沈昩背着斜挎包裹，一手关门，旁边的大黑狗紧紧跟着他。 刚走没几步，门又被推开，瞧沈昩这么一身装扮。时浅抱着胳膊怏怏道：“好啊，跑路不喊我。” 沈昩没多看他，转身就走。时浅见人真要走，赶紧跑上前追上他。这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不好过，除了装可怜来唤醒人心的怜悯，他倒也没别的法子。 “还真不管我了？” 事实上，有的人心中的怜悯不好被唤醒。 沈昩没看他，只扔一句话来。“你自己说的，天亮就走。” 时浅眼睛骨碌一转，想来装作自己没说过这话反而不太可信了。“哎呀，别这么冷漠嘛。既然你也要下山离开，不妨带着我一起。这一路的妖怪，我好怕的，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沈昩虽自小生在山里，不过也是分得清真与假，病人和无赖的。 “呵。”沈昩冷笑一声，往前走去。“跟着吧，山下厉鬼饿了好几日，你大发慈悲给他们送粮。” 时浅不语，只站在原地听着，撇着嘴道：“那你保护我。” “我欠你的？” 那家伙说话客气了点，“请你保护我。” 沈昩：“……” 他暗声骂道：“真是有病。” 一路上，时浅在他身旁絮叨，方才听见厉鬼还怕。如今倒像是村里人进了皇宫，啥也稀罕。 沈昩拧着眉一直避他，眉头未曾松过。 “你可知道这林中都有些什么好玩的，铃兰花你知道吗？像小铃铛的那个，你玩过吗？可有意思了。” 沈昩忍无可忍，扭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丝毫不掩饰，怒声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剁了你。” 时浅两手捂着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沈昩脸上肉眼可见的厌恶，当真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快步赶路，后面的时浅刚被威胁，转而又呵的一声笑，快步追了上去。 地处偏僻，路途陡峭泥泞。沈昩故意快步想甩开后头跟着的人，时浅虽是一路没说话，却唯独跟人跟得紧。 天空突然像是乌云压了下来，四周黑得看不清路，明明是白日，如今黑夜一样。 “日食？”时浅往沈昩身后躲，眼巴巴看着天上黑漆漆一片。 沈昩警觉得望着天，倒也像时浅口中所说。也像是日食，专心之时，是被狗吠声打断的。 大狗朝着地面不停地吼叫，泥土中伸出一个又一个像鸡爪一样的鬼手来，是活死人要从土里爬出来。 时浅吓了一跳，两手抓着沈昩的肩头，躲着，两手遮住了眼睛，不敢看。 沈昩握紧了手中济世，一只活死人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 “啊！”时浅喊了声，下一秒被沈昩拽了到了后头，圣光现，将活死人给生生劈成两半。 “抓紧我。”沈昩淡声道。 时浅嘴角升起一抹笑，伸手抓着他的衣角。 一张符咒飞出，沾了血，被济世钉在地上，还想着往外爬的鬼尸浑身着了火一样，痛苦嘶吼，直至成了灰烬。 好在这么些鬼尸道行低，打起来也没有那么棘手。沈昩回眸半侧，“现在早点离开还来得及，若是执意跟着我，接下来遇到的可不止这些活死人。” 时浅眉眼弯弯，反而道：“那我也要跟着你。” 沈昩“啧”的一声，这人还真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你还真要找死啊？” “你不会不管我的。你看你刚刚那么担心我的安危，还舍命救我。”他嘻嘻笑着，脸上的笑意愈深，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沈昩：“……” 甩开时浅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沈昩握着剑又朝前快步走了。“那你猜错了，就是只狗我也会救。” 即使如此时浅也不在意，呵的一声笑，嘻嘻哈哈又赶紧追了上去。 赶路有一日，就在一处破房子里歇脚。这四处看着荒废了许久，两人点了篝火，冒出滋滋的火星。 时浅伸手烤着火，扭头就不见沈昩人，仔细找了一番，才发现他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不过瞧那模样，好像又是那张纸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沈昩一腿弯着一腿伸直这么坐在门口，靠着门栏看着纸条上短短几行字。最后还是折好，放入胸前衣服中，好生保管。 时浅：“那你接下来，要去找你师父吗？” 他抬头，时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他又低下头，整着衣服，冷声道：“与你无关。等出了山，你就走。” 听这话，时浅撇嘴道：“什么嘛，还是要赶我走啊。” 沈昩不语。 “就这么讨厌我？” “没有。” “那就实在不能留我？” “不能。”他异常坚定地说道，这次，他抬眼看向时浅，眼神更是坚定。 时浅想说什么，只觉得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磨蹭半晌也只是叹口气，松下眉头道：“好好好~” 看着时浅的背影，沈昩又低了头，不肯回到篝火边，自己靠在门栏上闭目养神，睁眼就是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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