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修了做断桥,这桥看着有些年头,就是木板夹缝里也生出着杂草来。 据说当初这里还是捕鱼的佳处,不过之前有人称这里闹鬼,之后不少捕鱼人被水鬼生生拽进了湖水里。 自此这地方也就成了禁地,没人再来,也就荒废了。大多捕鱼者也只能时而抄小路跨过山去大湖那处捕鱼,不过说到底心里畏惧海神,去的次数也少了些。 时浅坐在断桥处,湖面上携着淡淡清香吹来一股清凉,凉快极了。 沈昩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了些野果子,无非三个,全喂了狗。牵着狗过来时,狗嘴里就已经塞满了三个果子。 时浅瞧着可笑,道:“这狗还吃果子呢。” “他不挑。”说着,沈昩俯下身摸摸狗头顺毛。 这狗也听话,嚼着果子和吃肉一样香。 时浅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过了许久,沈昩嘴里才说出“包子”二字。 时浅觉得逗,咯咯笑了两声,瞧着包子狗吃得香,也觉得带着些趣味,就开始盯着狗看。 沈昩拿出一片黑色的小圆饼状,跟块糖一样。他拿起就送进了嘴里嚼着,这一幕被时浅瞧见,脸上的笑已经收敛了一大半。 “什么啊,你们都找了吃的。我也很饿呢,昩昩~” 沈昩不语,不愿听他唠叨。也就坐在他身旁,递了一片那黑漆漆的东西。 时浅拿过,放在眼前翻过来覆过去仔细看着也没研究出个黑白来。“这是什么啊?乌漆嘛黑的。” “枯乌草,顶饱的,没毒。” 时浅将信将疑把那片黑漆漆的东西扔进嘴里,学着沈昩的模样嚼着。刚嚼了两口,他脸色扭曲,山根处皱了起来。刚要吐就被一只手紧紧捂着,不给他吐。 “别吐,这东西很贵重。” 时浅顺着捂在嘴上手的方向望去,盯上沈昩那副严肃的表情。还是一把咽下去,这东西吃着难受,不愿再多嚼一口。 见他喉结咕噜滚动一下,瞧他咽了,沈昩才把覆在他嘴上的手给拿开。 刚恢复自由的嘴巴就嚷了一句,“靠!这么苦!你怎么吃下去的?” 沈昩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狭长凤眸风轻云淡,淡然道:“能活命就好,你还挑上了?” 话毕又接着道:“这东西稀少,所以很珍贵。吃过一片会有饱腹感,就不会觉得那么饿了。” “魔鬼东西。”时浅暗自吐槽,这东西他再不愿尝一口,别说尝,就是见他也不愿再见。 沈昩从腰间取下水葫芦,往口中灌了些水,口中也没那么干涩。 时浅也想喝,想刷去口中的苦味。虽然东西没了,可那东西苦汁浸入舌头,深入味蕾,那才叫折磨。 他伸去了手,沈昩瞥他一眼,无奈塞了过去。 匡匡清水灌进口中,一阵清凉,苦味也冲淡了些。还不够,他还要再喝些,这滋味当真难受,每每回味,他只想吐。 喝水之时,瞧见一旁沈昩若有所思似的,只盯着湖面看着,又像是在分神,说不清在看什么。只一脸的愁思,眼睫也垂了下来。 “怎么了?在担心什么?” 沈昩道:“没。” 时浅:“你师父的事?还是说……浮光镇的事?” 时浅是擅于看人脸色的,沈昩一听着浮光镇三字脸色就变,一看就不简单。他又喝了口水,道:“别担心,如今妖怪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而且镇子那边的邪祟也都除个干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昩听罢,突然呵的笑了声,那笑转瞬即逝。兴许没笑,只道了一句:“我才是邪祟。” 说罢,他拿起剑起身,看着远处。又道:“妖怪是在这里?还是说在山外的大湖那处?我曾听我师父说,这里风水至阴,极有可能有大妖。” “不错。”时浅点点头,瞧着平静的水面严肃道:“这里的阴气的确很重。到时候随便想个法子逼妖怪现身就好。” 他话毕,沈昩未言,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这阴气……是每个鬼怪身上都有的吗?那我身上也有这种东西吗?” 时浅抬头望向沈昩,那人一脸求知的模样。不知怎么,时浅突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这个东西吧,它挺玄乎的。其实也说不定,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大概上可能有这个意思。不过我还是不太清楚。”
第5章 海神娶亲(五) 听到回答,沈昩就没再多问什么,坐在湖边吹风。 时浅突然想到什么,玩味道:“对了,你师父不是捉鬼的嘛,不妨你试试,可以用符咒将这湖里的鬼气逼出来,看看是不是妖怪。” 沈昩神色冷然,并不理睬他。 “……真冷漠啊。” 沈昩懒得与他解释,道:“师父授我武功,并未教过我风水之论。以前他负责逼鬼出来,我只负责打。” 时浅:“……” 随后又摆摆手道:“那也无妨,你这么诱人的一只诱饵,他不可能不来。”说着,戏谑的眼神扫过沈昩,又呵呵一顿痴笑。 沈昩脸上有了愠色,手速之快,让人看不清,啪的一下济世剑鞘甩他腰上。这下也不轻,打得他疼了一小阵,可算是不敢再说笑了。 “罢了罢了,等着他来便是。”说罢时浅翻身就睡了。 沈昩瞥了他一眼,未语。 包子也睡着了,沈昩将他拴在林边树旁,定下了符咒。而后才安心回去。夜色已深,他抱着剑靠着断桥上的木桩,眼神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心中久久不得安神。 夜色,他睡得浅,但凡一些风吹草动都能吵醒他。可这次,冥冥之中总觉得这一如既往平静的湖面看着很不对劲。 越是平静,越是诡异,死一样的诡异。 他将信将疑得走到断桥边,再往前半步就是幽深泉湖。而是,眼下水面竟泛起阵阵涟漪,越来越大,小圈生大圈。 诡异,诡异极了。 他多了几分谨慎,俯下身去盯着涟漪中心,果真一处黑色的东西在朦胧水中愈加明显。 突然,一只鬼手从水中伸出。手臂之长,速度之快,沈昩不及避开,直接被抓着衣领给拖进水中。 离奇,落去水中,只惊起水花,并未响那噗通一声。静悄悄的,直到他落入水中,涟漪也消失,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 随着湖水灌入耳中,鼻中。窒息一样的难受,他忍着痛苦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淡淡明亮的湖面,可那光亮愈加脆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他挣扎不开,单是浑身的痛苦就能将他的意志彻底消磨掉。 这时候,他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就这么死了吗? ……也好。 这么死了也挺好。 刚要闭眼,四周泛起强烈血一样的红光。鬼手似乎也被这红光所消去,这才让他挣脱了束缚。 这光强烈,即使闭着眼睛,也足够耀眼,将他唤醒。这时候,他几乎沉到了海底。可也竟不沉底,也不上浮,就单单浮在这么一处,被这红光托着。 睁开眼,红光之烈,让他感觉如同泡在了一滩血水中。 微微侧头,他浑身一震。 湖底四周竟是五座立着的棺材,棺材未合盖,每个棺材中是一具干尸。更诡谲的是,这湖底,摆着数百座棺材,幽幽之中,好不瘆人。 这五具棺材,摆放位置似乎正符合湖底的一处法阵。此刻却奇怪,五具棺材竟同时发出红光来。 正上方一束光照射进来,驱散了些红光,又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他来不及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就被拽了上去。 直线上升,不曾减速,直到把他拽了出来。这下水浪拍击的声音在耳边如雷贯耳,沈昩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喘息。刚稳定下来又被人拉上了断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那人。 是时浅。 那家伙竟还笑得出来,玩笑道:“好啊,自己去游泳不喊我。不过还穿着衣服去游,不大严谨吧。” 沈昩白了他一眼,可还是从口中硬挤出几个字。“游你大爷。” 不过转而想到他又救了自己一命,千万个不愿道:“谢了。” 听这两个字,时浅挑眉一笑。“不如以身相许来的实在。” 那人直接厌声道:“滚蛋。” 时浅也不觉得委屈,只笑不语。 沈昩如梦初醒,身上已经湿透,水滴顺着衣服滴下,滴湿了断桥的一处地方。他望着湖面,一字一句道:“这湖底……怎么会有棺材。” 方才的场景在脑中还清晰,历历在目。他不敢想,那么多的棺材,简直怪了。 时浅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看着湖面粼粼红光,道:“水葬,免不齐就是这个。” 两人坐在断桥边,悬着两条腿,这湖面高,时而鞋尖划过水面。 突然,沈昩心脏一阵疼痛,疼的他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却只能用内力使劲压制,他要生生把阴气压下去。 他终是凡人之躯,阴气过重,他这身子终究撑不住,惨遭反噬。 这地方本就阴气重,方才又掉入那妖怪炼就的至阴阵法,如今阴气入体,比以往都要严重。 按照师父曾经教授的法子,这次却怎么也压不下。很快他额头就铺上了一层冷汗,依稀喘着粗气。 看着他这么一副死撑的模样,时浅无奈叹口气,道:“过来。” 沈昩阴气反噬痛苦,还未听清他说什么,一只手腕被他抓住。朦胧中沈昩能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使力托去。 直到唇瓣碰到同样的柔软,他猛然一阵,浑身跟触电一样突然一震。他眼睛瞪得圆,盯着眼前同那冷泉同样幽深的半眯着的眼眸。 意识回笼,沈昩使力推开眼前的人。一瞬间,愤怒,羞耻,震惊充斥着他的脑海。他要疯了一样,伸手去擦拭方才被一个男人亲吻的唇瓣。 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那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 说被这么看着不害怕是假的,时浅没敢再盯着看,只淡然道:“阴气被吸掉些就好了。” 等思绪稳定下来,却发现身上方才的痛苦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他心中的怒火才消去些。二人静默好久,沈昩才咬牙,浑身不自在开口道:“为何,偏用,这种法子。” “你凡人之躯,本就难以承受阴气,若是此时再有人用外力注入强制压制,你会受不住的。” 沈昩不语,又一阵安静。他当真很不爱说话,别说是惜字如金,就是多发些语气他就怜惜的很。 时浅勾唇,凑近了些道:“若是心里觉得感动?不如试试以身相许啊,那夜我至今忘不了你的……” 这人话还没说完,正得意忘形之时,不曾想一只手已经伸到他腰间,狠的一拧。 “啊!疼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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