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案吱呀,颠簸响动起来。 * 日渐偏斜,直至暮时。 白司于柔软丝枕间抬眸,长睫掀动,屈指翻掌,以手腕遮挡光亮。 他唇微张,要唤“阿迹”,却发不出声,嘶哑低咳。 接连咳声惊动了屋外人,红推门而入,雀跃道:“您醒啦!” 白司嗓哑得厉害,支着腕自塌缘坐起,拢了拢肩头滑落的外衣。 红捧来一碟香草糕点,眼巴巴地请他尝一尝。他揉了揉红的脑袋,懒而轻地捻起一块。 糕点出现一道缺口,白司勾唇淡笑:“味道很好,谢谢红。” 红欢呼鼓掌,她清点方糕数量,轻快道:“还有三、六、九……九块呢!请您都吃掉吧!” 白司颔首,欲应声,却听得一声温和轻笑。 “小司咳得厉害,那糕干巴塞喉,如何能多用?”巳甲踏槛而入,递来茶盏,“红,先请小司喝些水。” 红瘪了瘪嘴巴,瞪向巳甲,巳甲眨眼。白司轻弯灰眸,银灰发丝浮动落至耳前,又抬手次揉了揉红的脑袋:“无妨,我饮完茶水便再用糕点,有劳二位了。” “不客气不客气。”红闻言复又高兴起来,眼珠转了转,忽又思及什么,有些愤愤道,“只是白司先生切莫太过善软,否则白迹——白迹他昨晚是不是又欺负您了!” 白司举止微滞。 顷刻有白火飞擦过耳,红偏头躲避,回首,白迹已然倚立于门框侧,红瞳微眯,似笑非笑。 “你偷袭!”红气得跳脚,“混蛋白迹,你——” “是么。”白迹瞬移而至,血色十字近至咫尺,“我什么?” 高挑修长身姿裹挟来的压迫感倾轧而下,红一朝卡壳,支吾几字,一溜烟跑到巳甲身后,揪着巳甲衣袖藏匿起来。 巳甲无奈轻笑。 白迹欲再前去逗弄,塌上白司屈指,勾一勾白迹衣袖,哑而软地唤他:“阿迹。” 温凉触感落覆肌肤,红瞳轻颤,白迹回首望他。 “你未曾欺负我。”白司仰头,灰瞳盈满他身姿,“你待我很好。” 此句落下,白迹反捏他手指,逼近去,吻咬他唇。身后红瞪大双目,惊呼“混蛋白迹”,遭巳甲捂住双眸,以瞬移带走。 二人吻至痴绵,小痣其上银纹花蕊泳动般绰约隐现,白司骨骼受松木香焚烧化融,他啜泣一声,拢起眉,哀戚戚地仰头望他。 “我这般凶。”白迹磁低耳语,似犬稍蹭,“哥哥还说我待您好么?” 白司难耐仰面,吐息混乱:“阿迹就是好、好的,我很、很喜欢……” 红瞳瞳底暗流汹涌,他低头去,以虎齿钳制那小痣,深烙咬痕。痛感与刺快交叠疯涨,白司泪愈涟涟。 “呜呜……” 白迹愈发地狠,白司软无力地翻过灰瞳,露出月牙似的眼白,偏此时,却又不知从何起,无数透明细丝自白迹指尖飞窜而出,黏叩于浅灰瞳珠之上,教瞳珠回落,只可望着白迹不移。 “看着我,哥哥。”白迹浅笑低喃,“既说喜欢,便须得好好体会‘欺负’二字,要专心呢。” 白司哽咽,实在无法,素白纤指嵌入他雪发之中,揪起,又松落,吐不成,吸亦散乱。 “呃……” 银丝纠缠,日月颠倒,热夜澎湃。 【麻烦审核再看仔细一点,两人亲密但未曾涉及到脖子以下,别锁了,谢谢。】 * 此间烫感弥漫,直至翌日破晓方消褪。 红气鼓鼓的凸起腮帮,团起膝盖蹲坐在饭桌之下,任巳甲如何哄诱,皆不应答。 巳甲叹息一声,直至良久,白司拢着漆黑长外套,欠身过门踱来。 红双眸骤闪,她欣喜地探头钻出桌,白司因此而步履稍滞。 “白司先生!”红跳到他身前,捧心道,“您是不是赢啦?” 白司因踟蹰而眉稍拢,灰眸轻眨,略略歪头:“唔?” “哎就是那个!”红急切地弹蹦起来,“就是昨晚白迹欺负您,后来呢,您是不是同他打赢啦?” 稚气少女亮晶晶的眸望着他,盈满天真。恰有凉风拂惹银灰发丝,白司倏地勾唇,浅笑颔首:“是,是我赢。” 红眸弯若隙,拍手道:“好耶好耶!” “何事愉悦?” 门后有声落,引白司灰眸微掀,转望去,白迹临至他身后,攥起他手指,笑言:“不若也讲给我听。” 红见他出现,一如白日撞鬼,敢惧不敢言,缩至巳甲身后,以圆眼偷偷瞪他。 白迹低头柔笑,盯视小痣:“哥哥几时醒的?怎么不喊我一道起?” 白司眼尾晕开红痕,不避,仰头轻声答:“想你多歇憩稍时。” “原来如此。”白迹肆无忌惮,吻他一吻,幽幽斜瞳望向红,“稚子才会争输赢。红,你所谓漂亮的白司先生,已然归我了。” 红微恼,崩紧双肩,指指点点:“呸呸呸,你怎么可以——” “我自然可以。”白迹勾唇,赤闪十字曳动如星,恣意放肆,“我即已然是白姓,只等来日哥哥娶我登堂,彼时你可是要乖乖贺祝道喜的。” “喜个鬼啊!白司先生才不娶你!你欺负白司先生,你就是大混蛋!”红再顾不得畏惧,义愤填膺地跳将出来,凶巴巴地骂他。 眼瞧要吵起来,巳甲扶额苦笑,拽住红之手,附耳同红低声私语了几句。 红恍然大悟,巳甲松了口气,却见少女又思及什么,蓦然瞪大双眼,她转头再次瞪着白迹,愈发地怒:“好哇,你小子居然……” 言毕她召动深红方块,朝着白迹扔掷过去。 却于顷刻间,遭银白结界屏销。 白司灰眸淡淡,噙浅笑于唇角,他走至呆愣的红身前,屈膝半跪下,轻柔地揉了揉红的脑袋。 “不要因阿迹发恼。” 弑神官漂亮苍白的面庞栖落斑驳碎光,似已走入尘世的神祇,神性稍去,惹了人性,勾人、冶丽,偏教人移不开视线。 “红,它年我若有长幸,抵他之恨,得他所爱,恳请你祝福我,好么?”
第45章 Chapter045 鼎沸 破晓转至正午稍逾。 客屋沐光,日温渐暖,白司却连声低咳。他以拳掩唇,眉微蹙,面庞苍白失色。 白迹揽他入怀,炙温火种遭唤醒,焚燃以替他祛寒。 “哥哥。”他与他颌颈厮磨,“何处还冷,一定讲给阿迹听,好么?” 白司眸梢染绯色,他侧仰面庞,专注望他,粉唇微抿:“嗯。” 弑神官漆黑皮质手套被他以齿咬下,修长纤白的手指捧起白迹面庞,灰眸盛装倒映咫尺人,他轻声道:“阿迹抱我,我便不冷。” 白迹微滞,转瞬血色十字晃曳,他抵面逼近,低笑。 低笑融融入耳,松木香销蚀魂魄,白司眸色慢生痴然,他定定望他,长指滑落,触他虎齿。 少时的阿迹寡言警惕,长大的阿迹爱笑又漂亮,何种姿态,他都喜欢。 “阿迹。”他踮起足尖,贴额轻轻唤他,问他,“伤处,疼么?” 白迹揉摁他小痣,红瞳深黯:“哥哥抱我,我便不疼。” 白司踟蹰须臾,双手环抱他周身。 “唔。” 柔吻落下来,他弱声闷哼,后脊覆上掌,听得他愉声道:“哥哥抱稳我。” 足尖忽而腾空,弑神官被打横抱起,慌促地滑过手指,勾住他后颈,鼻尖相碰,抵靠得愈发近了些。 他遭他安置在榻上,陷落在柔白软褥间,静默乖驯地仰头望他。 白迹倾身迫近,舐他唇瓣,血瞳露欲含笑,盯着他喑声低语:“哥哥,看四周。” 灰眸懵懂,听话地望向旁处,却在下一瞬,双瞳剧颤。 四下皆是路人。 身下软榻正处在闹市街道正中,熙攘喧嚣鼎沸,无数好奇眸光纷纷远近望来,打量二人。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掩嘴偷笑,神色促狭揶揄。 灰眸染了濛濛雾,丝毫未觉察眼前一切皆是幻象。弑神官如惊猫,仓皇欲挣扎,却遭白迹以银丝凿钉在榻。血色十字摄光闪熠,白迹幽慢低笑,唤他:“哥哥……” 白司咬唇拢眉,他偏头避他,银白结界漾散,却映得那薄玉似的面庞晕染绯红,眉眼间又羞又惧,泫然似将落泪。 白迹狡黠笑而得趣味,烧了结界,又亲昵万分地衔他耳尾,逡巡而去,吻了吻那枚勾人小痣。 小痣之上银白花蕊纹浮闪,白司一瞬失神,难遏战栗。他闷喘低喃,推他远,又仰头凑近:“你……” 白迹低哑暧语:“我什么?” 白司呐呐启唇,唇却遭狠狠咬吻,丝线拉扯他仰头承吻,他抵御无门,成了遭人拆骨入肚的猫咪。 澎湃的、汹涌的、纠缠的。 喧嚣声愈发肆虐,似石沉滚水。无数目光汇聚来,无数双手指指点点,弑神官攥紧指骨,又遭丝线摊开,他压抑啜泣,遭人叩死十指。 浑浑日光泼了遍地,溅污苍白面庞。 * 许久之后,面庞轻蹭肩骨。 白司懵懂抬眸,焚燃的松木香弥漫愈近,他听得白迹笑言:“哥哥醒了。” 灰瞳涩顿,望向他,须臾后白司抿唇垂眸,不应他。 这便是遭欺负得恼了。白迹勾唇心道。 他掐他下颌,迫他抬头,狡黠眨眼:“避我也无用,世人已知晓,哥哥早就与我沦落苟且。” 白司咬唇,抵掌软绵绵地推拒他,又气得偏头低咳。 “哥哥……”白迹暧昧撒娇,轻声慢调地唤他,“白司哥哥……” 修眉微拢梢,白司举止放缓,白迹得逞,又低头柔柔吻他。 “你……”白司喘呵不得,眸尾滑落湿痕,咬字艰滞,“红未曾言错,你就是混蛋……” “嗯。”白迹咬他,低笑,“我确是混蛋。” 欺负猫咪至餍足,白迹微微直立起,他惬意眯眸,望着榻上人,抬手,招来案上的一杯白可可。 “哥哥饿了。”他慢条斯理地动作指尖,以火簇加热瓷杯,“来,喝下它。” 白司淡淡乜他,不言。 哥哥又恼了呢。 白迹勾唇,眸却森森微眯,欺身逼近,启唇欲语,忽而身后响起叩门声。 他盯着白司,悠然起身道:“请进。” 巳甲带着红推门入内。 红此刻蔫耷着脑袋,将抱着的一盒甘果放在案上,并不讲话。 白迹扬眉,蹲膝,浅笑询问:“怎么了?” 巳甲拍了拍红的脑袋,温声答:“无妨,容她缓一缓。” 红委屈巴巴地眨眼,抬头望向白司:“这些甘果已经洗过了,很甜,您要吃么?” 白司支腕坐于榻沿,神色淡淡勾唇,颔首道:“谢谢红。” 红圆眸发亮,她欢悦地跑起来,捧起甘果奔向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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