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对这些辱骂和求饶无动于衷,摇着扇子皱眉感叹,“渔夫村怎么这么热。” 直到荷月骂累了,鸯鸯眼睛哭肿了。 天师才像是看够她们的笑话,哈哈笑出声,脸上那颗黑痣看起来都格外可恨,“明天是你们的好日子,今晚就委屈你们在这将就一下。之后你们就解脱了,不用待在小山村里忍受贫穷了。” 老者淡漠的扫了她们一眼,起身走了出去,西装男和天师亦步亦趋跟着出去。 又一阵天旋地转,这次似乎更剧烈。场景一换。在村口,两辆红轿子等待着新娘。 两位少女穿着红色嫁衣,自己绣的红色绣花鞋,被人搀扶着走向轿子。 村民们远远瞧着,眼神麻木。 少女们步伐僵硬,手指掐进了搀扶她的壮汉的手背。那壮汉神情扭曲,但又强忍,面上强装出的笑也掺进几分怒气。 旁观的沈秋黎似乎能听到少女心里的呐喊,在说救救她,她不愿意。旁边那个壮汉,沈秋黎仔细看,有些像是村口死去的周老头的年轻版。 轿子旁边的天师拿着扇子挡炙热灼烧的太阳光,笑眯眯看着少女们进了花轿,兴致勃勃地大喊一声,“起轿!” 轿子摇摇晃晃的被抬起。天师朝村民们挥挥手,“荷月和鸯鸯要嫁去城里享福咯。” 远远看着的李建波老村长背过了身。 “咱们村肯定越过越好哈。”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跟着花轿队伍离开村子。 铺天盖地的红色吞没了这场景,红色像是流淌的血液一样。 接着红色流转淡去一般,变成了一个新场景。 周围树木环绕,了无人迹。 沈秋黎认出,这就是村子边的山上。 花轿停在林子里。鸯鸯荷月绑住手脚,嘴上缠上了布条。 天师做了个手势,边上的人立刻把她们俩嘴上的布条松去。 一松开,荷月就骂骂咧咧。她已经骂了很久,声音很嘶哑。 天师根本不在意,“哎呀,你们两个得分开啊。” “一个人走水路,”天师笑容满面指指绕村的峪河。 “一个人走山路。”他又指指上边山的高峰。 “你们自己来选吧?给你们自由。”天师扒开葡萄皮吃下个葡萄,眼神里有些漫不经心,像是真的在说行动方式一样。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鸯鸯抽抽噎噎,眼神也有几分怨恨,眼泪在她眼里打转,“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 天师咧嘴一笑,满口的金牙,“小姑娘,只怪你们命不好。要这么说吧,人不为己,才是天诛地灭。” “你们不愿意选,那就随机抽吧。”天师眯着眼看荷月,“你就走山路吧。” “这个小姑娘运气好,”天师偏头看鸯鸯,“走水路好啊。起码保全了尸体。” 那几个壮汉要拖走荷月,荷月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 鸯鸯似乎听懂了天师的话,因着手脚被捆而像条虫一样在地上挪向荷月,口中凄厉大叫,“不!不不!” 天师被她尖利的声音刺得皱眉,但饶有兴趣看她们挣扎。 鸯鸯不知怎么挣开了手上的绳子,双手血肉模糊,手中夹着一片碎瓷片用力划开脚上的绳子。 束缚一挣脱,鸯鸯就扑向了拽着荷月的壮汉,拽不开她就张嘴死咬他们的手臂,怎么甩都甩不开。 壮汉吃痛松开了荷月,反手狠狠拿木棍砸在鸯鸯双手上,鸯鸯痛叫出声,很快被壮汉制服。 荷月已经无力挣扎,看着这一切恨红了眼睛,泪水滚滚却无能为力。 天师看着这场闹剧,有些无趣地摇摇手,“好吧,你这么想替你姐妹去,那你去吧。” “顺便,把她咬人的嘴缝上去。省得到那边去了,一张嘴还不饶人。” “鸯鸯!!” 荷月目眦尽裂,大吼着,“你,你们都諵不写好死!!” 天师掏掏耳朵,他手底下的人识趣地把荷月敲晕。 “把她捆在石头上,沉到峪河那桥下面。那个阵教给你了,你会的吧?”天师对旁边站着的人说道,那人似乎是他徒弟。 “是,大人,你放心。”那人低头,十分恭敬。 “至于她嘛。”天师看着被嘴上重新绑上布条的鸯鸯,喃喃道,“这可麻烦多了。得肢解,还得分别埋在山上不同地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得我自己来。” “带着她,跟我过来。”天师起身往山深处走,叹息一样,“哎,我其实最不喜欢血腥了。” 面前的景象忽被泼天血红侵染,流动的血红一寸寸蚕食掉沈秋黎他们面前的画面。 血红的空间里,是呜呜的哭声。 罗子厉抓紧了匕首,另一只手里攥着各色符咒,“重头戏来了!快我们背靠背安全些。” 三人紧紧贴在一起,心脏狂跳如鼓。 “这听起来像是鸯鸯的声音。”沈秋黎听出那泣血的哭声就是鸯鸯的声音。 “她或许已经被怨气扰乱了心智,现在不会帮着我们的!”罗子厉答道。 鸳鸯穿着红色嫁衣,现身在他们不远的前方。 “呜呜呜,为什么。我长在渔夫村里,对大家都很好,”鸯鸯面容平和像是很真诚地发问,只是两只眼不停的流血泪,“为什么他们毫不犹豫地就把我卖了?” “刀好冷,这里更冷。呜呜呜,我还见不到荷月。既然人都这么坏,那你们别做人了,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第46章 走出怨境,复相见 刺耳的唢呐声惊声响起,本是送嫁的喜庆曲调古怪地拉长,蓦然扰乱所有氛围。 鸯鸯啜泣着抹去脸上血泪,“我视为父亲的村长卖了我,和最亲近的人生离,死后都难见面。” “十三刀,”鸯鸯那双眼被血红填充,面无表情看着沈秋黎他们,声音轻得像做梦,“一刀割掉了我的舌头,一刀砍断了我的手骨,一刀轻轻割下了我的脸皮……” 她每说一句,血红之境内就升腾出一丝浓黑的气息游弋进她体内。 罗子厉站在最前面,手里抛出一张符箓,口中念诀,金光一闪,落地成界。 鸯鸯那双眼红得发黑,还算平静的面容开始扭曲,一会哭一会笑。 她发疯一样哭哭笑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恶心!这个世界太丑陋了!” 罗子厉严阵以待,“情况不太妙,这怨境内的其他怨气在侵染鸯鸯,她很可能会发狂。” 沈秋黎掏出包里的布娃娃,希冀能唤醒鸯鸯一丝清醒,“鸯鸯!你快醒一醒!荷月还在外面等着你!” 听见荷月的名字,鸯鸯有一瞬停顿,她喃喃“荷月?” “不!”鸯鸯崩溃一样大哭,“荷月已经死了!荷月是沉水死的。” 言璨皱眉看着情绪多变的鸯鸯,“破怨境的方法是找到它的脆弱点。而这脆弱点和恶意怨怒相反。那岂不就是善意。” “怨境里那些将鸯鸯荷月逼至绝境的村民是恶意怨怒的化身,那面前的鸯鸯就是善意的化身吗?那我们只要击破脆弱点——也就是打败鸳鸯?” 言璨话锋一转,蹙着眉有些苦恼,“但这显然有些高难度,除非我们有外挂。” 沈秋黎轻拍掉娃娃身上的灰尘,摇头,“可鸯鸯内心是怨恨的,现在她被怨怒仇恨驱使,显然并不是,或者是不全然是。” 不远处的鸯鸯像是被什么扼住脖颈,双眼开始无神,但喉咙里却发出了男人粗野的嗓音。 “为什么!天灾别人都不死,偏偏是我得死!不甘心,我有这么多女娃子有什么用!没灾的时候换不到一块金银,有灾了连点粮食都不值!” “好饿,好饿。死了好,省出口粮,还能进锅里……”仍是粗野的嗓音,鸯鸯神经兮兮地摆起砍刀砍骨的姿态,下一瞬她又瞪大眼睛,难掩愤怒,“好个狗崽子!你都不管你老子的死活,只顾自己吃饱!” 这个声音格外耳熟,应该就是之前拦住他们想要找女婿的人。 “快……快离开我的脑子!”鸯鸯无神的眼有一刻清醒,双手捧着头大叫。 但像在演话剧,鸯鸯眼一闭一睁,又换了人格般,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我恨……我恨你们所有人……自私的人就推我下地狱,活活饿死我。” 显然鸯鸯还有些意识,沈秋黎不肯放弃,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告诉她荷月还在外面等她,等她一起转世轮回。 言璨也意识到了这点,跟着沈秋黎一起,用轻柔的声音诱惑鼓励着鸯鸯,等出去,她们就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罗子厉杯水车薪,用匕首斩断源源不断的黑气,试图阻止黑气的涌来。 鸯鸯脸上表情开始挣扎,但还深陷噩梦一样哭哭笑笑,浓重的黑气蛇一样涌入她的身体。 “啊!”鸯鸯双手捧头大叫一声,她忽然笑了,咧嘴一笑露出被人强行敲落七颗牙齿的残缺。 她张开嘴,诱惑一样开口,“世界这么丑恶,留在这里不好吗?留在这吧,和我一起留在没有痛苦的世界。” 声音像是千百个人一齐开口,声音雌雄莫辨,老少声音皆有。 罗子厉拉着两人迅速后退,从包里掏出来一大堆宝物,准备迎敌,“情况恶化了,我尽量拖一会时间,你们小心点去找找线索。” “线索?可四周红通通的像番茄酱一样,还有什么呢?也许就是要击败鸯鸯吧。” 言璨叹了口气,谁能想呢,就为了凑个热闹想搞清一些东西,但这次可能要命丧黄泉了。 “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回现。那里面或许有破绽提示。” “好,你小心。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沈秋黎看着手里的清心符,回想之前在怨境见过的每个人。 见过的每一个村里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吗…… 鸯鸯看见他们退后的姿态,像是踩着了她的神经一样。 她恨恨地说,“你们不愿意!不愿意也要愿意。留下来陪我们!” 话罢,她尖啸着冲过来,手上的指甲变得尖利,被罗子厉手上匕首挑开,还是划破了罗子厉的衣服。 罗子厉眼神有些惊异,衣服上有他师傅设的防护法阵,鸯鸯一挥手就破开法阵,划破了他的衣物。 鸯鸯不管这些,面容狠厉,一招接着一招,招招直击命门。 罗子厉勉力支撑,用匕首格挡,豆大的汗珠滚滚在额头滴落。鸯鸯实在难对付,他在犹豫要不要用师傅教他的保命方法。 鸯鸯又一招掏向罗子厉的心脏,罗子厉偏手格挡,她勾起一抹笑,另一只手扣向罗子厉的眼睛。 罗子厉防不胜防,眼仁急速扩大。 他甚至清晰感知到阴凉锋利的风刺向他的眼睛。 尖尖的指甲还差一厘米就刺穿他的眼睛,却定格在原地。鸯鸯一声尖叫,手蓦然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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