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足够了,必须速战速决。 “看来,只能一战了。”晏容殊低笑,眼神凌厉,手里开始捏诀设阵。 怨境内,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 沈秋黎将荷月鸯鸯的来历原原本本告诉了罗子厉,还将曾经看过的荷月记录的事也告诉了他们。 罗子厉面色有些凝重,“这样的话,这个怨境很可能是重现了当年大旱的场景。而荷月鸯鸯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她们的怨气必然沉重。” “鸯鸯很可能会被怨气缠身,失去理智,反过来阻碍我们。”罗子厉捏紧手指,“而破怨境,是要找到境内的脆弱点。这个脆弱点和充斥怨境的恶意和怨怒完全相反。” “恶意和怨怒?”言璨面色奇怪,“我看遇到的好几个人都挺和善的。” “可能是将恶意伪装粉饰了。”沈秋黎回想起遇到的人,“他们付出满满的善意,想要我们永远留在这,我们接受了就永远出不去。” 罗子厉点头。 “可是和恶意怨怒相反的,这里的脆弱点指的是一件事物还是一种情绪?”言璨揣摩字意,皱着眉摇头,“这个很主观啊。” 罗子厉摇头,“不太清楚,这方面师傅还没教过。” 沈秋黎若有所思地触碰到兜里的石头,言璨有些乐观甚至不在意地笑,“那就慢慢找吧。总不能在里面老死。” 寻着记忆,在村里的小路上拐了弯,绕去村子东边。荷月鸯鸯就住在村子东边的木屋里。 是沈秋黎熟悉的木屋,但比之前见的更干净整洁,外边的秋千还是好好的。秋千周围种满了花。 但他们没有见到荷月和鸯鸯,房屋的门紧闭。 身后的那条路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带着少女的娇憨。 是荷月的声音,沈秋黎想回头,但这里是不能回头的。 “鸯鸯!我挖到好东西啦!”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鲜活的鸯鸯手里拿着一根针线,小心地探出脑袋,笑出两个酒窝,“荷月!” 她的眼睛突然转向他们三人,“咦,你们仨怎么来啦,要喝口水解渴吗?” “他们肯定打你的主意!”身后的娇憨少女声越来越近,像是要跑到他们面前。 沈秋黎看着鸯鸯清澈的眼睛,想知道这是不是那个鸯鸯,他轻声问,“鸯鸯,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鸯鸯面色狐疑,“你们,你们不就是李大哥李二哥和三哥吗?” 沈秋黎有些失望。 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似乎是荷月往这边跑。 然而荷月还没来得及跑到面前,周遭的景观突然变换。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村口的桥上。这次桥下的河水哗哗声,似乎变得弱了很多。水位都有所下降。 他们踏上干燥的泥土,再次给暂停的村庄按下播放键。 这次头顶的烈阳格外刺目,灼灼之光照射,整个世界敞亮地在阳光之下。泥土路变得格外干,裂开的土壤,张开的口子越来越多。 村口比之前安静了很多,之前他们还能听到鸡犬之声,或者隐约孩童嘻嘻哈哈玩耍的声音。 太阳炙烤着大地,地上的村庄陷入沉默。 村口那屋子的老人坐在门口,瞧见他们仅仅是动了动眼珠子,浑浊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只在言璨手里的麻布袋停留了很久。 之前见过的那位皮肤微黑的农人走了过来,骨瘦如柴,整个人像是一根瘦竹竿。他慢慢走过来,眼神呆滞,声音有气无力像是自言自语,但他伸出手拽住了罗子厉的手。 他手指凉凉的,哪怕太阳看起来格外炙热。 他说,“给我点野味吧。你们兄弟仨在外边打猎……庄稼已经种不出了……我把我女卖给你们。我那小女娃在村里也算长得出挑的了。算是可怜可怜我。” 他气若游丝,像是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如同尘埃一样消散。 罗子厉没有情绪地拂开他的手,没有为他停留。 沈秋黎能听到,身后的人绝望一样的嘶叫,声音细弱。 “可恨的贼老天!我和我儿子都要饿死了!我们老周家这是要完了吗!” 又撞上来一个人,瘦骨嶙峋,瘦脱相了。眼睛却像饿绿了,带着兽性的凶狠。 他不说话,直接动手去推搡言璨。他虽瘦弱,但力气出奇的大。言璨一个不注意被推了个趔趄。 沈秋黎急忙扶起他,罗子厉身手还不错,格挡住扑过来的人。那人发疯地嘶叫,不死心地一遍遍冲过来,却被制得死死的。 最后他掏出了一把刀,眼神疯癫,“我不管了!不管了!” 在路边上一个两个慢吞吞走路的却用眼睛偷偷观察的人都趁乱纷纷扑过来。罗子厉反应不来,沈秋黎用力用脚踹在他拿刀的手腕,力道极大。 他手腕吃痛,刀坠落在地,被沈秋黎极快捡起,递给言璨防身。 但人多防不过来,几个饿绿眼的人扑过来抢拽过言璨手里的麻布袋。 最初拿刀的人浑身力气散尽一样,跪倒在地上,眼神涣散,朝那群拽着麻布袋的人伸手,口里凄凄哀哀,“我的諵!是我的!” 言璨握紧着手里的柴刀,看着被麻布袋拽红的手心还在发愣。被抢走的时候,就是一瞬间,言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拽走了。 那群人像是饿鬼抢食一样围在麻布袋周围,眼球突出,红血丝分布在眼球里,他们兴奋地屏息着打开了麻布袋,手都在颤抖。 他们坚信,被这打猎为生的仨兄弟们拿在手里的麻布袋,一定是在山上打到猎物回来了。 这麻布袋里!一定是满满的野味! 言璨很清楚里面是什么,也猜到了他们想要什么,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一些怜悯。 沈秋黎不忍直视地撇过目光。 罗子厉的目光撇过这群人,“走吧。” 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但很快声音又弱了下来,像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喊叫。 三人走着走着脚下一空,周围景象摇晃变化,接着浓稠的黑暗迅速吞食了高挂上空的太阳和周围。 黑暗里突然冒出一个圆圆的月亮,像是烟头烫出的小洞。他们出现在一个木房子外边,正对他们的窗户开得很大。 里面一个小男孩气息奄奄,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时不时急促的喘息,胸口快速起伏,而后平复下来。
第45章 走向死亡 沈秋黎三人像是沙漠里不知方向的人,尝试着多个方向走出这,但很快又回到那扇窗前。 像是怨境的主人对这十分执着,不愿他们离去。 静谧的房间里,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头发黑白交杂,脸上的表情极为愁苦。 他轻轻的坐在男孩床边,眼中有泪光。 “有富,吃饭了。” 小男孩艰难地嗯了一声。 男人把他扶起来,拿出一碗白米粥来喂他。 那碗白米粥,其实应该称之为米汤。里面的米很少,大多是白花花的汤水。 男孩喝下一口,有气无力地说,“爸爸,这米汤好难喝。是昨天剩下的吗?” 男人眼皮耷拉下来,“别瞎说,米粥今天煮的!” 男孩细细的哭闹起来,像是被宠坏的小孩,“我不管,难喝!不想喝了。” 他抽抽噎噎,“爸爸,我是不是要死了,像前几天那个大爷一样。” “死死死!”男人眼眶红了,“你好好吃饭会死?” “现在你们肯定没饭吃了。”男孩声音有气无力,“反正我都快死了,别给我吃饭啦。留给妈妈和姐姐。” 男人不管他的话,给他喂粥喝。 男孩停了一会还是喝了下去,说话带着伤感,“爸爸,我还是怕死。死了会不会下地狱啊?” 男人已经不耐,他重重把碗磕在柜子上,“别动不动就说死!” 外边传来娇憨的少女声音,“村长!我们来看有富弟弟了。” 沈秋黎听出,这是荷月的声音。村长?那么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荷月记录下的老村长了。 老村长也认出了是谁,扬声道“荷月你们来了啊,我在这边。” 荷月鸯鸯穿着朴素的衣服,站在门口。 荷月看着瘦削的男孩,脸上有些难过,“村长,我们来照顾有富弟弟吧。你去忙吧。” 老村长应了一声,鸯鸯拿起了碗,小心地喂给有富。荷月则在旁边讲这几天她们遇到的趣事。 旁边的老村长站定看着荷月鸯鸯的背影,神情复杂而纠结。像是在思索什么难以决定的事。 他难以决定,到底舍弃谁拯救谁,于是面上浮现挣扎的神色。 沈秋黎看出他内心。或许,这个时候那位天师已经找到了村长。那位天师提出的条件,也许是为村庄求雨,这样就不会再有人饿死。 而条件就是,把荷月和鸯鸯卖给他。 老村长在门口站定一刻,终于下定决心放弃谁。他掩上门前,那双闪着泪光的眼再次看了一眼房中的三个人。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沈秋黎再抬眼时,他们身处一个小屋子里。 屋里一盏小灯,一身天师装扮的人坐在椅子上,脸上有颗显眼的一颗黑痣,他好以整暇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两人。 房间里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站在另外一把椅子边上。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犀利,他面无表情看着地上那两人,手不断转动着佛珠。 那串佛珠看起来格外眼熟,沈秋黎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被绑在地上的赫然是荷月和鸯鸯。 沈秋黎尝试伸出手触碰她们,但手穿过了她们,只能触碰到空气。 罗子厉习以为常,“这应该就是以鸯鸯的回忆形式展现,像看电影,所以我们碰触不到她们。” 言璨叹了口气,静看事态发展。 天师摇着扇子,慢悠悠说,“你们做什么要跑呢?都要嫁去城里享福了,离开这个小破山村,这不好?” 荷月用眼睛狠狠瞪他,响亮地朝他呸了一声,“你是个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呵,李建波就是和你和你们一伙的!”荷月涨红了脸,手脚被绑,她只能用眼睛一个一个瞪。 “李建波,真无耻!居然把我们卖给你们!”荷月越想越有些难过,她是真把老村长当自己父亲一样的存在。她红着眼眶,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今晚计划带着鸯鸯一起逃跑,但居然被抓回来了。 “你们这群狗东西!恶心死人!你们不得好死!” 荷月破口大骂,宣泄心中的悲愤和无助。鸯鸯也泪水涟涟,她拽拽荷月衣袖想让她冷静下来,一边柔柔的开口,“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们。” 西装革履的人似乎想还嘴,但被老者抬手阻止了。沈秋黎注意到这位西装男,但仔细端详他的长相,和他外公沐飞文也找不出一丝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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