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冰凉,扫过发丝时,也残留了些触感在沈秋黎额间,一瞬间略过的冰凉,炸开酥酥麻麻的颤栗感,沈秋黎不自觉捂住了额头,低眉避让晏容殊的注视。 他竟然猜到沈秋黎一瞬间想过的想法,沈秋黎惊讶之际忽然又想起,关于他的经历,晏容殊好似了解差不多了,不过晏容殊居然能这样清楚记得,甚至在他蹙眉那刻,了解到他纠结的心思。 这究竟是晏容殊对他特殊对待的证据,还是他自作多情仅仅是晏容殊洞察人心的证据。沈秋黎想不出一个结果,也不想多想。 他从醒过来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于是沈秋黎记起晕倒前的情形,也顾不得捂头回味了,眼睛瞪大腰腹一用力,揪着晏容殊衣领坐了起来。 由于起来得着急,沈秋黎先是额头撞到晏容殊下巴,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额头上什么颤栗感都丢到天边远,沈秋黎又捂着头只觉得晕晕的。 晏容殊看着跟闹剧一样的情景,眼里染上几分笑,拿开沈秋黎捂头的手,见额头确实出现了红印,他用凉凉的手轻轻为沈秋黎揉了揉。 “要小心一点啊,沈少爷什么时候都这么莽撞,还娇贵着,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晏容殊慢条斯理开口,话里带着笑,那“沈少爷”三个字的称呼从嘴里吐出,都像是带着缱绻意味的调侃。 凉凉的温度放在有些发烫的额头确实很是舒坦,而晏容殊这样的话让沈秋黎耳尖发热。 但……晏容殊是着了什么道吗?虽然他对自己多加纵容就让自己心跳加快了,而现在好似完全不隐藏对自己的特殊待遇,让自己本就快的心跳像是上了高速一样。 沈秋黎觉着奇怪,抓住了晏容殊的手腕,“我们在这多久了?师叔呢?” 手下的手腕和晏容殊的指尖一样冰凉,晏容殊没有分出额外心神模拟脉搏的跳动,所以掐在手里没有任何脉动跳动,像是尸体一样。 沈秋黎眼里不觉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是不是在这待很久了,你的手很冷。” 醒过来才发现,他睡着时觉得安稳舒适,全然是因为在晏容殊怀里,而晏容殊虽靠在一个石头边上,但不能挡住全部的风,还有部分的风是用他自己的身躯挡住的。 于是沈秋黎很顺手地将晏容殊冰凉的手藏到自己衣服兜里,这还是晏容殊那件风衣。 晏容殊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秋黎的动作,等沈秋黎想把他第二只手也放进自己兜里时,他用手捏了捏沈秋黎的手指,“阿黎忘记了吗?我本来就是没有体温的,但你这个时候喜欢暖暖的,所以……” 这个时候晏容殊的指尖是暖暖的,纤长的手指划过沈秋黎的手,将暖意传递了过去。 晏容殊的声音好似有些懊恼,“啊,不过看阿黎睡得很沉,一时间倒是忘记了。” 他对沈秋黎歉意地笑笑,像是真的很过意不去。 沈秋黎这是长大后头一回感到窘迫。关心则乱,他倒是忘记了这个。 “我们其实在这也没待多久,十多分钟左右。”晏容殊不急不缓回答沈秋黎上个问题,轻抚了一下沈秋黎的头,像是在安抚垂着头的沈秋黎。 “至于那位师叔……”晏容殊提到这号人,眼神微冷,嘴角浅浅浮出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那位师叔也不知被什么邪祟上了身。” 沈秋黎想起自己是因为中了幻象才晕过去了。那时陈微雪确实表现十分怪异,可能就是他作怪。 但那师叔下场如何,该怎么和荆竹洛讲,又是一桩难事。 沈秋黎在心里叹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问,“那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他昏倒前最后一眼,是看着陈微雪伸出手抚在那三棵扭曲至极的树上,其余都不知道了。 “他还活着至少。” 晏容殊半是叹息,注视着沈秋黎,手指轻轻描画着他脸的轮廓,“他想抢走你,真是让人恼恨。” 他手上的动作带来细细微微的酥麻感,沈秋黎一下子意识到当时蚂蚁带来的那种痒意,多半也是因为晏容殊的动作。 晏容殊眼里含冰一样,“他要抢走你,可我并不想你离开我。” “阿黎,你却一直挣扎,看到我的脸宛如见到鬼魅厉鬼,拼命地挣扎,想要离开我,跟着陈微雪走。” 晏容殊眼神蓦然暗淡了,有如明星倏然暗淡的陨落,他贴着沈秋黎的脸,轻声喃喃,“阿黎,你最后会选择我,就像这一次一样,对吗?” “你是知道的,阿黎,我离不开你。”他像是小孩讨糖一样,语气黏黏糊糊,央求着沈秋黎回答自己。 沈秋黎被这样贴近,心脏狂跳,一边分不清是怎么回事,一边又安然接受晏容殊突然的态度转变。 “当然,我永远都会坚定的选择你。” 沈秋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承诺。 晏容殊轻笑,贴着他,语气轻柔而温暖,“好,我不离开阿黎,阿黎也不要离开我。” …… 稀里糊涂抱在一起一会,沈秋黎又想起更重要的。 “所以,师叔……咳,陈微雪是逃离了幻境了吗?他把我们单独留在这,难道不怕我们破开幻境?” 沈秋黎红着脸,一边抠着地面缓解尴尬,一边艰难地思索陈微雪的意图。 “他有底牌在这,听他的意思,似乎想在这彻底解决掉我。”晏容殊不甚在意地回答,像是早有了办法。 沈秋黎却狠狠皱眉,不知为何,这样看不清形势的局面让他不安。 他又回忆起看到的荒诞而鬼魅的场景,紧紧将自己束缚在怀里的却是刽子手项昆,沈秋黎还是忍不住皱眉心慌。 想起这,沈秋黎就攥紧了晏容殊的衣角,“这周围的树其实都是一具具焦尸!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原来他们就在焦尸群里穿行,想象着和一具具烧毁得认不出容貌的焦臭尸体擦肩而过,甚至也许擦过焦尸的面颊而过。 也许在经过时焦尸的脚尖垂下,恰恰碰到了肩膀。也许焦尸们那些怨恨还未散尽,在他们踏入这时,带着脓的眼睛就直直盯着他们。 沈秋黎有种呕吐的冲动。 晏容殊却没有半分心慌。
第130章 遇袭 那样地狱般的场景,难道才是这个看似喜庆的婚席的真正面目。 沈秋黎越想,越能清晰回想起那些焦尸的面目。 皮肤焦黑,皮肉绽开出露出渗着黄汁的红肉,他们的眼睛,有的已经烧毁,眼眶处眼皮耷拉着干瘪,眼球爆裂残留着稠糊的黄色液体挂在那。 有的眼球完好,只是渗着红血丝,静静站在那注视着沈秋黎。 面容看着平静,实际是皮肤被烧得紧绷,被束缚在那动弹不了,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只能伸着手,眼里浑浊,唯看着沈秋黎眼里有光——他们渴望着一个替死鬼啊。 哪怕被困在这,有替死鬼也无法解脱,但吞掉一个人的血肉精气,可以减轻他们的痛苦啊。 于是他们眼神热切地看着沈秋黎,伸着手,像是看一块熟肉,嘴里却叫着救救他们。 那样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秋黎。沈秋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晏容殊,我们得先离开这。” 沈秋黎闭了闭眼,强行把那些景象扔出脑子。 既然师叔已经先出去了,至少不用担心他在这幻境内失了性命。 他们尽快破开这的封印,假使那邪祟是这幻境的鬼怪,那对那鬼怪应该也会有影响吧,那位师叔也是天师,定然会抓住机会。 晏容殊和沈秋黎凑得这样近,侧脸就能看到沈秋黎的睫毛,在空气里轻颤。 他心知沈秋黎在挂念那位师叔。不过他那位师叔的情况,他不是很肯定。 到底是陈微雪就是那位幕后人,还是陈微雪在来这时被幕后人夺去了身体。晏容殊分辨不出,但唯一肯定的是,第一次见陈微雪时,他就觉得那人不对劲。 但出于一些原因和心理,晏容殊并没有明确说出这邪祟就是那个幕后人。 他静静注视着沈秋黎的脸,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未留意的占有欲。 睁开眼时,沈秋黎已经很冷静了,至少表面上。他不去看周围了,只是将视线放在晏容殊露出的手上,一只手也悄悄拉住晏容殊衣角。 手指骨修长,指甲圆润,青筋微微凸起,是一只漂亮的手。就是离他距离有点远,还得伸着手够。 沈秋黎心里这样想着,总觉得他们俩距离不够近。 多半是心理上的作用。 本来坐在地上,沈秋黎稍稍挪了一点,往晏容殊那边靠。 实际上两人离得已经够近了,已经进无可进,但沈秋黎自认为隐蔽地拢了拢挡在他们之间的衣服,倒是弄出了贴近的空间。 晏容殊默默看着他的小动作,将手搭在了他肩上,看着他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焦尸?”他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接着说出真相,“那应该是他想让你看见的幻觉。” “这里确实很多魂体焦黑的恶鬼存在,他们被囚困在这边,被吸食力量,每日承受着如同火刑的痛苦。” 晏容殊对沈秋黎浅浅一笑,“之前困于望墟时,时时会听到他们的哀嚎和哭求。不过你不要因此对他们心软,他们并不无辜。” 沈秋黎闻言暗想,就单看那些人满满恶意的眼睛,他绝对不会上当的。 “不过他们仅仅是魂魄强行困留,他们真正的尸体应该都埋在地下或者于火中焚烧又被风吹散。” 晏容殊揉了揉沈秋黎僵硬的肩,替他放松些,“所以,不用有不小心碰触到他们尸体的担忧。” “而且,这里真正有实体的,仅仅是那三棵树罢了,而这是一片空地,眼前是虚构出的景象。”晏容殊伸着手指,遥遥点了点中央那三棵古怪的树。 “其余的,大多都是怨念恶意之类附着的魂魄,没有实体。” 沈秋黎并没有觉得轻松。其实这不是碰没碰到实体意义上的尸体的问题,而是那么多带有恶意的存在,让他如针在背。 又起风了,这次风里带来了浅浅的腐臭味。 晏容殊叹息一样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为虚。” 他微微侧脸,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 沈秋黎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只能看见一棵棵乔木,中央三棵尤为突出。 一看到挺直的乔木他就会自动代入站得僵直的焦尸。配合着风中隐隐的腐臭味,这简直不要太好想象。 尝试直面恐惧,忍了又忍,沈秋黎还是没忍住垂下目光再去看晏容殊的手。 这时晏容殊却站了起来,伸手直接将沈秋黎拉了起来。 沈秋黎没有准备,直接一头栽在了晏容殊的怀里。 虽然之前他们俩多有暧昧,但沈秋黎不能明确晏容殊的心意,这些种种行为究竟是出于哪种爱意,还是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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