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当了君王就日渐无情起来的男人,那个又有了三个可爱女儿的男人,他哪里会知道,他嘴里贪玩的大女儿有多么的乖巧,有多么的听话,她在母亲和阿鲤的教导下已经是个人人称道的小淑女了,又如何会因为贪玩而落湖。 可那又如何,这个无情的男人已经实现多子多女的愿望了,没了一个女儿又怎地,反正他还有三个,以后甚至更多,阿遥对他来说,不过尔尔。可没了阿遥,母亲却几乎去了半条命, 所以这次妫延被人挟持,他拼了命也要逃回来,他不敢想,他要是没了,母亲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盼头。 所幸,他活着回来了,母亲见到他时激动地泣不成声,连那个无情的父王竟也偷偷抖了手,母亲拉着他不让他再离宫,看着母亲因他被掳而病重的身子,妫延留在了宫里,这一待就是三年。
第111章 伴你到永久(牛马2) 三年后,一直被君上和甄夫人留在宫里的公子延刚行束发之礼后没几日,甄夫人就因旧疾复发忽然离世,君上大悲,厚葬了陪他一起吃过苦的糟糠之妻,而葬礼才结束没过多久,因王夫人的进言,又则令公子延即日出宫,自立门户,开公子府招收门客。 妫延走出宫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高塔上目送他离开的父王,身边站着的是那个笑颜如花却心如蛇蝎的王夫人了,妫延目光又冷了几分,转身离开,叔父,阿延没有护住家人,也将自己的宝贝弄丢了,怎么办? 君上并没再赐妫延新的公子府,原先妫延拥有的府邸是妫玙留给他的,那已经是都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宅院,王夫人找君上讨要过几回均未成功, 不是君上护着妫延,而是这处宅邸本就是公子玙私有,而今则归了妫延,少时妫延除了大部分时间住宫里,平日里就待在此处,直至三年前。 回到了府里,大门一关,妫延终是有了一丝丝放松的感觉,他的春熙堂日日有人清扫维护,但毕竟三年不住了,阿鲤自是带着他惯常使用的物件去整理归置一番, 既然回到府里住了,之予自也忙着去重新部署府内的明岗暗哨,妫延忽然有种不知该干什么的恍惚,他散了随从,开始独自悠闲的逛起三年未归的府邸,反正有暗卫跟着,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而且他如今也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其实妫延有时也很茫然,为什么不过几年的时间,那个善良慈爱的父亲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连母亲病重他都不愿来看一眼,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说母亲是装的? 呵!有人拿自己的命来装病的吗?为什么他们说的父王就是不信,而那女人所说的鬼话,父王就全信了呢。 那时妫延其实是特别想将这君主之位抢回来的,反正他也十五了,长大了,可以管理国家了,但母亲临死前却拉住了他,她希望他能原谅父亲。 好吧,他听母亲的话,既然父王这么喜欢这王位,那就让他坐到最后吧。 妫延其实不太懂母亲这样的感情,父亲伤了她千百遍,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恨他,还是想为他付出,想要成全他。 母亲慈爱的抚着妫延的脸说,这是爱呀,若是他有一日遇着了自己所爱之人,那时,他就会懂得了一切。 母亲走了,看着平日里漠不关心,但听闻这噩耗之后崩溃痛哭的父亲,妫延真的有些看不懂了,父亲,到底要的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答应了母亲,所以这王位,还是父亲的。 妫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随意走着,也不知走到府里的哪处院前,位置似有些偏,妫延被一阵欢快的笑声和牛叫声唤回了神智,他驻足听着,这笑声清澈干净, 像是这尘世间的烦忧都无法侵扰半分,莫名让听着的人也心情愉快了几分,他正要走过去看看,忽然就听到两名路过的仆人的对话。 “嘿!听,那傻小子又跟牛玩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还笑得这么开心,一会惹怒了管家又要罚他没饭吃,去和牛吃一样的草了。” “话说这傻子不是当年公子带回来的嘛,公子在宫里,管家薄待了傻子也没人知晓,可现在公子回来了,要是过问……” “你也傻呀,公子带这傻子回来,不过交待了句给他饭吃,饿不死就行,若是什么重要的人,这三年里,公子在宫里回不来,还不能让人捎个口信,让管家好好厚待他?我看啊,估计公子都忘了有这个傻子的存在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人傻了也有好处,至少不管被怎么对待,他天天都是开心的,我还没见过这傻子生气呢。” “怎么没有!当年管家让这傻子喂牛,也不知他叫什么,总不能傻子傻子的叫,就随口叫他阿牛,结果这斯竟跳起来了,说他叫阿透。” “然后呢?” “哈哈哈哈……然后管家就骂他,什么透不透的,我看你就是头牛,叫牛头也配得上!” “哈哈哈哈……牛头!不错,如此下等之人,还想有好听的名字,还不如牛马之流的畜生有用。” “可不是嘛,但这傻子犟啊,一直阿透阿透的喊,最后管家烦了,还是叫了他傻子,这傻子得罪了管家能有什么好果子,还不是成了管家心烦时撒气的对象,反正打了骂了,这傻子也说不出来。” “唉,也是可怜哟。诶,你说公子束发了,也该说亲事了吧?” “这可是君上做主的,我们这些人哪管得着哟,还不如……” 听着两个仆人聊着天走远,妫延有一瞬的晃神,三年前小巷中的影像又出现在脑海,妫延以为自己已经冷到发硬的心竟感到了一丝丝温暖,这个当年初见就护着他将一切最好给他的小傻子,竟一直在他的心中占着点点位置。 其实妫延不是不想叫人回来交待管家要善待阿透,只是宫中人多嘴杂,各主子布下的眼线众多,本是对阿透的一点照顾,万一被有心人见着听着了,以为阿透是什么重要之人,反倒是害了他。 其实更有一点,在妫延心里,能将阿透带回公子府已经是对他的恩赐,干点活什么的,至少衣食无忧,总比在外面流浪啃那硬饼子的好。 妫延真的没有想到,即使他将他带回来了,他还是免不了的挨打挨饿,妫延心中有丝丝的泛疼,那个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的小傻子,他却没有将最好的回报于他,果然,他是父王的儿子,还是冷酷自私的很呢。 妫延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那个偏僻的小院,就看到牛棚里一个全身黑乎乎脏兮兮人正拿着刷子刷着牛背,他的衣着还是破破烂烂,可能也没吃得上什么好东西,身子还似三年前般瘦小, 只是长高了些,却更显得瘦得只剩骨头了,那张还没妫延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大大的笑脸,脏得发黑的脸显得两排小米牙特别的白,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一如三年前那般清澈透亮。 “阿延!”许是妫延目光太过大喇喇,正刷着牛身的阿透看到了他,不过一眼,他就认出了他,阿透一把扔了刷子直接冲着妫延跑来,快到他的面前时用力一跳,一下子就跳进了妫延的怀里,然后手脚并用的紧紧巴住他,“阿延,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明明阿透身上脏得不行,而且还发着臭味,瘦瘦的阿透将他缠得紧紧的,他骨头硌着他很疼,可就是这样从头到脚被妫延嫌弃得要命的小傻子,当他一眼就认出他时, 当他紧紧抱着他时,当他说想他时,妫延忽然就不想推开他了,小小的阿透身子暖暖的,好像将他冰冷的心也烘得暖暖的,妫延伸手将阿透托住抱紧,他想对他好。 当妫延抱着脏兮兮的阿透回到春熙堂时,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特别是候在院中的管家,直接头冒冷汗瘫倒在地,怕吓着怀里的阿透,妫延只不过冷冷地看了一眼管家,一路回来耳边都是阿透欢快的声音,他不想破坏刚刚才有些明朗的心情。 小心将阿透交给阿鲤,让他带他去清洗一番,结果许是一下子多了太多陌生的人,阿透有些害怕的拉住了妫延的衣角,结果一众人就看到平日里,特别是甄夫人故去后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公子延竟露出宠溺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阿透的脑袋,柔声说:“阿透,乖!” 将自己也收拾干净后,妫延喝着茶等到被洗白白的阿透,他瘦瘦小小的,但皮肤却白得很,更能显出上面被人虐打后的青紫,特别的是那双大眼睛,只要看到妫延就亮得惊人,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他见着妫延时的欢喜。 “公子,之予大胆向公子讨要阿透为徒。”妫延还没来得及说话,跟着阿透和阿鲤一起进屋的之予就跪下开口了。 “恩?你要收阿透为徒?”妫延有些惊讶了,他知道之予武功极强,若不是跟了公子玙而去闯荡江湖,他一定会是站在江湖巅峰之人,可正因为如此,之予的眼光也极高, 听说他到如今不过收有一徒,而那人是往刺客方向培养,所以他并未将之予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学会,而这次竟是之予主动要求收徒。 “正是,刚刚属下发现阿透他骨骼清奇,特别适合修习我的剑术。”之予一脸认真,其实他也没想到,此生他还能收到合意的弟子。 “可阿透神智有损……”妫延有种自己不经意间捡到宝的感觉。 “阿透只是心性单纯,一如稚子,并不是真的痴傻,这样心性纯正之人,更是能专注于练武,公子,给之予几年时间,之予还您一个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之予在公子玙离开后,第一次眼中有了光。 “这……那你自己与阿透说。”妫延眨了眨眼,虽然有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真的很吸引人,可就算阿透一直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改变对他好的决定。 “阿透,你可愿同我学武?”之予行礼后站了起来,直接来到阿透面前询问。 “学武?不懂。”阿透眉间都拧出了小疙瘩,都没明白学武是要干什么。 “阿透,你可愿永远跟着公子?有坏人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公子,不让他受伤。”之予想了想,又换了一种方式问。 “公子?是阿延吗?愿意的。”阿透看了一眼妫延,用力的点头。 “那你跟我学武,保护公子。”之予淡淡的笑了,一个心里只有公子延的人,阿透的忠诚完全可以放心。 “好!阿透,学!” 妫延在宫中待了三年出来,又在自己的府邸待了三年不出,为母守孝。妫延真的没想到,阿透竟真是练武的奇才,不过三年时间就将之予的一身绝学全部学会,而两年前他也正式成了他的贴身侍卫,除了同之予习武的时候,片刻不离。 阿鲤特别喜欢阿透,用了三年时间将阿透的身体调理得健健康康,阿鲤有时看向阿透的目光中带着迷离,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人,似要将所欠那人的都弥补在阿透身上一般,而他和之予也成了阿透除了公子延之外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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