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你怎么了?方才起便脸色很差。” 明州扶了扶额,又是一阵头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缠绕住,呼吸也变得不畅快,“少君可要回去休息?” 反胃恶心的症状,以及胸腔憋闷的窒息感让明州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 明州虚弱又怅然地开口,“不回去......我想出去走走......” 赤屠不知明州究竟怎么了,方才他们都陪同在明州身边,见那女妖笑着同明州说了几句场面话,明州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脸色苍白得吓人,赤屠开口正要劝阻,想让明州回去休息,再请鬼医常郗再来瞧瞧,别是方才出来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赤屠刚刚开口,明州却突然变得暴躁,“我说了想出去走走!你没听见吗?!” 赤屠被他这突然的怒吼,吓得耳朵都耷拉着了,再不敢多言,求饶时还被明州赶走。 赤屠被扔下了,他看着车辇行驶而去,实在觉得明州的行为举止过于反常,便壮着胆子跑去找了宗枭。 跟随他的其他魔兵,以为明州只是如从前般,在魔宫里憋得烦闷了,想出来四下走走,谁曾想明州居然要往出魔界的方向走。 眼瞧着离魔界的边界越来越近,随行的暗卫不敢再往前。 明州倒是神色冷静,瞧不出什么情绪,眼神依旧空洞,“那便停下吧。” “这......” 他们有些为难地看着明州。 但明州却拔高声,陷入了狂躁般,“我如今这样,难不成我还能逃得出吗?” 鲜少见明州发脾气,见惯了鲛人族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模样,乍一看明州发怒,还怪瘆得慌。 不敢再多言,只能由着明州下了车辇。 他们依旧跟着,明州却烦躁地摘下了脖颈上的玉牌,砸在地上,“说了别跟着我!!!” 上面有魔尊的拓印,一群魔兵乌泱泱跪在雪地中,生怕惹恼了明州。 明州头痛欲裂“嘶嘶”喘气,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他并不好受,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迷糊间远远看见一条流速极快的河,他有些印象。 当初宗枭骗自己手中的红玉镯在自己逃离魔族领地时便会废了自己双手,明州后来逃跑时跌落了这河中。 那底下有能食人的草木,当时若非宗枭赶来...... 明州蔫蔫地走着,身子不方便,动作间显得笨拙,走了一路,眼泪不受控制般哭了一路。 他被逼入绝境了,陷入一场死局,如何走都不行。 无论是想要保住腹中的小鱼崽,还是想要保住族人,好像都做不到,怎样都是一个错误。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本就在因为怀孕而情绪敏感的明州,更加容易陷入崩溃跟自责的泥潭里。 头很疼,眼前一会儿是雪地,枯木,河流...... 一会儿又变成了南海血光冲天,尸骸遍布的场景。 “一个小杂种罢了。” “我怎会喜欢一个小杂种。” “腹中胎儿带生下来后,不能留在魔宫。” “现如今他留你在身边,一是新鲜,二是也算捏了个鲛人族的把柄,他可说了,待厌烦你时,会将你带到阵前祭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说按照他的性子,会饶恕同仙族勾结多年的鲛人族吗?” 思绪愈发混乱,一会儿是宗枭折磨自己时说出的话,一会儿是那女妖方才说的话。 眼前的场景切换得极快,明州弯腰咳了几声,又忽然置身于魔界的主殿中。 “明州,你怎么了?你不想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吗?” “明州,云笠长老为了你奔波许久,族长也在为你担忧,你赶紧说句话,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啊!” “告诉你们长老,你是想留在魔界,还是想跟他回南海?” 耳旁不断响起说话声,有族人的声音,有宗枭的声音,有痛苦的尖叫声。 以及淬了毒般,女妖空灵的声音,“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长老失望的眼神,族人含泪的眼神。 “明州,你不愿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明州!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过来我这边。” 走不了,走不了的...... 他听见自己说:“我不想,回南海。” 不是的,不是这样,想回去,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啊——”他捂眼睛,跪倒在地,耳旁呼啸着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裳跟头发吹乱。 何时竟走到了悬崖边上,底下便是湍流的河。 “明州!!!”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愣愣回过头,见到黑沉着脸匆匆赶来的宗枭,“你跑那做什么?!听话,先过来。” “明州。” 又有人在喊,这次在悬崖的方向,声音好像从河里传出来的。 “不想跟我们回去吗?” 他动了动嘴唇,轻轻开口,声音破碎又沙哑,“想......我想......” 女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充满蛊惑道:“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第67章 追妻火葬场 女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充满蛊惑道:“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宗枭已竭力奔去,只见本来跌坐在崖边的明州,突然晃晃悠悠站起身,风刮得很大,将他束发的发带给吹落,长发与衣袍缠卷在一起,衣袍被吹得贴身,隆起的腹部一览无余。 宗枭见他神情很不对劲,眼泪不停地掉。 宗枭心头一紧,见明州站着的位置实在太危险了,小鱼本就因为怀孕而动作笨拙,此刻加上崩溃痛苦,更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站在那,别乱动!!!”宗枭冲着他喊,心跳都暂停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明州却因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激动,“别、别过来......” 他往后退,脚边的石子被踢下悬崖,连带着宗枭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宗枭不敢上前,顿在原地身子紧绷。 他们隔了一小段距离,目光对视,明州双眸黯淡无光,眼睛红肿。 “我不过来,我就在这。”宗枭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努力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但他忽略了曾经的行为带给明州的心理伤害有多大,已不是他此刻言片语便能缓解的。 宗枭深吸一口气,平缓轻柔道:“你自己过来,那边风太大了,很危险。” 这大概是他同明州认识以来,最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了。 明州吃了几口风,胸腔的灼烧感让他止不住地咳嗽,脚下虚乏,难过得喘不上气。 今日的风很大,呼啸中伴随着族人的呼唤,从远处传来,“明州,你不肯跟我们回去吗?” “明州,都怪你!一切都怪你惹祸!” 又浮现出第一次同宗枭相遇时的场景,在上华天迷了路,急得快要哭时,碰见了宗枭,辨不出对方的身份,主动开口道:“上仙可知寿宴在何处?晚辈第一次来,有、有些迷路了,烦请上仙能为在下指一条明路。” 宗枭当时好像在笑,对着明州说:“我的帖子掉了,小仙若是带我一同进入,我便陪你一同去主殿。” 是自己引着他去的寿宴,容许宗枭坐在自己身边,沦为人质,沦为阶下囚,沦为玩物,都是因自己而起...... 若是没有迷路,若是一切能够重来...... “明州,都怪你咎由自取,你害了鲛人族!!!”耳边的斥责声越来越大。 “我当时不知道......”明州又掉下眼泪。 伴随着风声,宗枭听不太清他的低喃,见他动了动嘴唇,仿佛跟谁说话般,瞬间恍然大悟。 “明州!!!”宗枭出声喊他,可惜未能将明州从臆想中抽离。 “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害怕吗?” “不敢吗?” 明州突然崩溃地尖叫,凄惨又嘶哑,“不——” 他甚至没有看向宗枭,瞬间转身一跃崖底。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 身子变得很轻,耳旁的风声好像都停了。 这样高的距离,一跃而下,落水瞬间带来的冲击,同砸在地面上没什么差别,明州活不了。 “我好累......”明州闭上眼,手却放在腹部,像是在安抚躁动不安的小鱼崽。 在临近水面时,右手上的红玉镯突然碎裂,那红光冲天,黑红的气焰将明州瞬间包裹住。 “咚——” 落入水中时,巨大的震荡还是让明州吐出鲜血。 河底的黑色的水草闻着血味,兴奋的朝着明州缠来,但未曾触碰到,便被黑光斩断。 宗枭在明州跳下时,没有丝毫犹豫便也跟着一跃而下。 他无比庆幸当初自己强制性给明州带上的,融合了自己血咒的镯子,危急时刻保住了明州一条命。 他将明州揽入怀里从水中托起,那水底的食人花跟黑草竟还不知死活凑上来,宗枭化处佩剑,仅仅一招便将这水中的邪物斩草除根。 宗枭抱着他,着急忙慌地往魔宫飞去。 明州缩他怀里,下身已经开始流血,将衣袍都浸出了血,他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常郗从宗枭离去时便守在明州的小院里,他心慌不已,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的直觉是对的,当看见宗枭抱着滴着血的明州赶回来时,常郗活了几千年的老鬼都吓得心紧。 “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为何......”常郗说话都不利索了。 宗枭脸色极其难看,一脚将寝殿的门都给踹烂,“快来给他看看。” 常郗为明州诊了诊脉,眉头紧锁,沉声道:“他腹中的胎儿未必能留住了。” 短短一句话,让宗枭体会到了比心魔比修行比历劫还要痛苦的感受。 “你想想办法。”宗枭狠狠抓住常郗的胳膊。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失态。 不应当如此才对,应该留住明州的命就好。 一直以来自己不都想将他腹中的小杂种给除掉吗?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却改了主意。 心底一个声音在说:“就这样让他消失吧。”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如果孩子真没了,明州会如何呢?” 血腥味好浓,魔族嗜血成性,宗枭走到如今地步更是一路踩着鲜血跟尸骨。 最是熟悉的味道,却让他觉得刺鼻跟紧张。 他对常郗说:“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141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