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难生,气候恶劣的魔族之地,宗枭愣是给他做了个宛如上华天才会有的小仙境。 不败的海棠树,繁花能十年如一日。 池子里供明州玩耍泡水的资源,比宗枭后山里闭关修炼的冷泉还要好上几分。 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皆是费了心思。 如同凤凰非梧桐不栖般,鲛人喜水,但魔界的水源实在不好。 明州没有提过,但宗枭自己便让人从其他族类的领地里,取甘甜的泉水送来。 只明州喝的水,都耗费了不少精力。 宗枭从不计较这么多,也从不屑跟明州说这么多。 怀孕以后,宗枭做的妥协便更多了,连他自己都能有感,同明州越发相处,自己的耐心便越发的好。 明州逃了一次又一次,宗枭也没要他的命,也没让他缺货胳膊少腿。 这般厌恶子嗣后代,却依旧忍了,由着明州要生。 如此种种之下,明州居然想主动放弃性命...... 宗枭怔然,干巴巴道:“小鱼崽你不打算要了吗?” 鲛人族喜欢幼崽跟子嗣,明州很是宝贝他腹中未出生的小鱼崽。 宗枭说这话希望明州能放弃自刎的念头,可惜为时太晚。 明州听后竟一边疯狂掉着眼泪,一边仰天大笑,好似宗枭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小鱼崽是无辜,可若是生下来,有宗枭这样的父亲,他难道能过得安生,过得幸福吗? 宗枭这般厌烦,会将他送走。 那样小,能不能活命都难说。 “不要了。”明州流着泪,他哽咽道:“我会同他一起死,他会理解我的,他不会怪我的......” 宗枭没想到明州竟是这样的想法,也是这时,宗枭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或许真将他逼迫得太狠了,所以才会让明州产生这样的念头。 明州字字泣血,“我恨你,你做的事小鱼崽都知道,他也会恨你。”
第69章 放他离开 宗枭说不出听完这番话的滋味。 为避免明州又做出自残的行为,宗枭还将屋子里能伤人的利器都派人给收走,但依旧不太放心,还是施了法,用柔软的床幔,缠绕在明州的手脚上,束缚着他的行动。 他当时还在哭,眼泪像是掉不干净般,宗枭看得莫名烦躁跟不安,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般。 他宛如逃一般离开明州住的小院,狼狈的到了后山的冷泉中。 粼粼的泉水映照出宗枭难看的脸色,尽管费解,尽管难以置信,但心底的想法不是骗人的。 宗枭就是不愿看见明州这样毫无求生之意。 “我这是......”宗枭垂眸,看着清澈的泉水,喃喃自语,却突然内脏剧痛,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泉水被染红,宗枭拧着眉,吐出一口龙息,又闭上眼,化为原身,从入冷泉中调息。 宗枭虽是魔,但能克服这般多的困难修炼到化蛟,又从蛟龙潜心修炼到即将化龙,一个魔物能到如今,有人说宗枭不过是运气好,天赋高,亦或者同其他魔不同,沾了一点点气运。 实际却不是,宗枭修了几千年,千年如一日,虽坐上了魔尊之位,却对权势之位并不太在意,否则也不会至今都放任仙族安安生生。 宗枭在修行上也算得心应手,却在同明州相识后,不知为何生出了心魔,总是在宗枭修炼精进时出现。 蛟龙黑色的鳞片处一道很显眼的伤疤,浸泡在水中,鲜血被晕染开来。 宗枭凝神调息,在意识之中,原本清明一片突然被黑暗笼罩,伤口的血依旧流淌着,身躯好似突然失去力气。 那黑暗中突然出现明州的清清脆脆的声音。 “宗枭。” 明州脚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脸上却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只叫宗枭愣了愣神。 那黑暗逐渐蔓延,将光给吞噬,宗枭看着明州的脸,有些错愕,几乎没看过明州对着自己笑过,那小鱼见到自己总是在害怕,总是躲避。 那双在上华天一眼就让宗枭记住的漂亮眼睛,却时常含着泪水,时常带着恐惧跟委屈。 明州还在笑,声音缥缈,又问宗枭:“你怎么不说话?” “我......”宗枭磕绊开口,其实心中知道,这不过是心魔产生的幻觉而已。 明州笑容停了,面无表情神色凝重望着宗枭,“你为何不理我?” 宗枭下意识便回答道:“没有。” 他没发现自己的意识受到心魔的侵蚀,反倒直愣愣地看着明州。 瞬间,明州被那黑暗所遮挡,宗枭听见他语气伤心,“我不要理你了。” 一片漆黑,宗枭的神识已被心魔给搅乱,他捻了诀,额上出了冷汗,努力想将心魔给击退,突然手心一暖,宗枭回过头,只见方才消失的明州又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又在笑了,笑起来的明州让宗枭移不开眼。 这是心魔,但宗枭的手却僵硬到动不了,推不开。 “宗枭。”明州的手顺着宗枭的掌心慢慢往他胳膊上移,明州的身子也软绵绵地贴上宗枭,“你喜欢这样吗?” 宗枭听见他充满魅惑的声音,眉头微蹙,想要推开时,明州却将脑袋放在自己胸前蹭了蹭,又仰起头嗫嚅道:“你不喜欢吗?” 宗枭依旧不为所动,明州却踮起脚,慢慢将唇凑近宗枭。 那品尝过多次的柔软小舌,在靠近宗枭时却变得扭曲狰狞,变成能逐渐吞噬宗枭的血盆大口。 宗枭在最后关头将他击开,保留了仅存的理智,神识之境破裂开,盘绕在冷泉中的黑色蛟龙睁开眼,一道黑光,宗枭化为人形,赤着上身站在泉中。 胳膊上的伤口不仅没有恢复,反倒更深了些。 他并不在意,耳旁却响起了明州的哭声,在空灵的洞中,显得格外大声。 “呜呜呜......” 宗枭低头,却见水面浮现出了前几日明州在悬崖上的模样。 小鱼崩溃地尖叫,凄惨又嘶哑,“不——” 他决绝地转身,一跃而下,浑身是血,脉搏微弱的场景。 宗枭喉咙被堵住般,控制不住身手,水面涟漪阵阵,“明州!!!” 宗枭头痛欲裂,再看水中,场景竟又变成了不久前,明州握着锋利的镜片抵在脖颈上的画面。 “我恨你......” “你做的事小鱼崽都知道,他也会恨你!” “我会同他一起死,他会理解我的,他不会怪我的......” 宗枭五指紧握,满头大汗,死死盯着水面,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般。 剧烈的疼痛感竟让他难以支撑,他朝着水面栽倒落下,伸出手似乎想将哭泣崩溃的明州拥入怀里。 画面破碎,触手冰凉。 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明州......”宗枭喃喃自语。 空旷的洞中,滴滴答答的水声里,他又听见了明州在说话。 “没用的。”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宗枭捂着胸膛,身体如同被割裂般的痛楚,最后呕出一口鲜血,将水面都染红。 · 天渐渐亮起来了,明州手腕跟脚腕被束缚着,能够活动的距离只在床榻边,他坐在地上,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 霞光透过窗落在地毯上,天气渐暖了,明州有些茫然地望着那抹红,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夜未眠,眼睛红肿不堪,眼泪已经流不出了,身子笨重又疲倦,可就是毫无睡意。 滴水未沾,像是要将自己给生生熬垮,手腕上还留有一只红玉镯,颜色似乎比之前淡了许多。 他缩坐着,心空洞洞的,时而会出现喘不过气般的窒息感。 常郗进来时,手上竟难得没有端药,见到明州脆弱又可怜的模样,常郗也并不好受,他慢慢走到明州面前蹲下。 “明州,离开这吧。”常郗轻声开口,好像怕声音大一些,便会将明州给吓着。 明州没有看他,依旧垂着头,眼神迷茫,一丝其他情绪都没有,似乎没听见常郗说的话般。 “我帮你离开。”常郗很认真,再次重复了一遍。 明州这次抬起头,他恨宗枭,是因为宗枭总是伤害自己,而常郗,虽说是宗枭授意,却同自己相识以来,付出了不少真心。 恍惚想起之前几次常郗帮了自己,反倒受了宗枭的责罚...... “不用了。”许久没有开口,又加上没有喝水,明州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常郗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递到明州面前,又故作轻松道:“我是认真的。” 明州没有伸手去接,常郗却硬塞给他,“其实我早就在魔族待腻烦了,几千年了,其实也该换个地方了。” 他不太明白常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对方。 “明州,如若是我能带你离开魔族,你们南海能不能暂且收留我一段时日。”常郗冲着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无害且温和。 明州眨了眨眼睛,燃起了一点光,却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他没有穿鞋,低头便能看见自己裸露的脚踝,上面有一圈朱砂符文,上次自己躲在荆棘林中,宗枭便是借此找到自己。 他曾说过,自己无论在何处,都能被他找到。 明州情绪瞬间又低落了下来,他不想连累常郗,于是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怕,连累你......” 常郗十分头疼,想起大半夜宗枭跟鬼一样跑来找自己,魂不守舍又修为溃散,常郗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正欲开口,宗枭便开口道:“你去说服一下明州吧。” 常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什么?” “他没有求生之意了,今日又一次当着我的面求死。” 不知是不是常郗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何觉得宗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低沉,带着浓浓的不甘心跟无力感。 “你曾经说过,魔族不利于他养伤,再过不久,他要临产了,若是养不好身子,怕是也要吃苦头。” “你送他回鲛族吧,替我好生看着他。” 常郗都懵了,结巴道:“这、这......” 如此大任,他怎敢轻易答应,脑海里一团浆糊,许久才憋出一句,“这样重要的事,我实在......” 常郗没说完,又长叹一口气,问宗枭,“为何你突然就想通了?” 毕竟宗枭在明州身上下的咒,可不像是会打算放手。 宗枭没有犹豫,只是声音依旧沉沉闷闷,“我不想看见他死。” 宗枭又对常郗说:“你带他回鲛族,别告诉他是我答应的,他恨我,听不得这些。” “我不会动南海鲛族,哪怕他们愿意同仙族结盟。” 常郗怎么也没想到宗枭会为了明州让步到这个地步,他震惊不已,久久都未能开口,一直听着宗枭不急不缓,宛如交代后事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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