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并未回头,站在窗前轻轻地开口:“怎么还留着那些?” “那些啊。”玉奚生轻轻地笑了一声,从背后将栾青词拥入怀,半是玩味地笑,“没良心的小家伙说走就走,就只剩下这些了。小鸾,舍不得你的不止是我。” 玉奚生自以为将爱念与私欲压下去便可粉饰太平,殊不知皆是自欺欺人,心魔执着于栾青词,不正是因玉奚生的情爱而起吗? 栾青词没说话,轻吻便落在了他耳边,玉奚生在轻轻柔柔地吻他,从耳尖到颈侧,最后干脆伸手捏着栾青词的下颌,要他转过头来,便如愿地吻上了仍有些苍白的唇。 他们在暖阳与旧日的回忆下交换了一个深入而缠绵的吻。 “你瞧那。”玉奚生松开了手,抬袖指了指繁茂枝叶间的巢,“你还小时,白日里就喜欢宿在那,后来长大些了,也不愿换,再躺进去,尾巴都垂在外面。” 栾青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视线便穿过了过往的重重岁月,依稀瞧见数年前的自己,还有那时驻足在廊下,眉梢眼角都是温润笑意的玉奚生,仙尊长身而立,温柔得像山水画中最清浅柔和的一笔。 那也是他视作珍宝的回忆。 于是从前的师尊与如今的心魔渐渐重合,他们本就是同一人,栾青词早便意识到了,否则不会允许玉奚生对他做那些事。 “我……”栾青词怔怔地瞧了半晌才回神,便回过头去瞧玉奚生,有些赧然腼腆地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奚生俯首又轻轻地吻在他唇上。 栾青词下意识地阖眸,摸索着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轻轻地覆去握着。 他在纵容这样的亲密。 却没瞧见玉奚生骤然晦暗下去的神色。 “小鸾,留在这儿吧。”玉奚生吻着他的唇呢喃,“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了。” 字字轻柔,说得也缠绵,却暗藏着近乎疯魔的偏执。 栾青词一无所知。
第064章 .无果 栾青词醒后,便想要见见兰城作祟那妖孽的妖魂。 玉奚生当日怒极斩了只剩一口气的妖,但却将妖魂给留了下来,封印后沉入了外边的湖底,他轻轻一招,白色光团便自浮着朵朵莲花的池中破水而出。 符文流转间,一道多足虫的虚影被困在内,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玉奚生单手掐了个诀,封印符文便印在妖魂之上,露出那妖魂的本貌来。 先是被凤凰后裔将肉身给拆了,又被直接断了脑袋,原本想蛰伏着趁机逃走的妖魂都落在人家手里,妖魂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又被封印锁住,跑也跑不了,哆嗦地恨不得将自己打成死结。 就很没有当日觊觎凤凰后裔的气势。 坐在窗边的栾青词眼神清冷,怎么瞧这妖魂怎么不顺眼,淡声问道:“你如何能认出我的血脉?” 妖魂战战兢兢地用生涩人言答道:“味……味道。凤凰,天敌。” 栾青词不动声色地一顿,难怪他看这东西怎么都不顺眼,被稍稍挑衅便生出吧杀意,原是天敌。 他又问:“你还见过其他的凤凰血脉?” 妖魂:“见过,很……多。不过早就没有了,凤凰神族,和其他……神族,一起,没有了。” 都没了吗。 栾青词暗想,倒也没错,神族早已成了传说中真假难辨的故事,与神族相较,倒是魔族留下的传说比较多,都说魔族凶恶,人为其奴,后人族与之一战,得胜,方有今日仙门之盛。 若非意外得知自己的凤凰血脉,又在巫塔发现师祖留下的神名册,他也不大相信这世上有神,依照这孽畜所言,神族应当是都已陨落,但…… 这孽畜曾活在神族尚存的那个时候? 栾青词抬眸,恰与玉奚生视线相较,随即二人的眼神又落在飘着的妖魂身上。 妖魂登时觉得自己要再死一次,抖得更厉害了。 “你活了多久?”栾青词问。 妖魂想了想,说:“有……几千年吧,记不清了,上次醒时,世间就已无神族,也没有魔族的动静,同族,也没了,处处都是……人。” 栾青词问了半晌,才发现这孽畜自己也茫茫然,他确实是从远古时期活下来的不假,可这孽畜一睡就是千年,醒上几月,便又睡过去,虽是古妖,但除了睡就是吃,尤其是神族覆灭时,他连神志都混沌着,只能记着些许而已。 还是后来醒了几次,发现这世上已无神,便肆无忌惮地冒充起神族来,诓骗百姓给他喂食女子,只等吃饱后再去睡。 发现栾青词是凤凰一族时,这孽畜便生出了吞食幼年凤凰的心思,最后不仅没得逞,连小命都丢了。 栾青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从古时活下来的老妖怪,本想询问古时的神族与魔族,虽然于今时今日而言无甚意义,但总归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如今还是落了空,不免有些失望。 沉默片刻后,栾青词对玉奚生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玉奚生刚抬手时,那孽畜忽然说道:“你,你的味道……很,奇怪。” 玉奚生微顿,他乃玉灵,玉能修至人身近乎是不可能之事,故而他早知自己特殊,与妖不同,但也非人,此刻饶有兴致地问:“你还知道本座?” 妖魂苦思良久,才迟疑道:“你身上……有凤凰神族的,味道。” 栾青词:“……” 玉奚生也哽了片刻。 栾青词心平气和地想,果然留它无用。 自玉奚生醒来后,他们出入便常在一起,更何况他们还曾榻上云雨过,彼此灵力都曾在对方体内运转双修,自然就会沾染上彼此的味道。 玉奚生瞧栾青词那副又羞又恼却强作镇定的模样,忍着笑问:“小鸾,问完了?” 栾青词“嗯”一声。 这孽畜每次醒来都要食人,也不知活吃了多少,自然不能放过,栾青词原本就打算问过话便除掉它。 玉奚生只是抬手轻轻一握,那妖魂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烟消云散。 “外面有什么动静么?”栾青词问,“长生天可有消息?” 玉奚生神情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说:“什么事都没有,长生天有我盯着,你伤势未愈,好好在这养着。” 栾青词都是些皮肉伤,这会儿早已无碍,不过他在外漂泊了十年之久,本就不是喜欢到处游历之人,并未反驳,反倒乖顺地颔首,应了下来,“好。”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着玉奚生像是被取悦到了似的,眉眼带笑地轻声说:“好乖。” 之后的两日栾青词依旧没踏出霜梧峰,玉奚生只陪着他在霜梧峰内走了走,远离仙门之中的明争暗夺和长生天之后,栾青词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但三重雪宫并不平静。 起云阁内,玉奚生坐主位,三位长老也在,只是面色各异。 “怎么?”玉奚生笑得轻藐,同栾青词面前那副温和纵容的模样截然不同,连语气都是嚣张冰冷的,“灵剑门又来人了?” 三位长老暗中交换眼神。 其实出事的第二天灵剑门就来人了,是灵剑门的一位长老,竟是趾高气扬上门来讨说法的,玉奚生哪能惯着他们,原本自家爱徒受伤便已经气得无处宣泄,二话不说动了手,活生生上门,死沉沉送回去。 从前人说玄都三宗,除却三重雪宫,便是九幽谷与灵剑门,其中唯有九幽谷最张扬,自九幽谷被灭门后,剩余的两宗便齐名。 灵剑门自以为能能借陈宗父女之死,从三重雪宫讨点东西,尤其是那具巨大的妖尸,哪里想到玉奚生不吃这套,自那长老死于怀素仙尊手中后,灵剑门安生了一阵子,如今又派人来了。 虚风长老委婉道:“无论如何,灵剑门也是名门正派,若是闹得太难看……恐不妥,宫主……” “难看?”玉奚生反问,眉目间厉色弥漫,威仪不容置喙,“小鸾与妖孽交手,他灵剑门想捡便宜不说,竟还敢对小鸾出手,本座杀之又何如?灵剑门若是不服,尽管来人就是。” 三位长老一时间都不吭声了。 甚至有些疑惑,他们宫主原本性情淡是淡了些,但却温润知礼,言辞多含蓄,近来却锐利得多,瞧瞧这嚣张冷酷的模样,就差跟灵剑门说:不服咱们就打,我打到你们服气。 其气焰之嚣张,态度之桀骜,都令长老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晌后,净玄长老说:“宫主说得也不错,陈宗父女有错在先,灵剑门非但不赔罪,反倒上门兴师问罪地讨那妖尸,若真由着他们,岂非让仙门看笑话?” 虚风长老也觉得有理,便轻轻颔首,不再开口。 祛尘大长老适时地说:“这次来的是灵剑门少主灵缈君,此女不似赵元明醉心铸剑,颇有侠义之心,或可一见。” 显然,三位长老多少还是护短。 他们少主自小养在宫主身边,也是三位长老瞧着从小团子变成如今的青年才俊,前段时日因西檎岭那事已经受了委屈,那日瞧着少主满身是血地被抱回来,三位长老也彻夜难眠。 虚风长老更是专挑年份老灵气足的灵草往霜梧峰送。 玉奚生见过这个赵玉竹数次,那日若非小鸾拦着,他恨不得直接将灵剑门灭了方解心头之恨,沉默须臾后,才点了头。 见他应允,三位长老也松了口气。 祛尘长老起身前又问:“宫主,少主的伤势如何了?” 玉奚生神色微不可见地一暗,平静道:“小鸾还未醒。” 三位长老都皱了皱眉,这么多天过去了,少主还没醒来,也不知那日究竟伤得多重,那妖兽一见便是活了得有几千年的古妖 ,少主与那东西硬拼,还要遭陈宗父女下黑手,三位不约而同地想,宫主想灭了灵剑门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赵玉竹被请进起云阁时态度谦卑,先后对玉奚生和三位长老行了礼,将晚辈姿态做足,她伤势也未痊愈,脸色苍白得很,待入座后,才轻声道:“义父闭关铸剑,还不知此事,晚辈未能拦住于泓长老,叫怀素仙尊与诸位前辈看笑话了。” 一番话透露颇多。 赵元明闭关铸剑呢,根本不知道此事,她这个少主又管束不住门中长老,这才有了几日前上门讨妖尸的事,言下之意无非是于泓行为,请勿牵连灵剑门。 赵玉竹心知三重雪宫的宫主实力深不可测,哪怕是义父也不见得能敌,何况那日的确是灵剑门有错在先,陈宗父女死得不冤枉,凭心而论,她敬佩青鸾君,那日厮杀得惨烈她更是亲眼所见。 此刻也颇有羞惭地垂首道:“陈宗父女之死,灵剑门绝无异议,此等小人,更不配为我灵剑门之人,晚辈此行,也是为给青鸾君赔罪,” 她起身又行一礼,却不卑不亢,认错也认得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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