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姿势也是栾青词幼时喜欢的,睡着时便喜欢露出翅膀将自己罩住,醒来后往往会因为侧躺而压麻一侧的翅膀,这时便要软声软气地唤“师尊”,颇为娇气地央求:“师尊揉揉,给小鸾揉一下翅膀。” 再大一些,他便没再这样撒过娇了。 玉奚生轻叹息。 这一声轻叹却惊醒了榻上的栾青词,翅膀略微展开,栾青词警觉地睁眼,匆忙坐起来,还下意识地抓了一把自己单薄的中衣,确认衣着尚且规整,才蹙眉道:“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玉奚生似笑非笑,眼神落在栾青词适才压着的那半边翅膀上——漂亮粲然的羽翼稍稍有些垂着。 “又压麻了?” 栾青词耳根一红,动了动那半边的翅膀,没作声。 直到玉奚生上前来,他才忍不住往后蹭了蹭,低声道:“你别过来。” 这话对玉奚生没什么约束力,他干脆坐在榻上,伸手轻轻抚上栾青词身后巨大且流光溢彩的羽翼,浮金的青羽顺滑温热,质感犹如美玉。 他只是轻轻揉抚着那半边的羽翼,看起来十分规矩。 栾青词却已经满面薄红。 近来接连发生太多事,栾青词本想小憩而已,便特意选了个最放松的姿势睡觉——用翅膀将自己拢起来。 结果被瞧见不说,还把自己翅膀压麻了,这都是他幼时才出现过的窘境! “够了,够了。”栾青词终于受不了那撩拨似的抚弄,干脆直接收起翅膀,又扯来脱下的外袍披在身上,遮住中衣身后的裂口。 “嗯。”玉奚生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随即一把将人掼倒榻上,一手摁着栾青词单薄的肩,另一只手便抚上柔韧的腰侧,顷刻间将人桎梏住后,轻声说:“轮到我了。” 他眼中的欲毫不遮掩。 栾青词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脸色一变,轻声便说:“别一错再错,师尊。”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提醒着玉奚生长辈的身份。 但心魔没那么多顾忌,他笑了笑,俯首便吻在栾青词耳畔,低低耳语:“现在想拨乱反正是不是晚了?喜欢唤师尊便唤吧,你我之间,你心知肚明。” 在那晚之前他或许还能容这只胆怯的小鸟自己想通,可既然有了一次,第二次便是理所当然的。 他如此狂妄,笃定了栾青词会任由他妄为。 栾青词眼眶便红了一圈,有些可怜地垂下眼,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小鸾。”玉奚生轻轻念着,他貌似好脾气地笑,“你知我心意,便不要自苦了。” 但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霸道强势得根本容不得挣扎推拒。 . 崇山之间,身披斗篷戴着兜帽的枯瘦老人慢吞吞地走到山脚下,在山路前便止步,低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不肯回来,我带不回他。” 半晌,从山间传来一声男女莫辨且不似人族的幽声:“无能。” 那声音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每一个字节都带着古怪晦涩的调子。 蛮山也不见怒意,只是很淡然地说:“他继承了吾主的血脉,险些杀了我,还有——”他顿了顿,这才露出几分疑虑似的,接着说,“白长蔚那个弟子,有些不对,他能压制我。” 这次等了片刻,那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如何,带他回来。其他人,杀了罢。” 蛮山嗤笑:“那您自己去吧,我一把年纪,可没那个本事。何况我还有正事要办,时间快到了。” 那声音这一次沉寂良久,才说道:“滚吧。” 蛮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山中又传出一声似兽般的低鸣声,很快便消弭无踪,而那条山路也渐渐扭曲消失,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山壁,遍布青苔。
第055章 .神载 玉奚生如愿在觊觎已久的美玉上重新留下了痕迹。 他不像自己的另一个意识那样诸多顾忌,之前没下手是因为栾青词太抗拒,他可以不在乎这世上任何人,但唯独没法伤害亲手养大又默默喜欢多年的小鸟。 于是在“想得到他”和“不伤害他”之间犹豫迟疑良久。 玉奚生甚至有些感谢一梦浮生阙的那酒,真正得手之后,他们这对师徒就再也谈不上清白二子,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顺理成章…… 栾青词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背对着玉奚生缩在榻上,单薄的中衣也不太归整,露出满是红痕的肩,闷闷地自己蜷着。 第一次是自找的,第二次……也不能全怪玉奚生。 他若是真死命地反抗挣扎,除非真见了血伤到动不了,否则玉奚生都拿他没办法。 栾青词暗暗叹气,骂自己没出息,初夜当做意外,说好的及时止损,结果止到榻上来了。 被玉奚生从身后捞入怀时,栾青词小幅度地挣动了一下,便也由他去了。 “为何不去天机阁了?”栾青词突然想起来,便问出口。 这两日他躲着玉奚生,二人连面都没见,于是许多事便也没来得及说。 片刻后,玉奚生欲念未退的低沉嗓音从身后响起。 “不必去了。” 他没过多解释,栾青词便晓得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的事,否则玉奚生不会改变主意,想了想后,他换了个问法:“天机阁有问题?” 玉奚生“嗯”了一声后,又说:“不急。” 见他不愿多提,栾青词也就没再追问。 等栾青词呼吸渐平稳后,他身后的男人缓缓睁眼,神色有些晦暗复杂。 他被压制得太狠了,这十年来不仅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连之前与那道意识没分离前的记忆都有损,以至于如今面对天机阁时,多少有些落入劣势。 天机阁特意提到要带小鸾去,让玉奚生直接对这个宗门产生戒备,至少……再周旋一段时日,他要知道自己究竟在与天机阁谋划什么。 . 回三重雪宫后,栾青词也没闲着,经历过石神山和天狐山的事以后,甚至还有皖湖下的那头名为蜃的巨兽,栾青词总觉着它们应当生存在同一个时代,距今至少数千年的时光,在遥远过去存在的传说,不见得都是虚无缥缈。 巫塔中有不少孤本古籍,但多数记载的都是各类术法,栾青词寻了许久,才在角落里找到一只落了灰的锦盒,打开之后,里头安放着薄薄的一本书册,书页不是纸张,而是一种绸缎似的细腻布料,泛着老旧的暗黄,已经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虽然被塞在角落,却很妥善地放入锦盒中封存,而且整本书也保存得完整,甚至在上面栾青词能感觉到细微的灵气残留,想必正是为了保存这本古老书册。 栾青词捧着锦盒回到巫塔最顶层,对着油灯翻开书页。 这书上都是古文,简单而晦涩的符号,而且记载的东西不多,第一页记录的是一位神明。 “荒北地有山,山中有神,名曰大巫。” “手可触天,足能使地裂,与人通婚。” 再往后翻,也都是些古老的神明,同这位大巫山神相差无几,譬如雷泽中能驱使雷霆的雷神、悍然英勇的持斧战神等等,其中有一页令栾青词瞧了良久。 “神鸟凤凰,生能御火,可焚天地。” “神鸟么。”栾青词喃喃自语,指尖轻晃,一簇青金色的火苗便倏尔窜起。 西檎岭之前这火没出现过,而且那次变故后,栾青词发现自己的本体都有所变化,可惜连玉奚生都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这源于血脉的火会突然出现,还将西檎岭化作了焦土。 翻到最后一页,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尾页之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字。 “神族万古。” 栾青词瞧着这四个字,觉得不像是什么祝词,反倒透着莫名其妙的悲意,或许是落笔之人的笔锋太过凌厉决绝,带着杀气与悲壮。 玉奚生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瞧见伏案若有所思的栾青词,拎着食盒放在桌安上,垂眼瞧着他手里的那本古籍小册,“看什么呢?” 栾青词便将之递过去,正好问道:“你有印象吗?此物收在盒中,还特意用灵气封存,免得腐朽,应当是很重要。” “不记得。”玉奚生如实道,接过那本书的刹那神情略微一变,指尖轻抚过书页,微微眯眸。 栾青词见状问道:“想起来什么了?” 玉奚生摇了摇头,单手将栾青词拽了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去,随后揽着腰让栾青词坐腿上,才说道:“这上面残留的灵气,是你师祖的。” 三重雪宫初代宫主,白长蔚。 栾青词立即想到了他。 他自然是没见过师祖的,师尊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师祖已经失踪几十年了。 “这是他留下的。”栾青词不太适应地调整了下姿势,幼时玉奚生就常常这么抱他,而他就坐在师尊膝头,听师尊为他授业解惑,可如今这样坐的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栾青词有些赧然。 不过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了,搂一下抱一下这种小事栾青词一般不会太抗拒,何况他此时一门心思都在这书上。想了想后,他说:“这上面也没什么,像是……神明的名册,再没别的记载了。” 这一本书上记了几十位神,以大巫山神为始,以海中鲛神为终,其中大多都注明与人族通婚,但也有极少部分没有,譬如神鸟凤凰。 若是这旁的地方瞧见,栾青词必定以为不过是一些志怪本子,可这若是师祖白长蔚亲自封存的,那这本书恐怕就当真是记载上古神明的花名册了。 玉奚生不作声,单手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另一只手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小鸟造型的云白色糕点,糕点柔白细腻,每只小鸟的羽毛都雕琢精细,散发着浓郁灵气与香甜气息。 栾青词吃得也坦然,左右是给他准备的。 简单翻过之后,玉奚生只在神鸟凤凰那那处多瞧了两眼,便淡声说道:“没什么要紧的线索,若是那些古怪巨兽的名册,或许还有些用。不过他既然封存,或许这东西与他而言……有别的意义,不必太过在意。” 栾青词觉得这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实在是这无名书中的记录对自己没什么用处。 “那长生天呢?”栾青词问,“都说长生天是邪门歪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玉奚生微微蹙眉,长生天消声灭迹数百年,无人提起,但比起这些神明虚无缥缈的记载,还是要更清楚些。 “没人知道长生天从哪来,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总之……非人非妖。”玉奚生有些嫌恶,“惹怒仙门与当时妖族的,是这些人族或妖族为食,甚至各有不同,据说有一位殿主,虽不知是谁,但其性淫邪,专挑女子下手,侮辱后再将之生食,且不爱寻常女子,偏爱那些修士中的女子。长生天之内,大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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