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兰皂基查得八九不离十,栾青词也无需刘家人当真承认,他不过是诈他们一下,确认楚朔风的身世而已。 见刘垚这般说辞,栾青词轻轻颔首,不辨喜怒地说:“小师弟才到刘家便意外走失,自小便由三重雪宫教养,那其生母所留,也该当交还回来。” 不等刘垚说话,刘凌木便顶着压力驳斥道:“荒谬,他若是活着来讨要也就罢了,既然人都没了,你们又凭什么要回去?” 栾青词轻飘飘地一抬手,灵流自他手出,刘凌木便被隔空扇了个响亮的巴掌,险些被掀翻过去,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当。 “不是你们的东西,就该还。”栾青词抬手托着腮,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作态,“小师弟生母乃是仙门散修,瞧小师弟天赋上佳,便晓得他生母不会弱到哪去,想必不会只留这么个护身所用的,刘员外,东西呢?” 栾青词的威压即便是一些妖族都难以承受,哪怕如今只稍微放了那么一点,也让三个凡人觉得巨石压身,而且那威压还越来越强,在栾青词问完最后三个字时,他那一双儿女就忍不住扑通跪在了地上。 “仙……仙师。”刘垚也弯了膝盖,冷汗从下颌滴落,“东西,东西都……” “拿不出来吗。”栾青词鲜少会做这种与凡人较劲的事,眼下也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他也不欲浪费太多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东西去哪了,你们心知肚明,人弄丢了,却用着人家的东西坐享富贵,世上没这个道理,小师弟并非死在你们手中,今日我也不取你们性命,但不该有的,是时候还了。” 栾青词出身三重雪宫,又是玉奚生那个真君子教出来的,此刻也自以为很讲道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正准备起身,便听得门外传来些动静,衣着华贵的妇人匆忙赶来,她走得太匆忙,甫一进门,便也跪在了地上,她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门,这才狼狈站起身。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那夫人羞恼斥骂,喘了口气,才冷着脸轻藐地说:“你们是来为那贱人和孽种讨债的?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连个外室都算不上的东西,珠胎暗结,还好意思找上门来?那孽种死外面与我们何干?!别以为你们是什么门派的就能肆意妄为,怎么不是名门正道吗?也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她骂得难听,谢庭兰当即冷笑着骂回去:“既然外室都算不上,与你们家也无瓜葛,凭什么拿了人家的东西?” 栾青词稍稍收起威压,指尖一抹流光钻入刘垚额心,随即说道:“我问,你答,这是我门中真言咒,若所答非真,便会顷刻气绝身亡。” 刘垚脸色瞬间就白了。 “你与师弟生母相识时,可曾提过已有家室?” 刘垚咬着牙没作声。 栾青词指尖一敲桌面,闷响响起,刘垚脑中骤然刺痛,他连忙道:“不曾!不曾!” “那我师弟又是因何走失?” 刘垚苍白着脸,不敢再隐瞒:“是……是,是我夫人,命人扔到山中的……” 话至此处当年的事便已明了。 这人外出时结识红颜,隐瞒自己已有正妻,又任由正妻将亲子丢弃。 栾青词这才瞧向那脸色难看的妇人,轻声说道:“还是那句话,师弟并非因你们而死,我今日不取你们性命,但其他的,我要替师弟取回来。” 话罢,他一招手,将那夫人扯入门内,威压骤然弥漫整个屋子,随即以灵力将声音传遍宅邸。 “一柱香时辰,收拾细软离开此处,一柱香后我会将这宅邸焚毁,若不肯离开者,便与这宅邸一并化为灰烬吧。” 宅邸登时乱成一团。 下人们忙着收拾东西逃窜,而栾青词不愿听他们废话,便干脆压得屋中四人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的富贵被人毁得彻彻底底。 谢庭兰瞧着他们,冷笑一声,说道:“以朔风的天资,若他们没将事情做绝,今日的富贵何止于此。” 栾青词轻声说:“人之贪欲、私欲,无穷尽也。” 谢庭兰无言片刻,忽然问道:“他生母叫什么?” 栾青词适时收殓,让刘垚得以开口,于是得到了她的名字——楚菀。 一柱香后,适才还修葺风雅的宅子内,下人都已经四散逃窜,栾青词用五行录的木字诀将四人传成一串,拎着出了宅邸,心念一动,青金色的火焰顷刻间从宅邸中窜出,偌大的宅邸便在熊熊大火中逐渐化为虚无。 栾青词收回五行录,只瞧得刘垚怔怔地站在原地,那妇人已经坐在地上和女儿相拥大哭,刘凌木更是难以接受,瘫坐在地质问道:“你凭什么……你们名门正道,怎能做这种事?!” 栾青词想了想,说道:“这应当叫做,匡扶正义。”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叫上谢庭兰:“走吧。” 至于那一家四口,栾青词也不会再多做什么,如他所说,他只是夺走了他们本不该拥有的而已,顺带……为当年对一个孩子做出的事,付出一些代价。 二人走远后,谢庭兰才轻轻地舒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大事,说道:“师兄,多谢了。” 栾青词淡声道:“不必谢我,这事你也做得,只是你不愿而已。” 谢庭兰顿了顿,无奈道:“不合规矩,所以我……” “天地规矩,就是如此。”栾青词说,“小师弟并非因他们而死,今日我便不杀他们。至于其他的,自然该捋个清楚明白,三重雪宫可从未教导你们要吃亏,是你们自己生怕坏了自己与三重雪宫的名声,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越是如此,他们便越是觉得名门正派便该吃亏。” 很简单的道理。 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你们就是该救我们,帮我们,加入不这么做,那就是自私自利,不以天下苍生为重。 而栾青词刚好就不愿意吃亏。 谢庭兰也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师兄你刚才用的那个,什么真言咒,哪来的啊?” 栾青词淡定自若:“假的,骗他的。” 谢庭兰愣住:“……” 二人正说着,便迎面遇上匆匆赶来的灵剑门弟子,赵玉竹也在其中,陈沅儿也跟在她身边。 “青鸾君。”赵玉竹蹙眉道,“前面怎么了?” 栾青词的火不是凡火,你火光冲天,整座兰城都能瞧见。 “我解决了一点私事而已。”栾青词说。 赵玉竹见状才松了口气,没多问,只点头道:“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既然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而陈沅儿一时却没动,她瞧着远处灼灼燃烧的火,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这火是铸剑的好东西啊。”陈沅儿低喃一句,随即眯眸瞧向准备离开的栾青词两人,问道:“你们等等,听说青鸾君有一种青金色的火,不同凡响,那火是从哪来的?” 栾青词心想,天生的,但他不乐意打理陈沅儿,充耳不闻地转头就走。 陈沅儿恼怒地皱眉。 赵玉竹暗道不好,立刻沉着脸扣住她的肩,冷冷道:“别再给我惹事。” 说话间,栾青词两人已经走远了。 陈沅儿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拦我做什么?若是能得到那火,咱们铸剑……” “别想那火。”赵玉竹冷声,“也别打青鸾君的主意,陈沅儿,我最后与你说一遍,你若是再这般惹事,就滚回去。” 陈沅儿不太高兴,可她看得出赵玉竹是当真动怒,也不敢接着说下去,只是哼了一声。 . 解决了刘家的事后,栾青词就回到客栈去等明日夜里。 只不过城中富户一夜之间身无分文,还被烧毁了宅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当日刘家不少下人都见着了前因后果,各自收拾包袱离开后,便将他们如何抛弃亲子霸占人家母亲遗物的事传遍兰城。 但谁都不是傻子,刘家那点烂事,只是大家默契地不提而已,其实谁心里没数? 如今唯一的不同,便是能光明正大地啐骂这一家子恶毒。 但有龙神娶亲的阴霾压着,刘家的事也就只能当笑话一听而过,兰城的百姓们还是更恐惧那要来娶亲的龙神。 次日黄昏,夜尚未降时,谢庭兰带着三重雪宫弟子已经等在城外,同来的自然还有灵剑门弟子,栾青词没去城外,他坐在客栈里等着谢庭兰的消息,既然只是个妖物,想问什么,活捉回来也就行了。 随着夜幕缓缓覆盖天色,最后一缕光也暗淡下去,城外静谧,荒郊之上安放着十座花轿,里头空无一人,周遭倒是早早被布下了阵法,隐秘地阵纹暗沉无光,就隐匿在草丛之下。 三重雪宫与灵剑门都守在这,入夜后此地便唯有风声窸窣,直至夜深,风声倏尔变大,风中也隐隐传来一股腥气。 有东西在靠近。 谢庭兰低声道:“来了,准备——等等……这……?” 风越来越大,裹挟着无比强悍恐怖的妖气,谢庭兰瞳孔骤然紧缩,脸色也难看下去。 ……这是来了个什么东西,气息简直强得离谱! 与此同时,客栈中栾青词站在窗边,望向东方的昏暗夜空,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神色一凝。 妖气。 极其浓郁且危险的妖气。 方向是…东方。 栾青词脸色猛地变了。
第059章 .危急 沙石掩去星月,天地皆暗,风声呼啸间掀起浓郁腥臭味儿,妖气已然铺天盖地,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仙门弟子们目不能视,又听着那凄嚎似的风声,一时间都有些慌乱。 “别慌,起阵!”谢庭兰高声喝道,三重雪宫弟子最擅各类术法,何况早早便在此布下困杀大阵,有他下令,弟子们迅速冷静下来,各自站到控阵处,除了谢庭兰外的八人各自立于阵中八个方位,这阵法须得他们合力催动,名为八卦诛魔阵。 没有太多复杂晦涩的阵纹,就如同石神山的天然困阵,这也是传自于上古的大阵,连手印就足足二十八印。 阵法开始运作时,绽出极为璀璨的金光,在黑暗中更为耀眼,但依旧没能照出妖物的本体,只有翻滚如黑云一般的风沙。 谢庭兰就站在阵中,此阵可困可杀,但谢庭兰知道不见得就能困住黑暗中那东西。 毕竟操控阵法的都只是弟子而已,若是换作师尊和长老们,必然大不相同。 与此同时,灵剑门的弟子也都拔剑出鞘,他们宗门都以剑为主,十多把剑一同出鞘,但剑意却如出一辙,凌厉气势融于一体,倒好似是只有一把剑。 赵玉竹站在最前方,在诛魔阵的光芒下神色冷冽,甚至堪称凝重。 “谢公子,联手吧。”赵玉竹毫无犹豫。 谢庭兰看得清情势,他手持罗刹月,浑身都散发出凶悍的戾气,自从彻底解封罗刹月后,他这把刀就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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