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话未说完,忽地被压着肩狠狠掼到榻上,玉奚生单膝跪上榻,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凶得发狠。 “你……”栾青词脸色微变。 不等他说完,玉奚生便冷笑出了声,微微俯身,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栾青词的身体,刻意慢声道:“小鸾,为师还不知,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栾青词心头一紧,神情骤然冷下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说什么?”玉溪生嗤嘲地笑,带着狠色一字一句,“喜欢,你喜欢玉奚生,小鸾,你还要装傻吗?” 栾青词骤然想起那个幻境,神色猛地变了,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慌乱无措。 遮掩了这些年的心思骤然被剖开,他所有阴暗见不得光的念想被人看破,尤其是……眼前这个对他痴迷的、用着师尊身体的心魔。 “我……” 栾青词干涩地吐出一个字,苍白而又无力地想要解释,“没有逾矩,我只是……” 话音被一吻骤然封住,唇上的柔软触感让栾青词脑中刹那空白,他被玉奚生身上清雅如云雾的淡香笼罩,那吻也不甘于浅尝即止,很快便强行深入,如攻城掠地一般,不像是吻,更像是一场征伐。 栾青词被吻得失神,他仅存的理智在抗拒,明知道与他亲近的是心魔,却还是在这个吻下溃不成军,直到被吮咬得疼了才恍然回神。 于是骤然开始挣扎。 他狠力推开了玉奚生,唇微微长着剧烈喘息,狠声道:“你在干什么!” 玉奚生蜷指蹭了下唇,他怒意未消,双目又添欲色,谪仙堕入凡尘,抛去冷淡禁欲后,才显露出他极具侵略性与锋芒的俊美,他讥诮地笑:“怎么了?小鸾,为师这不是在成全你的心意吗?分明是两情相悦的事,何苦要逃?” 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脸,他与师尊还是不同,师尊温柔守礼…… 栾青词不敢再想下去,想要撑起身,却被玉奚生一把按了回去。 “怎么不说话?为何要逃?”玉奚生步步紧逼,力道也发了狠,眼眶隐隐发红,狠狠地盯着栾青词问,“不是喜欢吗?还是说,还是说——” 他咬牙切齿地顿住了,像是不愿再说下去。 栾青词被死死地禁锢在他身下,却瞧着玉奚生有些怔愣,他心想,明明被压在这的是自己,可为何玉奚生眸中却仿佛满是悲伤,像是被遗弃…… 但最终他还是沉沉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是因为,我不是他。” 栾青词怔怔,想不出反驳的话,心魔不是他的师尊,心魔……最多只是师尊的一部分,是他不愿承认的自己。 而这一部分,包含着对他的爱。 “是吗?”玉奚生不肯罢休,执拗地问,“分明喜欢,却屡次回绝我,是因为,是因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心怀天下德高望重的怀素仙尊,是不是?” 话已至此,栾青词反倒平静下来,他说:“是。” “所以放开我吧。” “你不是我喜欢的人。” 他说完,便发觉玉奚生摁着他肩的手在颤。 “我不是……”玉奚生恨不得将这三个字拆开了揉烂了,狠狠盯着这没良心的小鸟,讽刺道:“对,我不是那个懦夫,敢动心不敢承认,他放走了你,可结果呢!西檎岭,你知不知道西檎岭那天——” 他倏尔顿住,像是在面对什么痛苦的回忆,片刻后睁开眼,仍是怒火滔天的模样,又带着几分戚然的悲意。 栾青词追问:“西檎岭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奚生却不肯说了,他低下头去,彼此只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的爱与怒都无从遮掩,就这样坦荡地摆在栾青词眼前。 “你说得对,我不是他,小鸾,我是心魔,我是他难以磨灭的劣性,我是与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玉奚生,截然相反的他,我才不在乎什么天下众生伦常正道,我喜欢你,我会得到你。” 玉奚生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越说神情就越冷。 “小鸾,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又想吻下来,栾青词蓦地偏开脸,于是那个吻就落在了耳边,温烫的吐息洒落耳畔,却让栾青词毛骨悚然,他的挣扎全然无用。 他本可以强行挣脱开,可偏偏心魔狡猾地将灵力尽数收起,只用自己的力道锢着他,栾青词稍微动用灵力,都会伤着他。 他不敢。 于是落尽了下风。 “别这样。”栾青词几乎是在央求,清艳秀绝的眉眼间都是不情愿,“放开我吧。” “我知道你不愿意。”玉奚生轻轻地在他颈侧落吻,声音冷硬,“可我也不想停下,虽然如今是我做主,可这具身体还是玉奚生,小鸾,我是欲,那也是他对你的欲。” 栾青词难以自制地颤栗,他听得出心魔的偏执,于是便更怕,脸颊渐渐苍白,摇了摇头。 “七情六欲是人都有,但无人能凭欲妄为……别这样做,我也视你为师长……”栾青词声音都在颤,像是要哭了,“可我现在好恨你。” 玉奚生几乎刹那间僵住了,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撑起身,瞧过去,栾青词看似乖巧地在他身下,连挣扎也无,可面无血色,唯有眼眶是红的。 “那就恨吧。” 玉奚生哑声道,“小鸾,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我因你而生,就算是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除非我死,杀了我吧。” 栾青词一怔,“你明知我不会……” “杀了我吧,小鸾。”玉奚生单手撑着,另一只手不再禁锢栾青词,而是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这是他的身体,可他不会回来了,你想摆脱我,那就杀了我吧。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会爱你,我会想得到你,绝不会变。” 桎梏被松开了,可栾青词还是觉得窒息,他仍旧被玉奚生拿捏着。 可玉奚生神色认真,偏执到不讲道理。 “你舍不得吗?” 栾青词答不出话。 他绝不会对玉奚生拔剑,哪怕这具身体里的是心魔。 玉奚生自嘲,“是啊,你舍不得,你那么喜欢他,哪怕明知道我会一直这样纠缠你,你还是会纵容……因为这是他的身体,因为你喜欢他。” “可小鸾……” 玉奚生忽然俯身下去,将栾青词抱在怀里,脸颊埋在他颈侧,压抑着濒临极限的情绪质问:“那我呢?” “我算什么?”
第027章 .同魂 ——我算什么? 他这样问,栾青词并非草木,怎能听不出他字字含着痛,可他也好痛,只能怔怔地不言不语。 玉奚生没能得到答案,他松开了桎梏,却擒住了栾青词清瘦的手,将自己的五指与他亲密相扣,彼此掌心紧紧地贴合着,像是要将栾青词的心也握住一样。 “心魔就不是玉奚生了吗?” 栾青词听见玉奚生的轻问,也看见了他眼眸中掩不去的怒与痛,于是不禁自问,心魔到底该算作什么? 他是师尊要摒弃的欲望与情感,是师尊不愿成为的自己,他…… 栾青词忽然有些迷茫。 心魔就一定要被舍弃吗? “小鸾。” 玉奚生的低喃与吻都落在耳畔,他在收敛怒火,吻得轻柔,缓缓地说:“有关于你……我都记得,每时每刻,作为你的师长养育你、陪伴你、疼爱你,直至爱上你。那些从前,我亦亲身与你走过。他压抑爱.欲、自私,为他的大义想要将我磨灭,可凭什么消失的一定要是我?小鸾……小鸾,我是心魔。” “可心魔也是玉奚生啊。” “你喜欢的玉奚生,至少也有些许是我。” 一字一句都仿佛落在栾青词的心上,轻柔且偏执,叫人乱了心境。 栾青词并非草木,又怎能无动于衷,他喜欢那个玉骨云杉天下为先的师尊,便始终以为心魔便是修行途中不该出现的变故,可如今心魔牵着他的手问,凭什么他就不该存在? 栾青词答不上来。 何况他如今才明白,心魔不止是一道邪念 ,他不是玉奚生可以随便舍弃的念头,他有自己的过往与执念,如他所言,怀素仙尊是玉奚生,心魔也是玉奚生。 “小鸾,你告诉我。”玉奚生撑起身,垂眸望着栾青词,眼中说不出是温柔还是期待,亦或是爱掺杂着欲,他轻轻问:“为什么是我就不行?” 栾青词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喜欢是什么? 栾青词从前想过无数次,自己为何会喜欢上师尊。他最初以为是师尊在自己人生中占比太重,于是想着远离三重雪宫,走去江湖,多年辗转,思念反倒一日一日地加深,从最初的杯盏之水,成了汪洋大泽。 他不明白情因何而起,待他察觉时,就已经迷足深陷。 他喜欢的是那些年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尊,可如今心魔告诉他,心魔也曾在那些被他小心珍藏的过去中,陪他一起走过。 “我……”栾青词越想越慌,伸手便推玉奚生,“先放开我。” “不。”玉奚生将他挣扎的那只手也按下去,同另侧相同的十指相扣。 栾青词被他蛮横不讲理地压制着,不能还手又逃脱不得,方寸的榻上只有彼此,连吐息都渐渐交融。 “都是玉溪生,那个懦夫不敢爱你,可我敢。”玉奚生言辞之间是他特有的嚣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他越是步步紧逼,栾青词越是慌乱,幼兽一般茫然无措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你别这样。” 在心魔也是玉奚生的前提下,栾青词便再说不出什么伤他的话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心魔究竟能不能算作师尊。 玉奚生叫他气得牙痒,可栾青词这副迷糊模样又实在惹人怜,于是干脆垂首吻了吻他的鼻尖,低声道:“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你喜欢玉奚生,我便是玉奚生,这就足矣。” 说罢,他伸手便扯去栾青词的腰封,锦缎袍子刹那松散,单薄白皙的肩半裸,吻便烙上。 栾青词再青涩也晓得玉奚生究竟要干什么,他还没想清楚自然不情愿,当即便扯着衣襟恼道:“别这样,我说了…放开我!” 玉奚生不顾他的反抗,便要向下吻。 栾青词羞得原本白皙的皮肤蒙上红潮,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便说:“我师尊不会勉强我。” 玉奚生便当真因这句话顿住了。 他低头瞧着眼尾缀红秀色可餐的小徒儿,不太甘心地拧眉。 栾青词叫他这眼神瞧得胆战心惊,至少在对待他这件事上,从前师尊不曾露出半分情爱端倪,心魔倒好,二话不说便要与他同房双修。 “你说自己是玉奚生。”栾青词喉结微动,又羞又别扭地偏开脸,“那你应当知晓师尊平日疼我,绝不会……不会强迫我与他,与他做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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