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长大,意味着哈恩无需跨越时空来找,不会偷盗夙夜璜,那么与之相关联的,夜半爬上摩天轮扰乱时间的行为也就不复存在。 但哈恩和卡特林的矛盾依旧,f是以有了使小聪明摆脱卡特林管控的这类事件。 而这些一点一点微小的偏差,恐怕将载着他们驶向一个全新未知的结局。 “逻辑清晰,神仆果然有两把刷子~”梦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妨再告诉你,这叫’旁落的时间线’。每当人们作出选择,其他被舍弃的选项就会沉到灵魂皿的最深处,形成这种独特的物质。” 即是说,某人选择去爬山,那么到海边游玩的时间线就会旁落,由此带来的,或快乐,或溺水,或遇上什么人的后果,按理说在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已不复存在。 可按这只梦魔的逻辑,它们没有消失,只是统统沉睡在了人的体内?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梦魔说,“只要将这些时间线加以挑选组合,就能编织出与现实等量的、浩繁的时间流,若以此为基础,就能创造出另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有兴趣跟我合作吗?” “暂时没有。”水寒答得干脆。 梦魔也不恼,只笑笑说:“那就呆在这里继续玩下去,玩到你改变主意为止吧。” 梦魔的声音隐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水寒跟哈恩无风无浪地过了几个月,喂猫、逗狗,在城里四处溜达,搞些小动作来报复曾经为难过哈恩的城民。 他对水寒的爱不加遮掩、炙热得让人窒息,可水寒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还因为对他的所作所为不认同,两人时时争吵。 当然,每次都是哈恩气过以后,委委屈屈作出让步。 直到日落越来越早,太阳斜斜照耀,再没上过中天,水寒才意识到已是晚秋。 哈恩死乞白赖要水寒陪他去看摩天轮下的那株银杏,水寒却一直惦记着,月白的生日快要到了。 月白醒了没有? 想我了吗? 会不会生气? 多多又会怎么歪曲自己无故失踪的这件事? 他在自责与不安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直到雪下下来。 再后来,水寒总会时不时恍惚觉得,从前在泽挞的生涯、那场夺走自己性命的祭祀,甚至连耳朵毛绒绒、眼眸淡蓝醉人的猫咪爱侣,都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而眼前看到的才是真实。 不得不承认,梦魔的这种精神攻击十分要命。
第64章 入梦(下) “阿花,今天想吃什么?”水寒托着腮,心不在焉地问。 三花猫跳到置物架上,嗅嗅这嗅嗅那,最后蹲在一箩筐新买的鱼跟前,直流口水。 “不,小猫咪不喜欢吃鱼。” “喵嗷!” “喵嗷也不行,要不这样,给你做个奶酪炖牛肉吧。” 得多练练手,月白特爱吃那玩意…… 水寒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个虚假的世界淹没。 他取来一块巨大的奶酪,正犯愁该怎么切开这鬼东西,哈恩挟着嘈杂声,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别弄了,跟我走!” “怎么了这是?” “别问!别吭声!” 一通瞎跑过后,水寒被塞进衣橱里,下一秒,房门被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撞开,随后更多人涌了进来。 带头的是个矮胖的男人,鼻头上有颗非常突出的黑痣。他说:“被卡特林私吞了的贡银藏在哪里?还不赶快给我交出来!” “对,交出来!”人群纷纷起哄。 “吵什么,谁允许你们这群死穷鬼跑到领主的私宅里大声喧哗的?”哈恩暴怒道。 “哈哈,他说他是领主。” “这小子疯了吗。” “笑什么!不许笑!”哈恩板着脸,稚气未脱的脸上刻意端着威严,“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也不懂,领主是世袭制的,虽说任命函还没到,但治你们个不敬之罪,还是绰绰有余!” 没成想一番斥责后,底下的笑声更甚。 一位驼背老妇人于心不忍,朝哈恩说:“孩子啊,卡特林不是领主,他只不过是游乐场的经营者,而在场的大家都是合伙人,咱们之间是平等的。” 哈恩背靠着衣橱。 水寒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冷地说:“合伙人?什么合伙人,合起伙来骗我的人吗?” “哎呀,跟个傻子叨叨什么。”大痣完全不将哈恩放在眼里,抬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麻利些,将这傻子捆起来,逼供库房和值钱东西的位置,顺便找找水寒那浑小子。” “我看谁敢在这里胡来!”哈恩大声威吓,双脚却控制不住地打摆,显然是害怕了。 那几人见状更是肆无忌惮,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他的架势。 三花猫从后扑了出来,张嘴咬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那人痛吼一声,破口大骂道:“拿棍来,我先把这破猫敲死!” 哈恩赶紧把猫捞到身后护着,就像护住衣柜门那样,而后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朝众人挥舞:“来啊!不就是看我势单力薄,借口来抢劫吗!有种过来啊!大不了今天一起死!谁也别想知道库房在哪!!” “够了!”一声怒喝,叫停了这场闹剧。 带眼镜、穿着连体裤的女人推开大痣挤进来,站在哈恩与人群中间:“一群大老爷们刺激个小屁孩很光彩是吧?城里的赋税从来都是卡特林一家出的,那时怎么不见大家有意见?” 不少人的脑袋往脖子的方向缩了缩,汹涌的群情被稀释了不少。 眼镜女犀利的目光挨个扫过去,最后定格在大痣脸上:“现在卡特林蒙难,凑钱把他赎回来也是大家都赞成的方案。你们这群天天好吃懒做的垃圾,家里没余钱拿不出来也就算了,还趁乱抢劫?” 大痣被含沙射影骂了一顿,丑陋的脸直接绿成菜色,其余人十分惧怕这位眼镜女,虽不情愿,可终究是骂骂咧咧地散了。 眼镜女回头看了哈恩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一扭头也走了。 哈恩抱着三花猫检查一遍,没受伤,便拉开柜门,故作镇定地跟水寒说:“你看,我是领主,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会保护好你和阿花的。” 他踮着脚、耸着肩,企图让自己看上去特别强大,像极了装腔作势的猫,那拼着尊严死忍的泪水,在与月白几近一致的眼眶中打转。 水寒沉默了几秒,抬手替哈恩擦拭,再也无法将眼前人与月白绝对厘清。 他心想:既是场无法离开的梦,那就试着陪哈恩一起,找找属于这条时间线的出路吧。 卡特林出事后,城里人心惶惶,游乐项目都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街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的,话语间全是担忧。 水寒乔装打扮,趁哈恩睡下时出门打探消息,被树篱迷宫外修剪枝叶的眼镜女认出,并拦了下来。 她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将水寒带到了城郊的海边。 不冻港的暖流只在海里流淌,岸上风很大,天空阴霾得像是快要降下冻雨,墨蓝色的海中卷起浪花。一进一退的潮水,冲刷着岸边未曾完工的简陋码头,使其飘摇欲坠。 “那些伸进海里的破木板,是卡特林弄的。”眼镜女没头没尾地说,“小时候,莉莉经常带哈恩来海边,说她那古老的家族,还有达尔达诺的故事。后来卡特林就打算在这里修一个码头,送莉莉回故乡。” 水寒:“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眼镜女落寞笑了笑:“后来莉莉死了,卡特林就再也没有来过。” 这些事在眼镜女心里大概闷了很久,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关于艾利曼莎堡的由来,关于加西亚家的故事,还有乐园镇、卡特林以及莉莉之间的渊源…… 水寒后来告诉月白的那些事,大多源自于此。 “我知道,莉莉一直在骗哈恩,说他们是领主家族,应该得到这样那样的待遇。”眼镜女取下眼镜擦了擦,“但哈恩现在这个年纪,不应该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卡特林被捕,过不了多久乐园镇就会被移平,所有人都会流离失所。” 水寒:“卡特林有那么重要,能左右国家决策?” 眼镜女:“他不过是个小民,重要的是他背后,以大公为首的主和派。这次出了虚假纳贡的事,执政官很生气,大公为撇清关系也不好说些什么,主战派就抓准这个机会,兴风作浪。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将贡银双倍交上去,再找个人顶罪,说抄账的时候抄错了,卡特林失误没有细看。” 水寒:“你……是想让我说服哈恩,将家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眼镜女:“他那边我不指望,但你是明白事理的人,希望你能帮忙取出来。” “别信她!”哈恩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女的跟卡特林有一腿,想骗咱们加西亚家的钱!” “加西亚家有个屁钱!”眼镜女回怼说,“莉莉从来不干活,只会守着那个阴森森的房子坐吃山空,你家库里的东西,全是卡特林一个子一个子辛苦赚回来的!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得下心去害他!” “他对我一点也不好!”哈恩情绪激动地辩吵,“他打我,将我锁在房间里,限制我的活动范围,甚至连窗户都封上木板!不见天日的滋味你尝过吗!长年累月没有盼头,被困致死的恐惧你经历过吗!没有!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用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来教育我!” 眼镜女:“但至少卡特林会到处求老师上门给你讲学,莉莉她做过什么?她就是个被迷了心智的主战派!” 哈恩:“主战派怎么了!就许你们蹦跶,不许别人有想法!?” 眼镜女:“莉莉要毁了这座城,让大伙无以为生,只为了她那个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你到街上去,问问城里的人都是怎么看待她的,问问有谁愿意站在她的那边。” “我站她那边!”哈恩歇斯底里地喊,“即便全世界与母亲为敌,我也会永远站在她那边!你们别指望我掏钱救老卡,他就是侥幸回来了,我也会再整他,整到他死为止,我跟他不共戴天!” “走吧,咱不跟她吵。”水寒架着哈恩往城内的方向走,边退边朝眼镜女说,“真想解决问题你就给我闭嘴!” 哈恩:“听到没有!闭嘴吧,你个死不要脸的老泼妇!” 眼镜女怒急攻心:“就算你哥你姐在莉莉的撺掇下,全死在了完全没有胜算的战场上,你也要站在她那边,跟卡特林对抗到底是吗?” 这失控的一嗓子,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65章 迷途(上) 哈恩的天塌了。 兄姊的死因颠覆了他对母亲莉莉的认知,一击直取要害。 在回来的路上,哈恩像个疯子似的逢人就抓着问,得到的答案也毫不意外完全一致,更有好事者绘声绘色描述了孩子们死讯传回来的时候,卡特林当街怒斥莉莉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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