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水寒抬手撵走粘在月白头上的枯草,笑道,“如果我在途中遭遇不测,多年以后,你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吗?” 要死了啊,用这么萌的样子说着这么刀的话,谁受得了! 月白的理智当场出走。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倒戈,牵着水寒朝多多说:“要么给水寒弄个身份,要么你就别管了,我陪他坐黑车回去。” “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你管我!” 多多被吼得一愣,看了眼月白,又看看水寒,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强大的排他气场,他指着水寒说:“一定是这狗精的耳朵看上去人畜无害,你才会被骗的!” “是是是,就当我被骗了吧。”月白只想尽快终止这场对话,“人家住在落叶镇,又不是住大猫山,你那么紧张干嘛。” “呜呜。”多多酸溜溜地说,“我也想要这种又萌又圆的耳朵。” “甩掉你那只暹罗,换个折耳老婆咯。” “那还是瞒着我姑去整容比较现实……” 出门前没料到会多了个累赘,三人被迫滞留千箩镇。 至于为什么没有去万银镇,用多多的话说,就是万银镇太穷了,连薄荷酒和泡澡浴缸都没有。而千箩镇呢,不仅有猫族的据点,还有包机服务,多多就包了个热气球,专人专机接驳,从那个光秃秃的山顶到他们将要入住的旅店,统共不超一百步。 月白想起自己之前被骗被袭击,还在荒山里摸爬滚打好几天,顿时啥也不想说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多多这个看似炫富的决定,恰恰替他挡了一劫,让等在万银镇守株待兔的小丑和诗人扑了个空。 电报发过了,证件送达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多多惦记着泡澡,月白忙着补眠,水寒则在房间里整理思路。 根据雇佣兵头目的口述,那场祭祀已经过去有二十年之久,倘若当年的哈恩没有撒谎,那么他今年该有35岁,而月白说了,他只有17,少了近一半,要不是自己的那一缕念在,差点就被他蒙混过去了。 会不会是共生以后停止了生长? 可那也该是15岁,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两年究竟暗含着什么玄机…… 正当水寒想得出神,外面有人敲门。 “谁。” “是我。”月白说,“给你拿了点吃的。” 水寒赶紧开门,弯腰接过餐盘:“你不是睡了吗?” “被送餐的奶牛猫叫醒了,你看看吃得习惯不。”月白打着哈欠跟进来,目光扫到桌上的便笺写着“十四”、“二十”、“灰熊”等等字样,还画了引导线,便随口问,“在想那学者的事啊。” 水寒诧异:“你看得懂泽挞文字?” “这是泽挞文字?”月白伸手将便笺拿过来细看,“跟咱们猫族的文字差不多嘛,这个十四是什么意思?” 水寒不打算正面回答,拉了把椅子坐到月白身旁,岔开话题说:“你吃过了吗?” “不想吃。”月白瞥了眼,苦兮兮说,“这些都不好吃。” 水寒不明所以,尝试着咬了口,当场皱眉道:“怎么一点咸味都没有?” “猫族不能吃盐,说是会导致掉毛。” “一点也不能吃吗?” “我觉得不是,大伙经常借出差的机会跑到人类餐馆海吃,也没见谁是秃了的。”月白想了想,更正说,“啊不对,斯芬克斯是秃子,可他们吃不吃盐都秃啊!” 水寒被逗笑了:“这样,日后你若是馋了,就来落叶镇来找我吧,我给你做够味的。” “……”月白放下便笺,支支吾吾说,“我回到大猫山以后,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看你,你不要乱跑,也别做傻事,心里有不畅快就给我写信,知道吗?” “一段时间是多久?” “可能十天半个月吧,也或许会更长一些,说不准。” “是多多不让你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多多倒没什么,主要猫长老那关不好过。” 感觉月白并不是找借口甩了他,水寒心情好了一些。他讨好地低头,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别愁眉苦脸的,来,耳朵让你摸摸。” “什么?” “耳朵,我看你总想摸,又不太敢的样子。” 兽族毫无防备把脑袋凑过来,让你摸耳朵,水寒也许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月白很清楚,这是在示爱。他抬手,顿住,企图否认说“我才不想摸”,可是想了想机会难得,最后还是经受不住诱惑捏了捏。 水寒:“喜欢吗?” 月白:“喜欢!” 手感柔软,毛发厚实,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怎么会不喜欢。 他还想跟水寒说,不如把尾巴也拿过来摸摸,结果多多匆匆跑过来大喊道:“你们什么情况!起开起开!” 月白翻了个白眼,一脸晦气地说:“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说说,刚才在做什么。” “聊天啊。”月白不想解释太多。 “聊什么需要搂搂摸摸?” “聊……”月白编不出来,以目光向水寒求救。 水寒顺水推舟说:“在聊小时候的事。” 月白:“对对,六岁那年毛球镇大修,我们到山上睡大通铺玩叠猫猫,不就是搂在一起的嘛。” 多多:“就这样?” 月白:“你还想哪样?” “哦对了。”水寒突然插嘴,“毛球镇大修之前的样子,有找画师画下来吗?” “话狮?”多多和月白面面相觑,“我只听说过话梅,话狮是个什么东西?” 水寒解释半天,月白才恍然大悟说:“这年代有照相机,不找画狮了,大修之前的照片我记得是有的。” “照片?”这回轮到水寒茫然了。 月白挠挠头:“怎么说呢,就是这么大的黑盒子,对着你’砰’的冒烟,然后等上几天,就有照片了,比画画更加真实还原。” 多多没月白耐心,一脸嫌弃地说:“这狗精你究竟在哪里捡到的,怎么连照相机都不知道。” 水寒抓准机会,话锋一转,问月白:“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有照片?” “有啊。”月白想都不想就说,“毕业拍照,过节拍照,小时候人类送了多多一个拍立得,他还追着我拍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哪天空了,我带去落叶镇给你瞧瞧。” “从小?有多小?” 这问法真他喵的奇怪。 但月白还是歪着头回想:“差不多两三岁吧,就是走路还不太利索的年龄。” “哎呀,你跟他说这些干嘛,呆头呆脑的,一看就是听不懂的,走啦走啦。” 月白被多多拽着,还不忘回头看着水寒的耳朵,水寒见状,用口型说:“下次让你摸个够。” 直到两只猫转出视线,他的表情才冷下来,思索着:城镇大修,一群孩子睡在一起,这种事参与的人太多,很难通过更改记忆蒙混过关,再加上有小时候的生活照片佐证,听着倒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但如果月白是在大猫山自然长大的,哈恩又是什么情况? 自己明明亲眼确认过,他是个人类,住在人类的城市里,加上念还在,基本可以排除转生以及寄魂附体。 所以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同时存活在两个地方、拥有两种不同身份,并留下毫无瓜葛的社会活动印迹? 水寒想来想去想不通,只为这事下了个初步定论——哈恩绝不是单纯失忆那么简单。 身份证明到手后,两人跟着多多坐车、通关、倒车,越接近大猫山月白的心就越慌。 从前是有家回不去,甚是想念,现在能回去了,他又放不下水寒,毕竟那人不发疯的时候,真的是又贴心又可怜。 他趴在小桌板上,不安分的小尾巴左勾勾、右勾勾,用肘碰了碰水寒,悄声说:“反正身份文件到手了,不如别回大猫山,去坐蒸汽船玩吧。” 这提议正中水寒下怀,他应道:“好啊,我也想去看海。” “你俩当我死的是不是!”多多抢过月白的包,搜出两人的证件全部没收,一票否决说,“我已经通知狸花姨到码头接人了。你!下车后就给我滚蛋!你!忘掉这只狗精,给我装得乖巧一些,要是害我被革职,我就把他炖成狗肉火锅!” 落叶镇,还是那个码头。 今天不下雨,阳光明媚,一群工作猫等在岸上,连猫长老也亲自来了,阵仗之大,引得不少外族人驻足围观。 多多吓到了,闪身藏到月白身后:“天啊我姑父出山了!他那体型是怎么坐船出来的,也不怕沉?” “你问我我问谁!”月白也怕被骂,将多多往前推了推。 多多被推到前面不过一秒,又跑回月白身后。月白当场生气,跟他吵吵几句,很快上升成大打出手,噼里啪啦全往对方脸上呼,猫毛乱飞。 一直尾随他们的水寒抓准机会,上前撞开多多,搂着月白说:“别打他,有什么冲我来!” 工作猫们的八卦雷达剧烈抖动,齐齐竖起尾巴、伸长脖子,“喵呜嗷呜”小声讨论。 完了。月白脑子嗡嗡响,不知该臭骂水寒一顿,还是谢谢他。 猫长老慵懒地看了水寒一眼,问月白:“你外套呢?” 水寒神色一凛。 这胖猫是除月白以外,第二只说话他能听得懂的猫。 月白躲在水寒怀里,探出半个脑袋说:“那外套穿着难受,我搁家里了,没带出门。” 猫长老又问:“戒指呢?” 月白五指张开,才想起好多天没见过戒指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戳了戳水寒:“你把我戒指弄哪了?” “长什么样的戒指?” “白铜质地,一粗两细三条线这样弯弯的交错着,后面有调整大小时焊接过的痕迹。” “蜃境里我总牵着你跑,没发现你手上有东西啊。” “你牵的是右手,戒指戴在左手上!”月白急得跳脚,“是不是你脱我衣服的时候弄掉了?” 多多瞬间抓住重点:“牵手?脱衣服?你们还干了些什么!?” 三个孩子拉拉扯扯,说话内容朝马赛克方向一往无前,八卦的工作猫们耳朵竖得笔直,就连外族人也捂着嘴偷笑。 猫长老脸一垮,吼道:“肃静——!月白你过来!” 大地晃三晃,月白拗不过,只好上前,水寒见状也跟了过来,与月白握着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猫长老无视水寒,撑开月白的眼皮认真查看:“最后一次见到戒指是在怎么时候?” 月白:“应该是一周前。” 猫长老:“戒指丢了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月白:“没有。” 猫长老显然看不出什么,又抬头问多多:“你找到月白以后,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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