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脑子晕乎乎的。 摸摸额头,烧好像又上来了,耳朵里嗡嗡直响,呼吸闷闷的,脑壳更像塞满了铅块,重得直不起脖子。 趁水寒处理问题,他赶紧吃完剩下的谷物粥,吞了平民医生开的退烧药,靠在一旁眯眼歇息。 蛋散说,巴尔是被伊让亲自提走的,它之前跟了一路,最后受制于王宫门外的结界,未能进入里头。 水寒:“龙族的结界?” 蛋散:“不是,我啃过的,完全啃不破。” “我知道我知道。”阿望举手,“是艾利曼莎堡的新产品,属于人造秘宝,必须有通行证才可以进入,能省下不少卫兵。” 水寒立即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有通行证。” 阿望:“呃……有是有……” 蛋散:“有就行了,你带我们进去,剩下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阿望为难地抓抓头:“那个秘宝有检测功能的,一卡一人,人数不对会触发警报。” 蛋散:“我体型小,可以揣兜里!” 水寒:“我也变成猫,混进去以后,顺便看看牧哥的情况。” 阿望一听,赶紧将身上所有的兜翻出来,示意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装不下一只猫。 水寒抵着下巴,回想起船上的细节:“牧哥和其他的犬族,好像不爱吃甜食?” 阿望:“对,但我喜欢。” 水寒:“这样,到楼下打包焦糖蛋糕。新桥餐厅的盒子比较特殊,有个放小礼物和餐具的夹层,我躲在那里,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你也可以撇清关系。” “打包两盒吧。”一直没参与讨论的月白忽然说,“我也去。” 于是阿望开启了狗生的第一次冒险,在中午时分,怀揣一只鼠,两手各拎一只猫,未经族中大哥同意,自作主张协助外族潜入。 他紧张得呼哧呼哧喘个不停,通过大门时,甚至同手同脚步履怪异,幸而结界警报没有响,路过的人全都行色匆匆,并未表示出怀疑。 阿望松一口气,没有空着的手擦汗,就用力甩了甩脑袋。 快步通过雕塑林立、树木葱郁的庭院,安全。 从翼楼东侧进入,穿过仆人、卫兵,以及分配给犬族居住的低等房间,没有人在,安全。 拾级而上,经架空长廊抵达主楼,国王议事厅的大门紧闭,元老院全员到齐,正跟伊让的贴身管家兼男宠吵架,要求国王遵守格雷斯宪法,释放巴尔将军。 从各地赶来的,伊让母舅家的远亲挤在角落里观望,长年失势让他们不敢插嘴国事,但眼中明晃晃地,充斥着重回巅峰的期盼与贪婪。 阿望夹着尾巴贴着墙,用螃蟹步悄咪咪横着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准机会闪身进入一旁的小门,来到国王套房的另一侧。 这里是预留给王后居住的寓所。 不过伊让好男色的事天下皆知,也没有女子愿意逢迎这位毫无实权的疯癫国王,所以这房间一直空置。 阿望掏出通行卡碰触,同时用仅自己能听到的音量暗自打气说:“安全。” 结果这一次,感应器亮起红灯,一个生硬的声音快速说了句什么,在安静的空间里尤为唐突。 阿望立马逃回议事厅走廊,装围观群众等了好几分钟,不见有人追出来,才再次回头尝试。 他又拿卡刷了一遍。 感应器提示说:“权限不符。” “怎么办?”他悄声问,“我的卡好像进不了这里。” 水寒和月白变猫后不能说话,于是蛋散从兜里探出个脑袋:“你来这里干什么?” 阿望:“从这房子的阳台可以翻进国王房间,前几天我跟我哥来过。” 蛋散:“那就去偷你哥的卡。” 阿望:“偷,偷不了吧,卡是贴身携带的。” 蛋散:“你跟他说话,引开注意力,剩下的交给我。” “哦。”阿望傻乎乎点头,甫一转身,就看到牧哥抱着手站在他背后。 牧哥:“你在跟谁说话?” 阿望吓得两肩一缩,夹着尾巴说:“我,我听说新桥餐厅的蛋糕很好吃……” 不等他讲完,牧哥如死神般的脚步逼近,夺过其中一只盒子放在地上,三下五除二解了系绳,打开上层。 确是蛋糕无疑。 “这蛋糕很贵,而且要排很久的队。”阿望赶紧说。 牧哥抬眼观察阿望的表情,同时将手伸往盒子下层的拉环,其精明程度,与阿望先前形容的反常木讷大相径庭。 阿望紧张得直冒虚汗。 牧哥无视他,低头朝箱子说:“是你自己出来,还是逼我动手?” 箱内随即伸出一只亮黑的爪子,搭在牧哥食指上,磅礴以太力随这动作汹涌而出,如强电流般扎进牧哥的身体,叫他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牧哥张惶拉开距离,沉默一阵,反手将爬到他腰间,准备对通行卡下手的仓鼠扔回阿望怀里。 “你们……” 他才说了半句,哈士奇快步赶过来,用冷淡的语气说,“枒桫大人有令,立即整队,去对付伪装成流民,四处挑拨生事的恶魔后裔。” “知道了。”牧哥眉头紧蹙着,再次扫视眼前这支“猫狗鼠”组成的奇怪队伍,不知受到什么触动,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去换件衣服。”他一边朝哈士奇说,一边装作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忙完到我房间去吧,小萨买了蛋糕慰劳大家。” 哈士奇依旧等在那里,不接话,反而将枒桫交代的任务再次复述了一遍。那感觉,就像机械接收到无效指令后没办法反馈,就将问题重新发送。 牧哥掏出卡,替月白他们划开了王后寓所的门,然后跟哈士奇一起离开。 阿望心有余悸,进入房间后吐着舌头两眼呆滞,大大的脑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牧哥究竟是恢复正常了,还是更加不正常了。 蛋散迈着小短腿冲向阳台。 阳台门打开以后,隔壁的说话声飘了过来。 “想了一夜还没想好?”是伊让的声音。 蛋散紧急刹车,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眼巴巴地看着黑猫。 黑猫抽抽嘴角:“……” 伊让未察觉到这边的异样,仍在用小人得势的腔调说:“不就签个字嘛,我都答应了保下你家,爵位、钱、权力只多不少,还批准你搬到王宫来住。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想要的荣耀吗?怎么就是不懂感恩呢?” 一长串的牢骚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他的交谈对象懒得理他。 这行为激怒了伊让。 方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噔噔噔响,紧接着是甩耳光的声音。 伊让正手打了一下还不够,反手又是一下,嘴里絮絮聒聒说:“闭上眼干嘛?这么讨厌看见我的脸,当年就别救我啊,让我死在行宫不好吗!” 这对话,被殴打的对象是巴尔没跑了。 既然仓鼠没有胆量,黑猫便朝阿望比划了下,让他们安静呆着,而后转身带上兔狲,利用植物遮挡,沿花坛一路潜行到对面阳台。 一窗之隔的国王套房内,只有两个人。 被气得快要跳起来的伊让,和双手双脚反绑,跪在地上雷打不动的巴尔。 伊让揉了揉打痛了的手,对着眼前这块完全不给反馈的木头,渐渐没了调谑戏弄的兴致。 他气冲冲走到王座旁,在柜子里翻出药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你以为这样僵持下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巴尔仍旧不说话。 伊让捏着巴尔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笑道:“睁眼,给你看个东西。” 巴尔:“……” 伊让:“你昨天问我给康德吃了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细碎的粉末洒在脸上,巴尔隐忍地咳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看到伊让的手心躺着两个胶囊壳、一堆粉末、一枚银色椭圆矿石。 “龙血,能麻痹大脑,让人停止思考,变得听话、顺从。”伊让丝毫不打算遮掩,“我认识枒桫的时候,那条傻龙正在使用这种古老的方法,企图’净化’人们的心灵……”
第111章 秘药(下) 然而当今世界人满为患,减低熵值又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与枒桫一同采用龟息法躲避屠龙战役的龙族不过百余人,就算抽干每一条龙每一滴血,也控制不了全世界。 恰巧,那时的伊让空有国王头衔,无权无势,活得像个小丑,谁都可以靠近了啐他一口唾沫,或者扔个臭鸡蛋。 他舅舅带来了龙族的消息后,伊让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翻身机会。 他私会枒桫,谎称自己是龙族的狂热信徒,希望能为龙族出谋划策。 在他的谗言诱导下,熵减计划变成了用龙血去控制10%位高权重或极具影响力的人,再由这些人管治剩下的愚民。 “特别完美的计划,对不对?”伊让迷恋地摩挲过巴尔的嘴唇和下颌线,然后猛一下捏住他的喉咙,“你将易魂链交给你家小情人,让她找个快死的吉特人替枒桫续命,不就是想以此挖掉我的靠山嘛?我知道,所以顺着你,先给她归元戒的线索,再撺掇她亲自献身。” 巴尔死咬着牙,喉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替子祈悲鸣,又似乎只是生理反应。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怎么样?本来我以为你会消沉一段时间,好让我专心对付元老院那群老家伙,没想到你这么冷血,还叫来萨默郡的乞丐,搅得凯城乌烟瘴气。” 伊让冷笑着,越掐越紧。 “不过没关系,我不是傻瓜,我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你也别指望通过消灭龙族来逼我让步,替子祈续命的药,你有,我也有,只要枒桫还有利用价值,我都会让她好好活着。” 巴尔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黑,意识逐渐模糊,咬肌也开始松动。 伊让抠开他的嘴,将龙血塞进去,阴恻恻地笑道:“粉末是止痛的,但对付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就不要浪费资源了吧。” 黑猫心想不得了,四肢收紧重心下压,充满爆发力地用后爪一蹬,直接冲上去驰援。 那边,巴尔猛烈挣扎,咬破了伊让的指头,扯断束缚双手的绳索,抡起拳头将伊让揍趴在地上,趁伊让踉跄松手之际,吐掉口中的龙血,余光扫到不速之客黑猫后,又作出了难以理解的举动——扯下窗帘用力一甩,将黑猫弹了回去。 黑猫“啪嗒”砸在兔狲身上。 “你打我?”伊让没察觉到敌人已入侵,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巴尔按压住怒气:“我纵容你、宠你,是因为你小时候受过创伤!你可以贪玩、轻浮、懒惰不理事,甚至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不可以这么歹毒,将格雷斯人民推落深渊!” “哈?你管那叫宠?”伊让浑身颤抖,说不清是气恼还是兴奋,“你宠的明明是那群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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