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个是我刚刚是掉进坑里了……”超坏想帮顾明昼解释一下,却被沈洱轻轻捂住嘴。 “别说了超坏,爹爹都知道,你一定是被他骗了。” 话本子里写过,被继母苛待,只穿着一件棉絮做的衣服的那个小孩,以为继母给他做了新衣服就对继母感恩戴德,冷得浑身哆嗦,站都站不稳,仍然乖巧懂事地帮继母隐瞒下一切。 他的超坏这么乖,这么孝顺,一定也是这样被顾明昼骗了,所以才会傻乎乎地帮顾明昼说话! 闻言,顾明昼看向他怀里脏兮兮的小崽,欲言又止。 半晌,他轻叹了声,“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沈洱瞪他一眼,“被本座戳穿无话可说了吧?” 顾明昼无奈地低笑了声,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带他走吧。” 话音落下,沈洱愣在原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让我带超坏走?” 超坏眼睛微微睁大,连忙拉开沈洱的手,急切地说:“父亲,你不要我了吗,是不是因为我偷偷进秘境里面,你生气了,下次我再也不会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沈洱听到小崽可怜巴巴的话,心头无端地冒出几分火气来,看向顾明昼,“这么轻易就把孩子还给我,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本来还以为要跟顾明昼纠缠很久才能把超坏带走,甚至在来的路上沈洱都在心底打腹稿,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顾明昼哑口无言,没想到顾明昼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这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就是很生气。 顾明昼是不是早就不想给超坏负责了? 总之顾明昼不把孩子还给他,和把孩子还给他,都让沈洱很生气! “不是。” 顾明昼低声答他,“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沈洱仍愤愤不平着:“那你解释啊?” 闻言,顾明昼只沉默着,缓缓走到他和超坏面前,伸出手,在超坏的脸侧轻轻蹭了蹭。 沈洱不给他摸,抱着小崽扭开他的手。 指尖顿在原地,顾明昼又叹息了声,低低道:“先回宗门再说吧,给超坏洗一洗,换身新衣服,如何?” 他声音诚恳而温柔,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心尖,让沈洱觉得自己好像认错人了似的,眼前这个人是顾明昼? 还是说,这又是顾明昼想出来的哄骗他心软上当的办法?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片刻,察觉到衣襟似乎有些湿润,沈洱收回目光,望向了怀里的超坏,小崽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哭了。 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小崽紧咬着下唇,趴在沈洱的怀里伤心地哭。 沈洱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扯起袖子给小崽一点点擦着眼泪,“别哭,超坏,我们回去洗澡,今天哪里也不去。” 怀里的小团子哭得更加伤心。他不想离开父亲,也不想爹爹生气。 正当沈洱愧疚慌乱之际,一双手忽地从他怀中把小崽接过去,他抬头看去,看到顾明昼轻轻拍着小崽的后背,低哄道:“别哭了,你要弟弟看着你哭么?” 听到这话,超坏睁开眼睛,看到了地上正歪着头在看他的超凶,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弟弟面前他不可以哭,不然还怎么当哥哥? 见顾明昼简单两句就轻松哄好了超坏,沈洱抿了抿唇,不想承认小崽的确跟顾明昼很亲密这件事。 小孩子如果真的被欺负过,又怎么会流露出这样依恋的神情? 可顾明昼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他把超坏带走呢,这个人难道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会心疼嘛? 沈洱觉得如果是顾明昼要强行从他身边把两个孩子带走,别说答应,他光想想都会气死。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说不定顾明昼根本没打算把孩子还给他,一切只是缓兵之计。 兔子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毕竟顾明昼可出了名的心眼坏! 好,那他就将计就计,看看顾明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绝对不是想跟他回去,嗯,不是。 “爹爹……” 超凶躲在沈洱身后,担忧地看着顾明昼抱走哥哥,紧张极了,“要是哥哥被他抢走怎么办呀?” 沈洱很难跟他解释清楚,轻咳两声,干脆把小崽抱起来,附在小崽耳边偷偷编瞎话,“别担心,哥哥是觉得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我们到他家里坑他一点好吃的再回去。” “原来是这样!”小崽捂住唇,惊讶而佩服地说,“哥哥胆子好大。”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坏人顾明昼看起来没有那么坏呢? 不仅不那么坏,说话声音也很温柔,难道是装出来的嘛? 超凶从沈洱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暗中观察着顾明昼的一举一动,却见顾明昼跟他招了招手,“过来,你也得洗。” 两个小崽都在坑里滚了一身泥,得好好洗干净才行。 超凶登时脸色一变,“你果然是坏人!我不要洗澡呜呜!” 他最讨厌洗澡了,每次爹爹给他搓背都好痛好痛。 小崽转身想扑进沈洱的怀抱,却被顾明昼轻而易举从地上逮住捞起,一左一右,一手一只小兔子,甚至有种丰收的喜悦。 他回过头,朝沈洱笑道,“尊上,走吧?” “爹爹救我——”超凶泪眼汪汪地从顾明昼的怀里朝他伸手。 沈洱轻吸了一口气,越过他,闷头走在前面,“本座可不是想留下来才跟你回去的,本座只是想给超坏和超凶把身上洗干净而已。” “好,我知道。”顾明昼笑容渐淡,跟在了他身后。 * 颐清宗。 给两个小崽洗完澡,顾明昼熟练地把他们擦干,搁进被窝里,而后对沈洱道:“我还有任务在身,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超坏的事。” 秘境里虽然有其他内门师兄弟们在,但任务就是任务,他不能扔下秘境里的新弟子们不管。 沈洱拄着下巴,眯眼看他,“你要去多久?本座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晚饭前一定回来。”顾明昼仔细地叮嘱他,“记得别到处乱跑,不要被人发现。” 晚上试炼结束,他便有时间好好跟沈洱解释了。 可沈洱听完他的话,心底更加确信顾明昼是在用缓兵之计。 哼哼,果然被他看穿了,他就说顾明昼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超坏还给他呢,而且就算他真的愿意,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跑出去不管的。 毕竟顾明昼之前总管着他不让他吃恶念,怎么会五年不见,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呢? “去吧去吧。” 沈洱莫名心情好了些,语气却颇为嫌弃地把他轰走,“赶紧走,不要在这碍本座眼。” 顾明昼低笑了声,提剑离开。 他一走,沈洱便立马凑到超坏面前,神色紧张地问,“超坏,这些年他有没有欺负你?” 超坏和超凶并排躺在被窝里,探出半张脸,小声说:“父亲没有欺负我。” “可是爹爹说他是坏人。”超凶好奇地看向他,“为什么哥哥要喊坏人父亲呢?” “父亲不是坏人。”超坏努力地跟他们解释,想让爹爹和弟弟不要讨厌父亲,“他对我很好很好,特别好。” 小崽掰着手指头,边数边说:“以前我比别人笨,学写字怎么都写不好,很多字也总是记了又很快忘掉,父亲就抓着我的手教我写字。” 小时候他身上总是起癣子,后来爹爹发现是身上带的竹叶香包的缘故,就把香包扔掉了,还把所有沾着竹叶香味的衣服一并打包送给了山下城里的乞丐们。 在小崽眼里,顾明昼是一个又强大又温柔的好父亲。虽然顾明昼平常看起来很平淡,从来不会跟自己说什么亲昵的话,但是这些年来,他在顾明昼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才慢慢长大,亲眼看到顾明昼帮助宗门里的哥哥姐姐们修炼,不知不觉间就对顾明昼产生了崇拜和依赖。 顾明昼会教他修炼清心术,压制想吃恶念的冲动。在他犯错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骂他,而是耐心的教导给他很多道理,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超坏眼里,顾明昼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他不想离开父亲,也不想离开颐清宗的大家,更不想离开爹爹和弟弟。 如果他能帮父亲解释清楚,是不是爹爹和弟弟就不会再讨厌父亲了? 沈洱怔忡地听着他的话,脑海里逐渐勾勒出顾明昼这些年独自抚养超坏的场景。 他抿了抿唇,在小崽小心翼翼地目光中,低声道:“超坏乖,要是他表现好的话,爹爹就……” 他就怎么样? 沈洱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如果顾明昼没有欺负超坏,反而对超坏很好,超坏还很喜欢他。 自己该怎么做? 他来之前没有想到这么多,沈洱甚至只是想着要把超坏带走,然后得意地欣赏顾明昼逮不到他们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如果父亲表现好,爹爹你会留下来嘛?”超坏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在打算怎么让父亲讨好爹爹了。 沈洱把小崽们抱进怀里,挨个亲了亲,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现在是顾明昼要求着他留下才对。 想清楚之后,沈洱揉着崽崽的脑袋,轻哼了声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他要是敢欺负爹爹,爹爹就把你们都带走,一个也不留给他。” 见他答应,超坏欢呼了声,说道:“如果父亲欺负爹爹,我也会生气的!” 太好了,从今天起他要好好监督父亲,绝对不许欺负爹爹,要是把爹爹和弟弟气走了,那他也不要再理父亲了! * 直到傍晚,顾明昼才回来。 他立在房门前,还未推开,便听到兔子和小崽们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的声音。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而房门内,是他最爱的人在等他回家。 尽管顾明昼清楚,沈洱不喜欢他,也并不愿意成为他的家人。 他低叹一声,推开门,就见床榻上三只兔子齐齐从被窝里抬头看向自己。 很可爱。 顾明昼忍不住失笑,又很快压下唇角的笑意,对大兔子道:“沈洱,出来。” 沈洱不情不愿地从小崽身边起身,走出门外。 他倒要看看,这次顾明昼又要找什么借口把他留下来。 “明日你便带他们回去吧。” 沈洱愣在原地,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回扶风山山洞,过冬会很冷,在琉璃城买间房子住下就好,我这里有些钱,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拿去用。” 他递来一枚储物戒,和第一次给沈洱买衣服时那枚储物戒一模一样。 沈洱没有接过,而是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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